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衛家家主衛顯對其長子衛凱面授機宜。
許久之後,衛凱大驚失色道:“父親,這可如何使得?孩兒若是如此做了,豈不是徒惹天下人恥笑?似此等背祖叛宗之舉孩兒實在是做不出啊!”
衛顯面容一肅冷喝道:“幼稚!何爲背祖叛宗?只要是爲了家族的興盛和延續,就是正道!只要衛家在你的手上能夠繁榮興盛,你就是衛家的功臣!後世子孫敬仰的對象!自古成王敗寇,就是這個道理!哪管你是如何做到的?衛家的列祖列宗若是如此迂腐,哪裡會有衛家的今天?!”
“可是父親,若是袁紹敗了,您怎麼辦?衛家的人怎麼辦?”
衛顯面色肅然地說道:“衛家給了我們榮耀,這是我們必須承受的代價!爲父代表着衛家的過去!而你,衛伯儒,纔是衛家的未來!”
二十二歲的衛凱第一體會到政治的無情,爲了家族的延續和興旺,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犧牲的!
看到衛凱呆呆地愣在那裡,衛顯也是有些不忍,二十二歲剛及弱冠的年紀,整天讀着聖賢書,接受的都是禮、義、仁、智、信的教誨,突然這麼殘酷的現實擺在衛凱面前,家族的使命重重地壓在了他的肩上,有些殘酷,但也是情非得已,時不我待啊!
“父親,那你說莊少遊有幾成勝算?袁紹又有集成勝算?”
衛顯面無表情地說道:“莊少遊,三成勝算,袁紹,一成!我說的是的天下!”
衛凱再次驚呆了:“三成?一成?父親,這麼低的勝算,這代價是不是太大了些?羣雄逐鹿纔剛剛開始,現在就做決定是不是早了些?”
衛顯雙眼冰冷地說道:“樹欲靜而風不止!你以爲天下這盤棋局是在遊戲麼?籌碼雖然誘人,但賭注是參與者的全部身家性命!羣雄逐鹿雖然纔剛剛開始,其中變數依然很多,但是對於衛家也好,天下羣雄也罷,現在就必須做出決斷!何況三成加一成,總共是四成的勝算,已經不少了,值得賭上一賭!”
衛凱內心激烈地掙扎了半晌,才長嘆一聲說道:“孩兒曉得了。”
衛顯聞言如釋重負,語氣也是爲之一緩地說道:“伯儒,只要你做得足夠好,結果也不一定就那麼壞!”
……
徐州,下邳城。
徐州刺史陶謙,三月得朝廷任命,升任州牧,雖然響應曹操檄文起兵,但並未參與諸侯會盟,反而在下邳招兵買馬、勸農課桑,將徐州之地治理得倒也井井有條。
城主府中,陶謙坐在上首,看着下方的衆人,有些猶豫不決。
過了許久,陶謙纔開口問道:“漢瑜兄,你看此事該當如何?”
陶謙口中的漢瑜兄正是陳珪!
陳珪,徐州下邳人,陳家爲下邳豪族,在徐州頗具實力和號召力。陶謙起兵只是,陳珪已經年近六旬,比陶謙還要長上幾歲,而陶謙對陳珪頗爲仰仗,所以陶謙身爲徐州牧依舊稱陳珪爲兄!
陳珪聞言,思索片刻,微微欠身拱手徐徐說道:“方今天下大亂,羣雄並起,若陶公有心中有鹿,則應戮力南向,兼揚州,並淮左,吞荊湘,劃江而治,再北向問鼎中原!”
陳珪說完就坐回座位,閉目養神。
陶謙一聽心動不已,但又有些躊躇,揚州?淮左?荊州?有那麼容易麼?一個徐州只勉強打理得過來,這麼多地方,可不好弄啊!
“漢瑜兄還有他法否?”
陳珪聞言心中暗歎,這陶謙果然不是爭霸天下的料!於是又開口說道:“明應袁紹,暗通款曲!”
陶謙聞言,思量半天問道:“漢瑜兄可否詳細解說一番?”
陳珪微笑道:“陶公可應允了那袁紹,出兵琅琊,威脅泰山和青州,以爲策應!至於這暗通款曲,想必子仲是再清楚不過!”
陶謙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糜竺,糜竺微微躬身道:“陶公,遼南商人名震江南,與我徐州也有些許來往,若是陶公允准,子仲願代陶公與之交好!”
陶謙聞言,頓時醒悟過來,撫掌讚道:“妙!妙啊!宣高,明日你就出兵去琅琊!”
陶謙了卻一樁心事,頓時心情舒暢了不少,擺酒舞樂開新宴!
宴罷衆人各自散去。
陳珪坐在驢車上閉目養神,身邊一個年輕男子,年約二十五六,一直皺眉沉思,過了半晌似乎是怎麼也想不明白,終於按捺不住開口問道:
“父親,您不是看好莊少遊的麼?”
