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營諸將,盡集中軍大帳。
諾大的帳中,獵獵的殺氣正洶涌瀰漫,所有人都嗅出了陶商身上那前所未有的殺氣。
諸將身上的熱血,悄然已被點燃。
環視一眼帳中大將,陶商緩緩的站了起來,沉聲道:“今天,張繡已經不戰身亡,我們的糧草也將耗盡,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再這麼拖下去,我們的大軍必將被袁紹拖垮,我陶商,還有你們一個個,皆要步張繡的後塵,我們已經沒有選擇,已經到了不得不跟袁紹決一死戰的時候。”
耳聽着陶商雷霆般的宣言,衆將熱血沸騰,個個殺氣澎湃。
苦戰六月,大小戰役十餘場,承受了敵軍一次次的猛攻,衆將的心中,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怒火。
今日,張繡之死所帶來的悲憤,已徹底的點燃了他們心中的復仇之火。
“老樊我早就想決一死戰了,再這麼耗下去,實在是太憋曲了,跟那老狗拼了,給張繡報仇!”樊噲第一個跳出來,激怒的大吼道。
項羽也虎目一凝,厲聲道:“今日之勢,已到了存亡關頭,只有背水一戰,方有一線生機,大司馬的決策,我項羽鼎力支持。”
衆將也羣起響應,慨然叫戰。
陳平卻乾咳幾聲,提醒道:“決戰是必須的,但也不能盲目而戰,想要以少勝多,我們必須覓得良策,爭取給袁紹一擊致命。”
“放心,我早有良策。”
陶商慨然一笑,大步下階,拔劍指向高懸的地圖,“張儀的細作已發回準確情報,袁紹百餘萬斛糧草,已盡數屯於其大營東北方向十五里的石亭,我打算率一支步騎精銳,繞過正面敵營,一舉擊破其糧營,燒了他百萬斛糧草,到時袁紹軍心必一舉瓦解!”
衆將的目光,皆隨陶商的目光,落在了石亭二字上,思緒飛轉,理解着陶商的戰術,衆人的臉上越來越興奮。
“既然有這麼好的計策,大司馬你咋不早用呢,害咱們跟老狗苦耗了六個月。”樊噲大咧咧的嚷道。
陶商一笑,解釋道:“石亭雖爲敵糧營,平時屯糧不過三十餘萬斛,就算咱們燒了,也不至於對袁紹造成致命打擊,反而會引起他的警覺,加強防禦。我等了六個月,就是在等袁紹把他的糧草盡屯於石亭,如此我們才能一把火,把他的糧草統統燒光。”
曾經的歷史上,曹操就是靠着火燒烏巢,毀了袁紹糧草,才最終擊潰強大的袁紹。
如今歷史已改變,袁紹的屯糧之所也不在烏巢,而是改在了石亭,但陶商卻早就知道,火燒石亭,纔是他擊敗袁紹唯一機會。
他苦等六個月,就是要等這個機會,等到袁紹自大,把百萬糧草盡數屯於石亭。
“不知是何人守石亭?”霍去病問道。
陶商笑道:“這個人你們一定熟悉,是咱們的老朋友袁大公子,還有手下敗將鞠義,若非是袁譚爲統帥,我還沒這信心兵行此險招。”
袁譚能力平庸,又是屢敗之將,有他來守糧營,衆將頓時信心大作。
“此戰要繞過敵方主營,深入敵後,兇險萬全,羽願代大司馬率軍前去。”項羽拱手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陶商卻一搖頭,慨然道:“這一戰關係我軍生死存亡,關乎到天下氣運,我非得親自指揮不可。”
項羽當即安排下去,令項羽陳平坐鎮大營,以防袁紹趁機進攻大營,陶商自率兩萬精銳步騎,以霍去病英布高順爲將,入夜後直取石亭。
作戰令下達,諸將散去,各自做準備。
陳平卻未離開,拱手道:“大司馬,這奇襲石亭,火燒敵糧之計,確實是一招決勝之策,但平卻擔心,這道計策中,有一處致命的缺陷。”
“什麼缺陷。”
“石亭離官渡敵營太近。”陳平酒葫蘆指向地圖,“敵主營離石亭太近,一旦袁紹得到急報派出援兵,不消一個時辰就能殺至石亭,袁譚雖然無能,但鞠義卻是個難纏的對手,大司馬若不能在一個時辰內攻下石亭,介時就會陷入敵軍內外夾擊的困境中,那時只怕非但燒不了敵糧,連大司馬和那兩萬將士,只怕也……”
陳平沒有再說下去,言下之意,卻不言而喻。
結局只有一個,全軍覆沒。
陳平所說,陶商又豈會沒有考慮過。
歷史上的烏巢,與官渡有足夠長的距離,所以曹操纔有足夠的時間,趕在敵軍援兵趕到前,將烏巢敵營攻破。
石亭的距離卻與敵營太近,從理論上講,陶商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搶在敵軍援兵趕到前攻陷石亭。
這致命的缺陷,熱血沸騰的諸將們沒有看出來,卻豈瞞得過陳平的眼睛。
陶商卻笑了。
笑的淡然,笑的自信,笑的詭秘,“放心吧,我料袁紹的援兵,必然趕不到石亭。”
