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的這番變化,蔡夫人及時通知了蔡瑁,而後蔡瑁又及時通知了魯肅。
魯肅目瞪口呆的同時,立馬派人通過商行往楚安送信。
至於劉修,自然是被制住了,暫時也還沒有驚動到荊州其他文武大臣。
於是,楚安。
黃月英看完了信,內心嘆氣,歷史與史書記載總有出入,那籍籍無名的劉修竟能這般擾亂局勢,是她未曾料到的。
當然,也不僅是她,而是所有人。
她嘆氣的是,劉表的晚年,到底沒能安享,按照魯肅轉述蔡家姊弟的消息,大夫說,劉表已撐不了幾日了。
“阿楚去吧。”諸葛亮在一旁,自然也看完了信,握住了黃月英的手,“襄陽急變,衆人皆措手不及,阿楚雖有佈置,但還是要去坐鎮,以防阿舅。”
“嗯,那……”
“亮呢,也該啓程了。”
“啓程?”黃月英一愣。
諸葛亮只是笑笑,也不回答,良久才道,“荊州急變,這消息瞞不住北面,要防止北面從中作梗,你我前些日子不是討論,要讓元直西北往長安,與關、文二位將軍一道,東進洛陽嗎?”
黃月英於是也笑,“是啊,地盤大了,人手也總不夠用了,關二將軍與文將軍想要東進,必要有人替他們穩住長安以及西涼啊。”
而後,夫妻倆也是各自收拾行裝,各自點了護衛,往北而上。
只不過,黃月英還帶上了鄧艾、孫紹以及孫尚香。
“師兄可知先生爲何突然要去襄陽?”船艙內,孫紹問着鄧艾。
鄧艾想了想,“大抵是襄陽有變。”
孫紹想了想,好像也只能是這個理由了。
可照道理,襄陽不該在自己這位老師的掌控之中嗎?
船艙外,孫尚香見到了黃月英,對方站在甲板上,望着遠處的山河,眉間帶着些愁緒,似是算計着不少東西。
算計什麼呢?江東定不在其中。
去襄陽,應該是襄陽有變,在擔心局勢嗎?
可黃月英與她一般,分明都是女子,爲何對方要思考這般多的事呢?
爭得天下,就這般重要?
分明才新婚不久,就要與她丈夫分離。
孫尚香也想到了自己家人。
幼時,她父親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她母親總祈求着她父親能平安回來。
可她知道,父親能不能安全回來,在於有無絕對的實力。
相比起祈求老天爺,她更相信自己,是以,習武弄槍,引弓練劍,訓練女軍。
父親總說,在這亂世,女兒家練武也算是多了一份保命技能,非但沒有斥責,反而相當支持,便這麼一路讓她胡鬧着長大。
再後來,父親去世,大哥就成了孫家的英雄,戰無不勝攻無不取,嫂嫂與母親一直向老天爺請求讓孫策安全回家。
到了現在,江東基業幾乎丟了個乾淨,她父親和大哥再也回不來了。
所以,她一點都不喜歡戰爭。
她也不喜歡她那二哥爲政的方式,一味的妥協,難道真的可以求來和平嗎?
直到她到了楚安,她才明白江東和荊州的差距到底在何處。
自家二哥暫時妥協,是對的。
……
黃月英看了會兒山水,轉過身,就見到了孫尚香盯着她發呆。
對於這位孫夫人,她其實也很是好奇的,這是一個不該被拘在後宅之中的奇女子,可以說是這時代的獨立女性代表了。
既然來了楚安,也不該閒着纔是。
於是,她主動走了過去,笑問,“來楚安,可還習慣?”
孫尚香瞪大眼睛,啊,爲何黃月英要跟她一個“侍女”搭話啊,隨即見禮,答,“氣候相差不大,不過有些思家。”
“飲食呢,可習慣?”
“楚安這邊,吃的比江東要好。”
“其實天下所有百姓都該能吃飽飯的。”黃月英笑着,“南方各州,冬麥夏稻之法已慢慢普及開來,相信用不了多久,所有人都能吃上飯。”
“所有人都能吃上飯?”孫尚香重複了一下這句話,神色複雜,“這是女君之願嗎?”
“是。”黃月英大方承認,“也是很多人的願望,可惜,總有人看不到百姓,只看得到自身利益。”
“是說世家嗎?”
“世家啊,佔了十之七八,自家天下時代開始,站在自己階層不顧國家利益的人,就多了。”
孫尚香聽着黃月英的話,沉思了一番。
在商之前,時代雖也有階層,但那時是禪讓制,大禹之後,夏便成了家天下的起始者。
“聽女君這意思,是想讓這世道回到夏以前?”孫尚香斟酌着詞句。
“很難。”黃月英搖頭,“至少現在不可爲。”
“那何時可爲?”
“百年後,待得庶民百姓都能讀得起書了。”
“百年後,庶民百姓都能讀得起書?”
“是。”黃月英很肯定的道。
孫尚香眼神複雜,她眼前這女子,壓根不是那種爲一己之利的小人。
哪怕只是簡單的幾句對話,她相信對方說這些話時絕對真心,而且,從對方做的事情來看,的確也都是利國利民之事。
“如楚安一般,不論男孩女孩,皆可入學堂嗎?”於是,孫尚香再問。
“那是自然!”黃月英眼神一亮,“你亦爲女子,難道你覺得自己比男子要差嗎?”
“自然沒有。”孫尚香搖頭。
她自小就是家中疼愛的小公主,她讀的書,也不比她大哥他們少,學武吃的苦,更不曾少,所以,她從不覺得自己要比家中兄弟弱。
黃月英只是笑着看孫尚香,“既如此,爲何要問那般問題?”
“除楚安外,其他地方極少有讓女子入學者。”
“所以,這世道才該改變。”黃月英答,“江東變革的機會,就在你們眼前,抓住了,庶民得利,抓不住,那就沒辦法了,本君只能讓興霸兄長與仲邈兄長出兵了。”
孫尚香不解,還想再問,黃月英卻是回了船艙。
見此,她才驚醒,自己不過一名侍女,剛纔的表現,好像有些出格了。
……
蒸汽艦從楚安至襄陽,不過半日時間。
是夜,黃月英就到了劉表送給自己的府邸,安頓好鄧艾與孫紹等人,她便進了州牧府。
看着牀上昏迷的劉表,聽着大夫的話,眼神沉了下來。
劉表的結局,比歷史上早了些。
“阿楚,如今之事當如何?”蔡瑁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