陳珪突然睜開眼睛,微微一笑:“元龍啊,袁家自袁隗罹難,已經是日薄西山,但這回光返照之下,也不是我們所能得罪得起的!況且袁家也不是全無勝算!元龍你還年輕,是陳家的希望!你要記住,以後無論是做人還是做官,這世上之事從無絕對!永遠不要將所有的籌碼都押在一個地方!特別是賭注是你的全部身家性命的時候!”
陳登一聽,頓時恍然大悟。
陳珪、糜竺、臧霸三人並稱徐州三柱石,陳珪爲徐州之智囊,糜竺爲徐州之金庫,臧霸爲徐州是鋒銳!
陳珪乃天下名士,徐州牧陶謙雖宅心仁厚,但並無主見。徐州之舉動,陳珪定然脫不了干係!若是陶謙直接倒向莊少遊,袁紹記恨的不是陶謙,而是陳珪!
袁家之根基就在淮左,徐州之側,敢不謹慎?
糜竺,年約三旬中,爲徐州富豪,家中世代經商,乃江淮有名的鉅商,在徐州勢力不小。
臧霸,年二十五,兗州泰山人,後隨父移居徐州,黃巾之亂時從陶謙討賊,屢立奇功,爲陶謙坐穩徐州立下汗馬功勞,現任徐州騎都尉,乃文武雙全之大將。
…………
除了公孫瓚、陶謙、衛顯三大勢力之外,中原之地大小豪強,凡是有點名望的,一個不拉!而且不光是中原之地,就連偏遠地方的諸侯也全都是袁紹動員的對象,譬如益州牧劉焉,荊州牧劉表,幽州牧劉虞,西涼太守馬騰等!可謂下足了功夫。
此外就是分化莊少遊內部勢力,北海太守孔融、泰山王孫觀自不必說,就連剛被整編的青州黃巾軍管亥、李成二人也成爲袁紹的拉攏對象。
不得不說,袁紹的策略是正確的,建立最廣泛的統一戰線,共同對付莊少遊!即使不能一舉殲滅之,也要讓他長期疲於奔命,爲袁紹自己發展勢力壯大自身爭取時間!因爲袁紹清醒的認識到羣雄逐鹿的道路上,莊少遊已經領先了一大步!
袁紹的動作如此頻繁,自然是瞞不過莊少遊的眼睛,各處的消息通過情報司的網絡雪片一般的飛向濮陽,呈現在莊少遊的書案上。
莊少遊聞訊自然是不可能坐以待斃,立刻召集衆人商議對策。
濮陽城主府中,莊少遊與樂進、田豐等主要將領議事。
衆人傳閱了情報司的報告後皆是倒吸一口涼氣,袁紹這回可真是大手筆啊!
孫觀率先起身請罪:“將軍,屬下願以身家性命作保,與那袁紹並無任何瓜葛!請將軍明鑑!”
莊少遊擺擺手道:“好了,袁紹這一招叫全面撒網,覆蓋面極廣。孫將軍且放寬心,本將軍自不會因這種沒來由的緣故無端懷疑孫將軍的忠心!”
安撫好屬下,莊少遊心中也有些焦急,現在這突然就成了天下公敵,黃巾反賊,雖然不算冤枉,但還是有點令人糾結!但臉上依舊平靜如常,輕輕抿口茶水,說道:“軍師,諸位,你們有何意見?”
衆人皆是看向田豐,這種時候正是智囊發揮作用的時刻,其他人還是不要出來現的好!
不懂的絕對不亂講,懂了的也不輕易講!
田豐看了衆人一眼,然後轉頭看向莊少遊,微微欠身道:“將軍,袁本初手下定然也有高人,此次出招狠辣至極,直擊將軍之要害!妄圖將將軍豎爲天下共敵!這一招合縱之策使得可真是妙到毫巔!就算是作爲對手,元皓也不得不說一聲:佩服!”
衆人依舊沒有吭聲,莊少遊也沒開口,而是示意田豐繼續。
田豐頓了頓,接着說道:“將軍,俗話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袁本初既然使了一招合縱之策,那將軍不妨回敬一手連橫之計!”
莊少遊好奇地問道:“願聞其詳!”
田豐微微一笑:“將軍,如今羣雄逐鹿之勢已成,而將軍之所以成爲衆矢之的,蓋因將軍先前勢頭太盛,故爾有志於問鼎中原之羣雄對將軍深爲忌憚,所以纔會從了那袁紹來攻濮陽!但是將軍也好,袁本初也罷,包括那些騎兵的諸侯,有哪一個不覬覦劉家的天下?羣雄也非蠢人,脣亡齒寒的道理還是懂的!而這恰好可資利用!”
莊少遊微微頷首,思索片刻接着問道:“依軍師之見,哪些人是可以利用的呢?又該怎麼個利用法?”
田豐雙眼深邃,徐徐說道:“其一,北平太守公孫瓚!其二,後將軍袁術!其三,冀州牧韓馥!還有曹操!這四人各有妙用!誠如將軍所言,袁紹這一招叫全面撒網,那咱們就給他來個弱點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