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鬆聽着這位女君與攤主夫妻的對話,加上那句多加茱萸,只覺得這位女君除了親民之外,對美食的鑑賞能力可堪與他比肩了。
這位女君,父親是黃承彥,母親出自蔡氏,是荊州牧的外甥女,若能結交她,讓她幫忙在蔡夫人面前說幾句好話,蔡夫人枕頭風一吹,或許……他的任務就能更容易完成。
於是,想了想,便開口,對着攤主夫妻道,“他們這兩桌飯食錢一併算到在下這兒。”
攤主夫妻:……
黃月英以及魯肅與黃武:……
黃月英一愣,看了一眼這其貌不揚的男子,笑着,“這多不好意思,咱們都不認識。”
“哈哈哈,這會兒不就認識了嗎?”張鬆笑着,“聽了女郎君一句多放茱萸,在下便知,女郎君乃是同道中人啊!”
黃月英失笑,好傢伙,這個時代,都吃辣的確也算是同道中人了,於是點頭,“荊楚之地溼氣略重些,吃些辣味,對身體有些好處。”
“是啊,可惜……這邊沒有椒。”張鬆點頭,贊同。
黃月英眨了眨眼睛,椒……也就是這時代的花椒,這男子……口味倒還挺獨特,喜歡吃麻辣的,“商行之中,倒是有一些…”
“商行?”張鬆裝着不知道的樣子,問。
“興漢商行,正是在下的產業。”黃月英笑笑,“聽這位先生的口音,不是荊州人罷?”
“在下張鬆,字子喬,忝爲益州牧別駕,此次是奉了州牧之命,來荊州走上一趟。”張鬆笑着道。
“啊,竟是子喬先生當面?”黃月英還挺吃驚的,回城吃個餛飩,還能在路邊攤遇到張鬆,這還真是緣分了。
這時代的官員,真正肯坐在路邊攤吃東西的,並不多。
既然是張鬆,讓對方請吃一頓路邊攤,黃月英心裡就沒了絲毫負擔。
張鬆來荊州的目的,無非是討要漢中和巴中,不過……有着蒯越他們在,估計張鬆也討不了好。
“當不得女郎君一聲先生。”張鬆心中滿意,嘴上仍然謙遜,“倒是能在此處遇到女君,當真是緣分。”
黃月英笑着,“子喬先生果真聰慧過人,竟知曉了在下的身份。”
“這荊州之內,能讓人稱一聲女君的,也就只有女君了。”
黃月英哈哈笑着,倒還……挺廢話的。
不過這時候,她點的那幾份餛飩也都上桌了,自然也就不再客氣,先吃飯。
本來今天是去城外看商行探明的一處煤礦,結果這時代的路到底沒有那麼好走,上山和下山花費了極大的時間,回城就晚了些。
張鬆見此,也就吃着自己的那份,心情倒還不錯。
……
飯後,兩撥人一道回城。
路上,張鬆半推半就的說了自己此次出使遇到的困難。
黃月英心中一下明瞭,對方就是想讓她幫個忙,白吃了人家一頓飯,若果能幫點無關痛癢的忙,倒也無所謂,“在下雖爲女子,但與州牧倒也有着幾分親近,子喬先生若不介意,在下倒是願意幫忙說項說項。”
“那再好不過了!”張鬆大喜,隨即說了自己的要求,“在下不是不能同意荊州出兵幫忙肅清益州不臣,而是先有漢中與巴郡的例子在,在下不得不謹慎。”
“的確。”黃月英贊同。
哪有人再傻,會在一個坑跌倒好幾次啊。
“此次來荊州,見着這些青灰路面,又想着蜀道難行,庶民百姓困苦……”張鬆說出了自己的要求,“若是荊州願助益州修建青灰路,在下相信,我家州牧也不是不領情之人。”
黃月英輕咳一聲,好吧,她收回之前的想法。
真的有人會在一個坑跌倒好幾次的。
想了想,點頭,“此事,我要先請示過州牧,畢竟……青灰之事事關重大。”
“在下理解,辛苦女君了。”
黃月英搖頭,笑着與張鬆告別,隨後帶着魯肅幾人回了府。
回到府中,黃月英才哈哈大笑。
魯肅也無奈搖頭,怎麼就有人,能在一件事情上重複跌兩次呢?
