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
曹操看着劉備的文書，看着甘寧的文書，冷笑。
“現在知道廢史立牧乃是取亂之道，之前都做什麼去了？好一個自辭豫州牧，這是要徹底與我曹孟德劃清界限啊！好一個劉玄德！”
“劉備此次，確是要整合南方各州了。”荀彧皺着眉，但劉備會抨擊廢史立牧之事，卻也是他沒有想到的。
可偏生，這四個州的州牧，劉璋、劉琮已被“下臺”，甘寧與他們本就是一夥的，至於孫權，更是在此時沒有話語權。
若是如此，劉備必是要重新於各州置刺史與太守，恢復舊制。
這一波，不知要引得多少老人心向大漢啊。
“嗯。”曹操點頭，“文若如何看？”
荀彧看向精氣神都比之前差上一截的曹操，“唯有固守，分而破之。”
曹操默，郭嘉若是在，或許就有更好的辦法了。
“如今，其勢已成，顯然，劉備爲主，那楚安君則是爲其提供後勤支撐，是以，分而破之的目標，也就出現了。”荀彧再道。
“文若覺得，是劉玄德好拉攏，還是那女娃子好拉攏？”曹操問道。
荀彧嘆氣，說實話，這二者，皆不好拉攏，否則二者也不會攪至一處。
所以，哪怕他們有分而破之的策略，但卻很難操作。
丞相府內另一處院子。
曹丕與司馬懿也是討論着今日收到的消息。
“劉玄德其勢已成，南方四州定會依附於他，要把他當成下一個光武。”司馬懿笑着。
曹丕贊同，“的確，待其整合兵力，咱們這兒壓力就大了，希望早日破解鍊鐵之法。”
“鍊鐵之法急也不急，”司馬懿搖頭，看着書案上的紙張。
這不是楚紙，而是其他世家改良的蔡侯紙。
雖不如楚紙光潔，卻也比蔡侯紙好上許多了，書寫無礙。
不過，在北地，各文人仍以楚紙爲好，這些改良的蔡侯紙，只能用作平時練字打稿之用。
只因北地的楚紙仍價高，曹操這頭又花錢如流水，府上開支也稍有窘迫。
不然，這樣的紙，如何會出現在丞相府公子書房內？
南北形勢，他思考了很多很多時間。
於他看來，劉備的成長，過於順利與迅速了。
這南方四州，本該在各地的州牧野心之下，互相牽制、互相征伐。
可這四州，偏生在楚安君的聯繫下，在此時倒向了劉備。
可以說，劉備有如今的形勢，與那位女君脫不開關係。
自楚紙開始，再到書籍，青灰，赤糖，製鹽，鍊鐵，紡織機，蒸汽艦等，哪一樣生意，不讓各世家瘋狂啊。
可，真的等劉備得了這天下，劉備能容得了興漢商行這樣的龐然大物嗎？
他調查過興漢商行。
在南方各州郡，皆有分行設立，於庶民百姓而言，這是一家專注於農事的商行。
可於世家大族而言，這是一家有着巨大利益可及的商行。
這是一個很神奇的組合。
直到他將興漢商行與計口授田制度結合起來，他就清楚的知道，這羣人所圖不小。
南方各世家，壓根就是待宰的羔羊，尚不知末日要來。
只是，這樣的發現他還不打算說出去，因爲暫時無法給他帶來足夠的利益。
“不急？”曹丕嘆氣，“怎的不急？如今最急的便是此事了。唯有此法研製成功，咱們纔有與劉備鬥爭下去的希望。”
司馬懿笑笑，他壓根不擔心這鍊鐵之法啊，“子桓莫急，衆大匠齊聚，定有法子的。不過，劉備既已自辭豫州牧，下一步，就得組聯軍，祭天結盟，北伐了，來而不往非禮也。”
“仲達的意思是？”曹丕不解。
“他既廣發檄文，那麼，丞相也可以替‘天子’廣發檄文，徵求有志之士，同時，徵劉備入朝爲官，來來往往，更是能拖住不少時間，也能影響敵人之軍心。”
曹丕眼神一亮，是啊。 到底，天子還在他們手中啊。
難道劉備還真的能不管不顧？
“多謝仲達！”曹丕連忙站起身，往曹操書房方向跑去。
他知道，今天荀彧來了。
司馬懿只是笑笑，看着曹丕的背影，又想了不少。
曹操在許昌一戰時，是受傷回來的，加上曹操的年紀，或許沒有幾年了。
但曹丕是曹操現在最年長的兒子，而且馬上就會有一個勘破荊州鍊鐵之法的功勞在身，到時候，曹操其他兒子是沒有辦法跟他競爭的。
曹丕信任他司馬懿。
那就是他司馬家崛起的機會。
哪怕南方的敵人很不好對付，但也不是不能對付，只是如今，還不到時機。
曹操書房內。
侍從通知曹丕求見。
曹操擺擺手，就讓曹丕進來了。
“孩兒見過父親。”看向曹操，曹丕的動作不敢有一絲的不恭敬。
“子桓如何來了。”曹操語氣有些不耐，因爲他與荀彧也正討論到關鍵之處。
曹丕便把司馬懿的計策說了，“如此一來，便能拖上不少時間，待得鍊鐵之法勘破，咱們就有了反攻之機。”
曹操點點頭，“難爲子桓有此見識了。”
以往，這樣的招數更像是郭嘉的風格。
他也知道，這種套路不會是曹丕的手筆，而是司馬懿之計。
他雖不喜司馬懿，但也知道，司馬懿既然願意出力，就是初步認可了曹丕。
想到這裡，他心裡到底也有些安慰。
他打天下這麼些年，有自己的班底，可等他去了，讓曹丕面對一衆老臣，那也太難了。
“此計，乃是司馬懿所出。”曹丕也沒打算自己領這功勞，到底，司馬懿是他的班底。
曹操笑笑，“好，那便讓司馬仲達去負責此事。”
“諾。”曹丕應下，而後告退。
曹操看着退出去的曹丕，看向荀彧，“文若以爲，司馬仲達其人，如何？”
“絕世良才。”想了一會兒，荀彧開口評價。
“哈哈哈哈。”曹操大笑，“能得文若這評價，他司馬仲達何德何能？”
“若非如此，丞相何必強徵他出仕。”荀彧也笑。
早些年，司馬懿深諳韜略，精於用兵的名聲就盛傳鄉里。
而後曹操便想請他出仕，結果被對方託病拒絕。
如今曹操自領丞相，便強徵了對方出仕，先任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文學掾，後來基本上也沒有太過於親近對方。
但如今看來，曹操是在等。
等司馬懿自己拐過這個彎來。
現在看來，對方已經明白形勢了，倒也算是不錯。
“若他還有良策，我倒是要對他另眼相待了。”曹操喟嘆一聲，剛想提筆，卻又想到了肩頭上的傷，雖然傷口已經癒合，可他永遠忘不了那一次啊。
若非許褚反應及時，他便沒命了。
越是如此，他如今便越是覺得時間不足。
他想做的事情，還有太多啊。
如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