瀑布的轟鳴聲越來越響,越往裡走便越覺得空氣溼冷,穿過許多灌木叢和野樹林,終於來到跟前,銀河垂落而下,一片巨大的深潭圍繞着山崖呈半月形。
此時日上三竿,陽光才從山谷上方照下來,潭水爲深碧色,深不見底,靠近山崖的地方,水花飛濺,白色的泡沫翻騰着,蔚爲壯觀,當真是造物鍾神秀。
“嗯?誰動了和尚的獵物?”劉封正感慨着這自然之神奇,一旁的六戒和尚卻驚呼起來,快步跑向另一側。
劉封和關索跟了上去,只見一隻山羊大小的梅花鹿橫放在一塊青石板上,下方流了一灘血漬,鹿角已經被利刃削掉了。
關索看了一眼,疑惑道:“這不完好無缺?”“俺走的時候鹿頭是衝着潭水的,就是怕血漬引來野獸,你看看,有人把鹿血帶走了。”六戒和尚指着梅花鹿,此時的梅花鹿腦袋卻被反轉過來,衝着深潭外面,脖子底下
有一個拳頭大小的血洞。
“原來是你的獵物,老道替你放了血,這樣肉纔好吃!”正在此時,一旁的樹林中轉出來幾道人影,正是空空上人和他的徒弟。
“好你個賊道,”六戒和尚指着空空上人喝罵道,“偷了俺的東西,還強詞奪理,感動和尚的東西,你沒看到俺的記號麼?”
“記號?”空空上人神情淡漠地走過來,毫不畏懼六戒和尚,皺起眉頭。
“喏喏喏,這不是和尚的標記?”六戒和尚指着青石板的一側,那裡有六塊拇指血印,是用指頭沾了鹿血按上去的,兩兩排列整齊。
“六戒,便是六個戒疤麼?”空空上人莞爾一笑,也不爭執,“此鹿已死,若不及時放血,血流入肉中,腥味太重,便不好吃了,老道這是在幫你啊!”
“是這樣麼?”六戒和尚一愣,顯然他在這方面沒有經驗,看向了劉封。
“的確如此!”劉封雖然對空空上人沒有好感,但這句話卻是有道理的。
“哼,別以爲和尚不知道你別有用心!”六戒和尚微哼一聲,也不再理會空空上人,一手提起梅花鹿走向潭水邊,招呼着劉封,“封施主,你會剝皮清洗麼,快來搭把手!”
劉封點點頭,取出隨身攜帶的匕首開剝梅花鹿,叫關索去搜集乾柴樹枝,準備來一個野外燒烤,空空上人也不逗留,帶着兩名徒弟轉身離去。劉封和六戒和尚清洗着梅花鹿,剝皮之後,看到白花花的鹿肉,不禁有些垂涎欲滴,說實話他自己也沒嘗過鹿肉,甚至都沒見過鹿跑,這要是在千年之後,可是要關押起
來的。
收拾鹿肉的時候的時候,劉封問了一些白馬寺的情況,自從漢文帝以來,佛教在中原纔有傳承,但至今尚不完善,即便是白馬寺這樣的皇家寺院,也並沒有多少僧人。
此時的佛教還未大興,白馬寺中經書存量也不多,許多經書正在由高僧翻譯,佛家教義更是無從傳揚,比之唐朝以後的佛教,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經書尚且不全,就更不要說其他的寺規、功法等等了,都是傳自西域的經文,從六戒和尚的口中,劉封僅僅聽過金剛經和地藏經,其他的都聞所未聞,也很有可能是音譯
差異的緣故。
不多時梅花鹿剝洗乾淨,內臟只留下了鹿心,其他的都扔進了潭水之中,這個時代的自然環境極好,倒也不怕會有什麼污染。
關索收集了許多柴草,劉封就地用石塊和木樁做成篝火架,將一整隻梅花鹿穿起來,架在火上,烤全鹿的準備工作便完成了。
烤了一陣,六戒和尚也掌握了一些技巧,劉封教他小心轉動即可,還需尋找一些香草野菜纔好吃,打聽了梅花鹿逃走的方向,帶着關索往那個方向一路找來。
歲月流逝,時過境遷,但動物都在不斷進化,甚至變了模樣,但這在植物身上,卻並不明顯,數千年後的牡丹和這個時代的並無差別,松柏依然挺拔,楊柳照舊依依。尋找野菜和香草,對劉封來說並不算難,在部隊之中,野外生存是一門必修課,他自己也認識不少能可食用的植物,此時正是秋季,野果成熟之時,一路上走走停停,連
採摘帶挖掘,倒也收穫不少。
關索目瞪口呆地跟着劉封,兜着衣襟看他收集了各種各樣的野菜,實在搞不懂一直在軍中的劉封怎麼會認識這許多野草,甚至連哪裡的草叢下能挖出來野果也一清二楚。
“那梅花鹿定是從這條峽谷中來的!”
一直走到另一頭的山崖底下,劉封才停下來,一條僅能容一人通過的石縫出現在面前,深不見底,擡頭看,只能看到一條細線一般的裂縫,光線從上面透下來。
“你找這做什麼?”關索疑惑不解,伸着腦袋探視,裡面有一串新鮮的顆粒糞便,應該是梅花鹿留下的。
“我想知道這山谷後面還有什麼,好奇而已!”劉封擡頭四下觀望着,這裡的確是一處絕地,不知道這是胡昭的主意,還是張寧先找到地方的。
“咦?大哥,你快來看!”關索正準備離開,忽然一聲驚呼,蹲下了身子。
劉封聞聲走過去,順着關索的目光,便看到在山腳下凹進去的一塊岩石上,塗着鮮紅的血漬,畫了一個奇怪的符號,正吸引了無數螞蟻形成無數條黑線。
“這是剛纔的鹿血!”劉封用指頭蘸了一點,放到鼻子下聞了聞,眉頭緊鎖,沉聲道,“必定是剛纔空空上人所爲。”
關索瞪大了眼睛問道:“他帶鹿血到這裡做記號有什麼用?”
“這其中必有古怪!”太平谷中現在可完全不太平,甚至來的人都各懷鬼胎,這空空上人又身手高強,行徑又如此古怪,讓劉封心中升起不祥之感。
“他不會要從這裡出去吧?”關索又看了一眼那條石縫,不住搖頭,這個縫隙以他的身軀,是無論如何也擠不過去的。“哼,包藏禍心!”劉封微哼一聲,從一旁扯來許多草葉,將岩石下的血跡一一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