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堅鬚髮倒豎,怒極欲狂。
爲什麼!爲什麼我的兒子要死!
“曹操——!”孫堅仰天嘶吼,那是猛虎的悲鳴。
一旁的孫策、周瑜也面露悲慼之色,孫策和孫權兄弟情深,連帶着周瑜和孫權的關係也很不錯,此時孫權身死,他們自然也是感到難受不已。而其餘如太史慈、周泰等人俱默不作聲,讓這頭江東猛虎獨自發泄着他胸中傾瀉不盡的怒火和悲傷。
內心被無盡痛楚所充斥的孫堅,此時徹底瘋狂了,只見他雙目通紅,原本剛毅的面容如今變得格外的扭曲和猙獰,看上去異常恐怖。
“發兵!我要再攻許昌!”如果說韓當的死只是讓孫堅短時間內無法保持冷靜,那麼孫權被曹操所殺一事則讓孫堅徹底地失去了理智。他現在心中唯一所想的,便是聚集眼下所有的兵力,再度攻打許昌。
攻破許昌之後,一定要屠盡曹操全族,以雪喪子之恨!
“主公……我軍兵少,戰則不利啊。”事到如今,即使會違逆孫堅的意思,周瑜也不得不出言進行勸阻了,畢竟白白看着將士們去送死,實非一個合格的謀臣所爲。
周瑜也爲了孫權之死而感到傷心,但他的身份和職責讓他不能和孫堅一樣在怒火之中迷失。
再攻許昌?可能麼?現在宛城內自軍所能調動的兵馬加起來總共也才四萬,而許昌城裡的曹軍數量則是自軍的兩倍有餘,肆意出兵的話,攻不下城池不說,反而會導致莫大的損失。
周瑜此時只能在心中默默感慨,這次出征實在是吃大虧了。
最讓周瑜感到氣悶的是,最初曹操派至許昌城外的援軍,竟然真的只有區區幾千人!
區區數千人,便讓自己數萬大軍無功而返,這怎能讓自視甚高的周瑜不感到鬱悶?
援軍的數量在孫堅軍退入宛城後沒多久便已經探得,可那時即使知道了虛實,自軍又能拿對方怎麼辦呢?
數千人在野外或許不足爲據,可是一旦入城便也是股不可忽視的守城力量,再加上荀彧臨時徵得一些民壯,使得許昌城內的守軍又勉強能湊足兩萬之數。雖然相比數量己方仍是對方的兩倍,可自軍士氣已喪,攻克城池的可能性已是無限接近於零。加之孫權又落入敵方手中,自軍就更沒有攻城的可能了。
孫堅一開始對迎回孫權還是很有信心的,在他看來,自己雖然在許昌城下斬殺了曹操大將曹仁,此舉或許會激怒曹操,但曹操軍也殺了自己的大將韓當,算是一報還一報,雙方應該兩清了。更何況自己已經做好了以大筆錢糧換回孫權的準備,有這一大筆的賠償,曹操應該不會再有什麼理由加害孫權了。
但是這一切終究只是孫堅的一廂情願罷了,孫權最終爲曹操所害。不止如此,孫權死後,對方連其屍體都沒有歸還給自己。
也就是說,自己這個父親,想把兒子好生安葬都做不到。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這個結局的話,恐怕孫堅會不顧一切也要拼命攻打許昌吧,哪怕這四萬大軍死傷一大半都在所不惜。
那時發動狂攻的話,雖然難度極大,但終究還有將許昌城攻陷的可能。然而現在曹操大軍盡歸,再想攻陷許昌城不過是一句空口妄言罷了。
“兵少?那就從江東調兵,把江東的兵力全都調過來!我要和曹操一決雌雄!”孫堅咆哮道。
周瑜無奈地搖了搖頭,一座有十萬精兵鎮守的城池,需要多少人馬才能攻下來,二十萬?二十五萬?恐怕還不夠呢。
現在就算傾盡江東所有的力量,也不過能湊出十二三萬兵馬罷了。和曹操一決雌雄?是啊,恐怕這場決戰之後曹操就能徹底減少一個威脅了。
“主公,若傾江東之兵攻打許昌,若是攻下了還好說,可若是攻不下,主公的基業將毀於一旦啊!”無論如何,周瑜都是不會同意會繼續攻打許昌的。
最好的時機已經錯過,再強求的話只會傷害自己罷了。
孫堅很憤怒,非常憤怒!爲什麼曹操要殺自己的兒子!爲什麼周瑜要反對自己用兵!爲什麼自己拿仇人曹操沒有辦法!