黃武便道,“這張鬆當着別駕,怎麼腦子不太好?請咱們荊州兵去益州掠地,平不臣……真以爲咱們會把這些地方還回去嗎?”
黃月英笑着,“他們……是真的這麼以爲的。”
“畢竟劉璋乃是劉焉之子,只是……是劉焉幾個兒子中最不成才的一個,自小身上就有着宗親的光環在,對同時宗親的荊州牧,仍抱着極大的信任。”魯肅開口,“但……這真的不是蠢就是單純啊,這方亂世……”
黃月英點頭,“是啊,修路倒也沒什麼,只是……這張鬆,也不知他到底是蠢還是決意投我荊州了,估計……是後者。”
“阿楚的意思是……他有可能是裝的?”黃武驚訝。
“真能當上別駕這類官職的人,難道會是庸才?”黃月英笑着,更何況,張鬆還真不是庸才。
這是……在賣荊州的好。
劉璋手下,估計有不少人都想這麼做呢。
這張鬆,賣好賣得如此清新脫俗,倒是難得一見。
“阿楚說得對。”魯肅點頭,摸着鬍子。
江東那邊,都有不少人想投荊州呢,更何況……益州那種偏遠之地。
“那阿楚要去州牧府嗎?”黃武問道。
“去,爲何不去!上心些,到時候他也好送我一份大禮不是?”黃月英又笑,隨即翻身上馬,便往州牧府而去。
她這府邸,與州牧府本就不遠。
不到片刻鐘,她便下了馬。
黃武無奈,下馬跟上。
……
劉琮聽黃月英來了,便趕緊放下自家兒子,出去迎着了。
黃月英見過劉琮,行了禮,又去看了劉表,兩人便在劉表房內說起了此事。
“姨丈,”黃月英看向劉表,“謀益州之事,已是箭在弦上。”
劉表被人扶起,半坐着靠在被子上,只是眨着眼睛,他躺了這麼些天,心中……也是有些後悔。
他好好養老不行嘛,非要去插手這些事情?不過,此時見着劉琮有這般的進取心,內心還是欣慰。
“北方,曹操已拿下冀州,再給他幾年時間,定能統一北方,正因如此,荊州要自保,要匡扶漢室,就得聯合各州之力。”黃月英呼出一口氣,“可是,即便姨丈有天子手書,各州真正聽話的也不多,所以,荊州要有自己的辦法才行。”
“如今姨丈是管不得這些事了,但姨丈仍爲荊州牧,卻不能不知曉,是以……阿楚思前想後,便在此說了。”
“今日阿楚回城,在城外包麪攤子上,遇到了張鬆。”黃月英開口,“他早看出我的身份了,便幫着我付了錢,回去路上……提了一個要求。”
劉表又眨了眨眼睛。
劉琮也豎起了耳朵。
“張鬆說,咱們不歸還漢中與巴中,他沒法回去交差,這是第一點。”黃月英道,“第二點,阿舅今天說的那些話,幫助益州掠地,平定不臣的那些想法……他覺得益州不是不能同意。”
劉琮瞪大眼睛,“益州那邊真能同意?”
真有人這麼傻啊!
劉表此時,突然很贊同劉琮的話。
之前出兵漢中,他沒意見是因爲張魯真的就是不服劉璋的統治。
結果現在他們荊州兵不退,益州竟然還能同意荊州再出兵幫他們平定不臣……這不瞎扯嗎?
“嗯。”黃月英點頭,“張鬆提了一個要求。”
“什麼?”
“他想請荊州幫益州修青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