軻比能聞言大怒,將斥候責罵一通,數萬敵軍撤退,竟然無人知曉,這要是被偷襲,豈不是要吃大虧?
派出探馬繼續打探,半個時辰之後,終於來報,匈奴人和漢軍會合一處,已經退到鵠漢去了,距離此處二十里。
軻比能一腔怒火無處發泄,催促鬱築建領本部人馬馬上趕往鵠漢,又派那致軒領騎兵精銳隨後接應,漢軍最喜沿途伏擊,雖然是在白天,還是要以防萬一。
鬱築建領部曲帶着攻城器械來到鵠漢,已經到了中午,看着這一座有點像古堡的石城,心中一陣打鼓,怪不得匈奴人連夜撤走,原來這座城更難攻打。
兵馬稍作調整,鬱築建一咬牙,也不等軻比能到來,便指揮各部準備攻城,那致軒與鬱築建平日關係不錯,領兵在兩翼護衛,遙遙對鵠漢城形成了合圍之勢。
城外的鮮卑大營中號角聲此起彼伏,這是大舉進攻的前兆,城頭上,以匈奴兵爲首的守軍密集地站在牆頭,默默注視着城外鮮卑大軍,每個人眼中都流露着復仇的快意。
杜預和蘇德並肩而立,這一場戰鬥,將由蘇德全面指揮調度,杜預只做補充,雖然城內還有一萬漢軍,但這還是屬於匈奴和鮮卑之間的戰鬥。蘇德目光裡帶着一絲嘲諷和冷漠,冷靜地望着城外鮮卑大軍,昨天晚上退到鵠漢之後,他按照在長安學來的那些兵法和謀略,連夜在城內城外佈置完畢,就是等着鮮卑人
來攻城。正如杜預所言,鮮卑軍今早在武城撲了個空,氣勢便先泄了一半,等他們再趕到鵠漢,沿途勞頓,士氣再次被削弱,接下來攻城,再讓他們吃個虧,三次消磨鮮卑士氣,
他們昨夜蓄積的氣勢便不復存在了。
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在這裡也是同樣的道理,這也是蘇德同意退兵的重要原因之一,對杜預的活學活用深感佩服。
城外的三萬鮮卑大軍已經全部集合,湫水岸邊,數裡外還有一隊隊騎兵在向這裡匯聚,刀槍如林,旌旗飄展,滾滾煙塵延綿十餘里,似乎無窮無盡。
“那是軻比能的王旗!”蘇德手搭涼棚,一眼便看到了隊伍之中那杆與衆不同的青羅傘蓋,如今軻比能的出行儀仗與以往已經大不相同了。杜預負手淡然看向遠處,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微微點頭:“軻比能橫掃漠北,控弦三十萬,睥睨捭闔,自以爲無人能敵,他卻忘了是如何進入雁門關的,如今想要反戈一擊
,殿下又怎會不讓他長點記性?”
蘇德也冷笑道:“這一次要叫他有來無回。”
杜預卻搖頭笑道:“殿下派我們出戰,是爲練兵,並非殺敵。”
“啊?不殺敵?”蘇德愣住了。
杜預笑道:“吾所說之殺,乃是斬盡殺絕,這次只是將鮮卑軍打怕,叫他們知吾漢軍之威,不敢再有覬覦之心,畢竟還要留着他們牽制魏軍吶!”
蘇德一時間不明白劉封的意圖,遲疑道:“那接下來……”
“哈哈哈,蘇德將軍你儘管放手施爲便是,”杜預大笑道,“軻比能此次出動十萬兵馬,又親自領兵,想必精銳盡出,只叫他帶回去些三成兵力便足夠。”
“這一戰,保證不會讓司馬失望!”蘇德這才放下心來,至少眼前這一戰,就不用顧忌什麼了。
咚!咚!咚!
正在此時,鮮卑軍進攻的鼓聲響起,只見兩千鮮卑大軍擡着雲梯,開始向城牆衝過來。
鵠漢爲石城,修建於一處平坡之上,雖然地勢較高,卻沒有了護城河的掩護,正好北面地勢稍緩,鮮卑軍一來便發動進攻。
密集的鼓聲之中,約有兩千左右的鮮卑軍分作三批,吶喊着向城牆洶涌衝來,鋪天蓋地,離了馬背的鮮卑軍,似乎連奔跑的姿勢都有些怪異。
城牆上的守軍緊張地等待着,蘇德輕抿着嘴脣緊盯着最前面的鮮卑軍,正面城頭上的四十架霹靂車開始吱吱嘎嘎絞動着,手臂粗細的繩索繃得筆直,蓄勢待發。
城外北面是一片齊膝的荒草,鮮卑大軍洶涌衝來,氣勢正盛,忽然間右翼的數百人一片哀嚎,紛紛倒地,整個衝擊的陣型隨之大亂。右翼失去了攻擊力,左翼的鮮卑軍還不知情,靠近右翼的人驚慌觀察,徘徊不進,只有最左邊的還低着頭衝向城牆,彷彿狂奔的巨漢斷了一條腿,只是憑藉慣性繼續向前
,卻已經失去了威脅。
“快,斬斷他們的腿!”
負責右翼指揮的幾名兵長急忙上前查看,只見士兵們踩到了撒在草叢的鐵蒺藜,而且還塗上了劇毒,一旦刺中,輕則傷殘,重則致命。除了鐵蒺藜,還有無數陷馬洞,洞中塞滿了長刺的荊棘,同樣也灑了毒液,躲過鐵蒺藜的鮮卑軍,又踩進洞中,長長的尖刺刺穿了褲襪,有的甚至折斷了腿,瞬間全部倒
下哀嚎。
受傷還是好的,關鍵是劇毒一時難以治療,有幾人已經口吐泡沫,見勢不妙的兵長這纔不得下令斬斷受傷的腿腳。
霎時間城北方向的草叢中哀鴻遍野,有的人已經毒發身亡,後面的鮮卑軍望之色變,那裡的一片荒草地變成了禁區。
後方負責調度的鮮卑將領高聲叫喊着,看着一條條血淋淋的大腿被斬斷,受傷的鮮卑士兵紛紛被拖回,大多數已經疼得昏死過去,場面比昨日的衝殺還要慘烈。城頭之上,蘇德等人歡呼起來,這毒蒺藜和陷馬坑本來是用來對付騎兵的,昨夜來到鵠漢之後,他連夜查看地形,發現這一處荒草地十分隱蔽,正好在敵軍攻城的範圍之
內,便靈機一動在荒草中設下機關,果然今日便見了奇效。
嗚——咻——就在此時,天空中發出了沉重的破空之聲,鮮卑士兵們紛紛擡頭,只見天空無數巨石向他們頭頂上呼嘯着飛來,無論是衝擊的還是倒地的鮮卑軍發出一片驚恐的喊叫,抱頭四散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