不過孫堅雖然無比憤怒,但他並不是剛愎自用,只知一意孤行之人。雖然在得知孫權的死訊之後,他全然不聽周瑜等人的勸諫,叫着囔着哪怕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再度發兵許昌,但最後還是改變了主意。孫堅或許會因爲愛子的死亡而陷入一時的激憤,甚至喪失理智,但他終究是一方英主,不會一直陷於這種衝動之中。一夜過後,將內心的悲憤盡情發泄了一天的孫堅,此刻雖然還沉浸於喪子的悲痛之中,但頭腦也清醒了不少,最終還是取消了攻打許昌的想法。
不過作爲和曹操溝通無果的使者陸康,可就沒這麼好運了。
我兒子死了,你爲什麼不死!這就是現在孫堅內心對陸康的想法。
他可以從大局考慮,強行壓下喪子之痛,暫時不再和曹操硬扛。但是自己沒法拿曹操解氣,還不能奈何你陸康嗎!
“遷怒”這個詞聽上去雖然很過分,但在情緒極度激動之下,絕大多數人都會做出遷怒他人的舉動。
陸康作爲負責將孫權從曹營帶回來的使者,此時任務失敗,孫堅自然是怎麼看他怎麼覺得不爽。
“陸康怠慢職責,當誅!”孫堅黑着臉下達了這條命令。
對於誅殺陸康一事,周瑜也是抱着明確的反對意見的。陸氏是江東第一大族,而陸康又是陸氏當代家主,殺了他,恐怕會惹來數不盡的麻煩。
不過孫堅先折韓當、後失孫權,兩次欲報仇興兵,都被周瑜力阻,心中怕是已然留下了芥蒂。要不是孫堅看在自己和孫策是結義兄弟,而且確實是爲江東考慮的份上,怕是早就給自己難堪了。如今自己要再是力勸孫堅不要殺陸康的話,對方日後或許就真的不會給自己什麼好臉色看了。
算了,陸康死就死吧,大不了以後多花點功夫盯着陸氏那邊的動靜得了。
就這樣,七十歲的陸氏家主陸康,慘遭斬首。
在臨死之前,陸康在心中默嘆自己的命運悲慘,同時又希望自己家族中的那小兔崽子們能夠沉得住氣,千萬不要因爲自己的死而做出什麼衝動的行爲來。否則的話,陸氏一族,恐怕就真的要面臨覆滅的命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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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早晨,許昌城郊軍營之內,高順正準備開始進行晨間的訓練。
張郃此時也在一旁觀摩,官渡鬥陣敗於高順之後,他就一直在意高順的陷陣營是怎麼訓練出來的。如今張郃已降曹操,自然是有大把機會好好觀察。
而高順也不是那種喜歡藏私的人,對於張郃想要觀察自己練兵的要求,他也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除高順、張郃之外,典韋也在軍營之中。今日是許褚當值保護曹操,典韋難得有幾分空閒,想到自己和這個義兄弟貌似有一段時間沒有交流過感情了,於是典韋也早早來到軍營之中,一是閒得無事來旁觀高順練兵,二是準備等高順的訓練一結束便立刻拉他喝酒去。
而正當高順準備開練之時,營外卻傳來了陣陣喧鬧之聲。
“怎麼回事?”高順不禁皺眉,許昌城中,還有誰這麼大膽,敢在將軍練兵之時進行搗亂的麼?
高順、張郃、典韋等人走到營外,發現守營門的軍士正在和一名中年青衫文士發生爭執。
文士的長相倒有幾分儒雅,不過態度則顯得極其自大,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樣,似乎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裡。而區區守門士卒,在他眼中似乎更是賤如螻蟻般的存在。
這傢伙是誰?曹操新收的謀士?高順心中不斷冒着問號。曹操手下的文人自己雖然談不上都十分熟悉,但至少都能認得出來,而眼前這人完全沒有見過,估計是剛投到曹操帳下不久的。
只不過他的態度很惡劣啊,竟然在自己軍營前撒野,這令高順很是不爽。
無論他是何等身份?敢在自己軍營前鬧事,自己就必須教訓教訓對方,否則以後在這羣小弟面前還怎麼混?
至於該如何向曹操交代,高順完全不擔心。曹操雖然求才若渴,但也一向秉公斷事,即使對方再怎麼才華橫溢,只要真是其無理取鬧,高順便相信哪怕鬧到曹操面前,曹操也不會偏袒對方的。
而且別忘了,自己可是曹操的妹夫,就算曹操要偏袒也得偏袒自己人不是。
“許攸,許子遠。”張郃見高順不識對方,遂在其耳邊說道。
原來是他?高順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