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年,也終於是在各地變化中到了尾聲。
黃月英拜訪安排了荊州各世家,同時建議劉表方籌備春節活動,在正月初一祭祀天地,告慰宗祠,而後十四天與民同樂。
劉表自是同意,又因身體之故,思來想去,不忍三個兒子因此生出嫌隙,便讓劉琦三兄弟一起完成此事。
消息一出,各方反應不一。
其中,又數劉琮最爲不忿。
“這些年來,本公子兢兢業業的處理着荊州事務,這等大事……竟要由我那棄城而逃的兄長來一起負責?”
在他看來,他早就是妥妥的下一任荊州牧,這一次的活動與祭祀,乃是爲他正名的最好時機。
結果呢,他那“仁慈”的父親,竟要讓他們兄弟三人一起負責?
那誰爲主,誰爲副?若按長幼次序……他乃是次!
“公子莫急,公子之資歷與能力,乃是三位公子之首,公子只需平平穩穩的負責此次祭祀與活動的辦成,便可了。”
劉琮身邊,一名小吏建議道。
而後,這小吏又暗暗腹誹,只要劉琮不再犯學宮那樣的蠢事……這荊州牧的位置,還是有很大的希望的。
劉琮眼神沉下來,的確……他的資歷已經足夠,可這樣的機會,劉表還是讓他們三兄弟一起上了,這讓他心裡如何能服?
但……他又的確是沒有辦法。
劉表哪怕不怎麼理事了,但到底還在。劉表爲父,他爲子,天然就無法反抗。
孝之一道……可是會壓死人的,特別是,在這般緊要關頭。
這種時候,他早已忘記了自己幹過的蠢事,只覺得劉表偏心。
……
劉琦倒是有些惶恐,他自覺才能不足,這段時間以來,在農事方面也是兢兢業業,不懂的地方,虛心的向所有人請教。
他更清楚,劉琮是自己父親與母親選定的繼承人,他內心並無多大的想法。
於是,一得到命令,就喊了劉修,往劉琮那邊去了。
簡單來說,他要以劉琮爲主,完成此事。
劉修則是表示,自己最小,什麼都聽兩位兄長的。
劉琮聽了劉琦的話,心中舒適了不少,可……待得那小吏一句提醒,他面色又猙獰起來。
“大公子要以二公子爲主,心中定是期望二公子犯錯,好取而代之……”
……
這些事,黃月英都沒有在意,而是接了黃承彥夫婦來襄陽過年。
劉表的時間到底不多了,能讓他多見見各方親戚,也算是熱鬧一番。
再者,襄陽也要辦春節活動,她得看着些……總不能鬧出笑話來。
而北方,曹操前段時間剛平了不少叛亂,便忙碌於安穩各方,收攏手中權力。
同時,也令手下謀士開始爲謀劃南方做準備,在他的計劃中,最多再有個三年時間,他定然是能把北方全部平完,而後攜常勝之勇,舉兵百萬南下,完成他整個計劃的最後一環。
只不過……這最後一環,也着實令他頭疼。
鄴城某府邸。
郭嘉看着桌案上散落的書籍,揉了揉眉心,正想喝口茶緩緩,一陣劇烈的咳嗽又襲來,身子都彎成了一團,便直接抓起來旁邊的帕子捂着嘴。
“郎君……”旁邊的侍從很是擔心。
郭嘉擺手,好一陣,纔開口,“無妨,把藥拿去熱一熱吧。”
“諾。”
見着侍從離開房內,郭嘉才鬆開了抓着帕子的手,上方几點鮮紅,令他無奈。
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
年輕時,他放浪形骸,尋得明主後,更是不拘一格。
而今,自己的身體虧空,也怨不得人。
只是,他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得給主公找出一條剋制荊州的法子才行啊,否則……這亂世至少還要有個百年啊。
閉上眼睛,他再度回想着荊州的改變。
他確信,自己看人少有看錯的時候。
劉表的性格與能力,絕非明主,但荊州卻在他手中發生了這些改變,可見有能人輔佐。
當然,劉表手下那些個正經臣子……雖也有部分是有能力,但不足以讓荊州發生這些改變。
荊州的這些改變,追本溯源……與楚安以及那位楚安君,脫不開關係。
但……這麼多事,真是一個女郎君能做出來的嗎?
還是說,那位遊學的小先生,其實已經在暗中推動了那一切。
他無法確定。
只是,經過他這段時間的調查分析發現,與楚安相關的興漢商行,已經用利益將荊州世家緊密聯合成了一個團體。
這樣的聯盟,難以用外力打破,除非……有更高的利益出現。
但他清楚,他們這邊,無法給出這般利益。
也就是說,荊州目前的局勢,都掌控在楚安的某一個人手中,只要這個人願意,荊州便是瞬間換了一位州牧,荊州各世家也不會有什麼意見。
只是,這個人究竟是誰?
是小先生黃楚、還是那位楚安君、再或者,其實是名士黃承彥?
他們的目的,也是爭這個天下嗎?
若以他們的行事方式,即便荊州最後真的再度中興大漢,皇帝也不過是如同現在這位天子一般的傀儡,世家們……纔會是真正的實權者。
世家之下,庶民生存何其艱難?
曹操這方,雖也有世家支持,但並沒有讓世家們更進一步。
到時候統一了天下,以主公與文若之能,可制定足夠完善的律令,庶民的日子纔會好過那麼一些。
這世道千百年來,能被記在史書上的……終究是極少一部分人罷了。
庶民們能安穩的活着,就已經是世道不錯了。
想完這些,郭嘉又咳了一陣,只覺得腦袋有些發昏,眼前甚至都有些黑。
幸好,侍從熱了藥回來,才讓他又緩了緩。
“郎君,這是司空那邊剛派人送過來的消息。”又有一名侍從抱了些信過來,放在了郭嘉的桌案上。
郭嘉淡定的點頭,“嗯。”
於是,也就慢慢的拆開這些新的消息來看。
荊州那邊海航得利巨大,聽聞荊州水軍也要引進這樣的船隻了。
水軍,這是他們北方人的弱項,他必須要想個辦法,不然敵人隨時可能自海上出現。
荊州那頭,要在建安十一年正月初一祭祀天地,告慰宗祖,劉表令他的三個兒子一起代替他完成這項工作。
郭嘉眯了眯眼睛,劉表果然沒有決定好到底讓誰繼承這個位置。
張允的暴露,是他沒有料到的,因爲那畢竟是劉表妹妹的兒子,但張允到底也是發揮了他的作用,讓劉琮開始想要獨立掌握權柄。
而今,劉表三個兒子都在襄陽……倒是也能操作一番。
江東那邊,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這是他們目前唯一能給荊州重創的一次機會。
荊州水軍……蔡瑁。
江東水軍……周瑜。
郭嘉感嘆一聲,隨後又沉思起來。
想要對抗荊州水軍,不能依靠江東,曹操這邊,也必須要有自己的水軍纔可。
前路雖難,但到底也有法子。
北方的底子,曹操能穩住,就能把情況往後拖上一拖,而後自荊州那邊購買各種法子……總是有辦法的。
甚至,現在都北方也出現了一些青灰。
價格雖然高,但比之前那幾年不出現要好。
只要利益夠高,有什麼秘密能一直稱之爲秘密呢?
隨後,郭嘉又打開了下一封信,而後瞪大眼睛:小先生黃楚,不過楚安君之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