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荀公子和高將軍都已經來了,那麼就開始比試吧。”曹嵩微微一笑,說道。
高將軍?荀年心底微微一奇,難道自己身旁的青年就是那個守城有功的高順?
荀年之前所被告知的是:曹嵩有意納自己爲婿,然曹操所看中的妹婿人選另有他人,所以今日相約二人共赴曹府,來進行一場文才比試,勝者即可娶得曹家小姐。
不過荀年並不知道他的競爭對手身份爲何,只當也是與自己一樣,是出身於某個名門的公子。
東郡城內姓高的將軍貌似只有高順一人而已,但昨日才聽說其與郭嘉之妹定下親事,今日怎麼會出現在此地?而且對方不是武將麼,又怎麼會和自己比試文才?
雖然感到奇怪,不過荀年的臉上絲毫沒露出疑惑的表情,而是始終露着得體的微笑。
“我大漢以孝治國,可以說‘孝’乃我朝立國之本。今日二位何不妨以‘慈母’爲題,吟詩一首,以體現自己的孝心,如何?”曹嵩給出了比賽的命題。
曹嵩一說完,曹操不禁就在心裡罵街了,這完全就是針對高順刻意進行刁難嘛。高順少孤,自幼喪母,這一點並不是什麼秘密,只要對其身世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而自己老爹此時竟然以慈母爲題,不要說高順本就沒什麼詩才,就算他文采斐然,你又如何能讓一個孤兒通過一首詩將慈母的形象完美地描繪出來?
讓高順和荀年比拼文才,已經是故意打壓對方了,曹操事先本就沒看好這場比試,甚至已經在考慮高順落敗後自己該如何去安撫小妹了。現下曹嵩出的題又是如此針對高順,看來是根本不想給他一絲希望。
“兩位誰先吟之?”曹嵩笑呵呵地問道。
“鄙人不才,就先行獻醜了。”開口的是荀年。在曹嵩心中,他或許根本就沒指望高順會搶在荀年之前賦詩,或者說,他壓根就沒認爲高順會有這個能力作出一首以慈母爲題的詩來。
雖然曹操並不希望荀年成爲自己的妹婿,但其一通詩念罷,曹操還是不禁微微頷首。對方雖然年紀並不大,但其文才確是出類拔萃。短短的幾句詩,卻已將老母親慈眉善目、親切祥和的神態描繪得淋漓盡致。
“高將軍之作可思慮好了?”曹嵩此刻心中很滿意,荀年確實名不虛傳,看來這高順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但表面上的工夫還是要作,問總要象徵性問一下的。
思慮?早在曹嵩出題的同時,一首千古名篇就已經映入高順腦海,此時曹嵩既然發問,高順便也不客氣,微微一笑之後,開口便吟道:“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一首詩吟完,一幅遊子又將遠行,母親將連夜縫好的衣物遞在遊子的手中,因爲放心不下而千叮萬囑的場景在曹操三人腦中浮現而出。
舉座皆驚!
還未等曹嵩開口有所表示,荀年已然先對高順鞠了一躬,謙聲說道:“高將軍大才,年不如之。”
高順也趕忙還禮,口中連稱謬讚,但內心卻不以爲然道:“那當然,這可是聞名後世的詩作,肯定比你寫的要好上很多。”
曹嵩的臉色有些難看,不過也沒難看到哪裡去。高順的詩才幾乎可以用驚豔來形容,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絕對算是文武雙全了,把女兒嫁給他倒也不算太不能接受。唯一有所不足的是,嫁給高順後自己的女兒和別家女孩一樣,是平妻的身份,而不是唯一的正妻。
當然,場中最高興的當屬曹操了,沒想到高順這廝吟詩的水平都這麼高?以前都沒怎麼聽他吟過詩,難道是有意藏拙?
“呵呵,以一首詩而定勝負,未免太過輕率了,想必荀公子也未必服氣。不如這樣吧,大家各吟三首詩,其中兩首優者爲勝。”或許是真的不甘曹銘以平妻的身份嫁與高順吧——儘管平妻和正妻的地位是完全相同的,曹嵩還想看看荀年是不是還有扳回的機會,“第一首高將軍所吟之作優於荀公子,但荀公子也不必氣餒,下兩首詩我就不命題了,即興發揮即可。”
“耍賴也不帶這樣的,要是剛纔贏的是荀年,恐怕您老人家早就宣佈把小妹嫁給他了吧。”對曹嵩的這個決定,曹操自然是腹誹不已。
不過腹誹歸腹誹,既然老爹發話了,那就遵他的意吧。反正有了高順先前的發揮,曹操現在對其水平可是信任不已。讓那個荀年再輸得徹底些,也好讓自己這個老爹再也找不到什麼推搪的藉口。
“上回是荀公子先吟,這次就高將軍先吧。”曹嵩對高順說道。
高順頷首示意,略作思索之後,便開口連吟了兩首詩:
“萬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百戰沙場碎鐵衣,城南已和數重圍。突營射殺呼延將,獨領殘兵千騎歸。”
高順所吟,其一爲木蘭辭中的一個片斷,此時單獨拉出來作爲一首詩也無不可,其二是李白的《從軍行》。此時七言詩雖然還未暢行,但也已開始流傳開來。
曹嵩、曹操、荀年聽罷之後,許久無語。高順的這兩首詩,第一首表現出身赴戰場的決然,第二首表現出在絕境之下誓死奮戰的嚴酷和慘烈,無論哪一首都無愧爲傳世之佳作。更何況,高順以將軍的身份吟出這兩首詩,更是顯得壯烈許多。“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這在曹操聽來就是高順在向自己表明效死的決心啊。
“突營射殺呼延將,獨領殘兵千騎歸……高將軍之才,遠勝於我,荀年甘拜下風。”荀年知道,無論自己寫出什麼樣的詩來,都絕對趕超不過對方的水準。此情此景之下,他倒也顯得落落大方,直接認輸,絲毫沒有矯情。
“高將軍的詩才,確實乃人中翹楚。不過天下文體,並非只有詩一項,不如兩位再隔寫一篇賦,相較高低如何?”曹嵩說這話的時候,老臉也不禁略微一紅,他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行爲確是有些不害臊了。
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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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呼延乃匈奴四大姓之一,李白詩中所提呼延將並非特指某一將,而是泛指猛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