“大司馬莫非另有妙計?”陳平目露興奮。
“沒有。”陶商卻搖頭搖的乾脆。
陳平一愣,茫然道:“既無妙計,大司馬又憑什麼這般自信,認定敵軍援兵無法及時趕到。”
“你莫非忘了麼。”陶商一拍胸膛,傲然道:“我陶商乃天策真龍,必有上天保佑。”
陳平先是一怔,旋即恍惚,嘴角不禁揚起一抹苦笑。
鬧了半天,陶商竟然是把希望寄託在了上天保佑上,這玩笑開的未免有點大了吧。
當日在陳留高臺上,風雲變幻,天現紫龍的異象,雖令陳平當時也萬分驚奇,但事後仔細想想,他卻更願意相信那是一場偶然的天象變化而已,什麼天策真龍,什麼聖人轉世,終究是神鬼之說,不足爲信。
陳平卻萬沒有想到,陶商竟對此深信不疑,竟然把這麼一場決定生死的戰役,其最關鍵的部分,寄希望於虛無縹緲的“上天護佑”上。
“可是……”
“沒有可是。”陶商打斷了陳平,自信一笑,“酒鬼你就放一百個寬心,坐守大營,看我成就大功吧。”
說罷,陶商無一絲遲疑,徑直離帳而去。
陳平看着陶商離去的身影,眼中卻是深深的狐疑和擔憂,愣怔許久,方是無奈的搖頭一嘆。
……
入夜,三軍將士飽餐已畢,箭已上弦。
陶商一身戎裝,環掃一眼列陣已久的許將,沒有什麼煽情的演講,只戰刀一揚,撥馬便走。
兩萬殺機已燃的陶軍將士,肅然無聲,如沒有生命的兵馬俑一般,邁着統一的步伐,悄無聲息的出營。
兩萬陶軍將士,在夜的掩護下,繞過正面官渡敵營,向着東北方向石亭而去。
袁紹也非傻子,糧營重地,豈能沒有防備,自然是四面設哨。
陶商幾番大戰,繳獲了不少袁軍衣甲旗鼓,今晚他令全軍盡着敵軍衣甲,夜色掩護下,真假難辨。
每遇敵方哨卡,陶商便謊稱是袁紹派往石亭的增兵,要麼矇混過關,要麼就將敵方哨卡乾脆一鍋端掉。
一路順風順水,袁軍並無察覺,天亮前,石亭已在眼前。
翻上一道小土坡子,勒馬橫刀,陶同舉目遠望,隱隱約約瞧見一座連綿裡許的大營,燈火閃爍。
那一座座圓頂的糧倉,隱約可見,不是糧營還能是什麼。
糧營就在眼前,袁紹的百萬斛糧,統統堆積在眼前,這場大決戰取勝的關鍵,也在眼前。
陶商胸中一股熱血,瞬間燃起,鷹目中迸射出興奮的火焰。
身後,兩萬將士蓄勢已久,一股股殺氣洶涌澎湃。
陶商深吸一口氣,戰刀向着石亭糧營一劃,厲聲道:“擊破袁軍的關鍵就在眼前,生死存亡,就在這一戰了,是血性男兒的,就隨我攻破敵營,一把火燒光袁老狗的百萬糧草!”
雷霆般的豪言壯語,震破了夜的沉寂,迴盪在每一名士卒的耳中,將他們蓄勢已久的怒火,頃刻間引爆。
“殺!”霍去病大喝聲,縱馬而出,白馬銀槍,如銀色的閃電一縱,當先殺下坡去。
兩萬將軍轟然而去,如決堤的的洪流一般,向着毫無察覺的敵營,洶涌撲去。
石亭糧營,中軍帳。
此時此刻,袁大公子卻還軟軟的躺在榻上,抱着一罈子酒醉生夢死,不省人事。
他的耳朵和鼻子,盡皆已被割去,雖六個月已過去,卻隱隱約約仍見傷痕,燭火照耀下,他的相貌顯得頗爲嚇人。
自被陶商割了耳鼻放歸之後,袁紹雖然痛心疾首,卻對袁譚也失望之極,每每看到這張醜陋的面孔,氣就不打一處來。
爲了眼不見心不煩,袁紹便把他調往了糧營,讓他在後方幹這份閒職。
袁譚知道,父親對他的能力已深深失望,甚至已不想看到他,纔會把他發配到這裡來。
憤怒於陶商之仇,又失落於父親的冷落,上任以上,袁譚終日無所事事,只是借酒銷愁,虛度光陰而已。
照天晚上,他又是一場大醉,直喝到半夜時分,方纔抱着酒罈子昏昏入睡過去。
美酒麻醉下的袁譚卻不知道,他的切齒死敵大仇人,正在悄悄的向他逼近。
天色將明未明之時,大帳外突然殺聲震天,示警的鑼聲響成一片,整座糧營瞬間陷入驚慌之中。
袁譚卻依然鼾聲如雷,睡得跟死豬一般,竟全然沒有被那震天的殺聲吵醒。
“大公子,大事不好,陶賊夜襲我大營!”緊張的叫聲中,鞠義大步流星的闖入了大帳。
袁譚被吵醒,眼睛也不睜,嘴裡嘟囔抱怨道:“別吵我,本公子睡的正香,滾出去。”
看着袁譚這般爛醉如泥的德性,怒其不爭,抄起一瓢子冷水,衝着袁譚的臉就潑了上去。
一瓢冷水上頭,徹頭的寒意,瞬間將袁譚從夢中冷醒,哇的一聲嚎叫,從榻上一躍而起。
“鞠義,你瘋了嗎,竟敢這樣冒貿本公子,你想犯上作亂嗎!”落湯雞似的袁譚,衝着鞠義惱火的大吼。
鞠義卻鐵青着臉道:“外面陶賊的大軍,眼看着就要攻入營了,百萬糧草的存亡,盡在大公子之手,大公子卻還在這裡醉生夢死,我不這麼做,怎麼能叫醒大公子。”
袁譚身形一震,急往帳外一聽,果然聽到殺聲震天,一腔的怒氣瞬間瓦解,臉上立時愕然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