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萬物繁盛,入眼皆是生機勃勃。
披着皎潔月光的牛頭山,即使是入夜了,依然是各種蟲豸盡情演奏的樂園。
不過呢,它們的盡興,卻被很輕微的叫聲給打斷了。
華雄手持着獵弓,很謹慎的邁步,生怕一個不小心踩到了枯枝發出聲響,讓夜鳥和蟲鼠給驚動飛舞。
那樣,會驚動了半山腰處,守在火堆前的兩個漢子。
對,牛頭山,就是華雄報父母之仇的最後一個地方。小溪谷死去的人說的,而且絕對沒有弄錯。
華雄在問話的時候,用上了分開審訊法。
恐嚇他們說,如果兩個人說的答案不一樣,就屠了他們的家人。所以華雄不光得到了相同的答案,還得到了牛頭山這些人的底細。
那是從金城郡跑過來的獵戶。
據說是在鄉里犯了人命,爲了躲避官府追捕,便越境跑來了漢陽郡的山野藏匿。
來到了這邊,同樣幹着老本行打獵果腹。當然了,如今他們的獵物不光是野獸鳥蟲,還包括了過往的外鄉人。
因爲他們是亡命之徒,也沒有鬧出過人命,又時不時和小吏們以酒肉稱兄道弟相交,官府便沒有心情去理會。
反正如今的西涼,這種三五成羣的藏匿賊囚,任何一個郡都有。
多他們一夥不多,少他們一夥不少。
只要不鬧出大亂子,只要被劫掠的人不來報官,郡兵們也不願意爬山越嶺去玩命不是?
嗯,今天終於有人來玩命了。
華雄眯着眼睛,看着遠處火堆前模糊的兩個人影,心中有了不耐。他已經等了小半個時辰了,依舊沒有看到另外一個人走出茅草屋子。
從他得到的消息中,他們應該是三個人,其中一個是傷殘。
所以他纔不急着發起攻擊。
面對亡命之徒,謹慎是必須的。
他有把握用偷襲一箭射死火堆前的一個,然後拔出繯首刀讓另外一個來不及拿出弓箭,就衝到面前廝殺。
但這樣也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中。
在木屋子裡的第三個人,那個傷殘,雖然需要拄杖才能站起來,但引弓張弩完全沒有問題。他不想在和一個人拼命的時候,被一支冷箭給偷襲了。
畢竟他是來報仇的,不是來送命的。
但是呢,他不得不冒險了。
圍在火堆前兩個漢子,已經將烤肉吃得差不多了。也意味着,他們要進入屋子裡了。就算是守夜,也不會是兩個人同時守着!
不能再等了!
華雄心中默默的說了聲。
揮手拂開眼前飛舞的蟲豸,引弓搭箭瞄準了火堆前最高大的那個。
“嗖!”
箭矢的破空聲,撕裂了夜晚的靜謐。
也讓火堆前兩個漢人猛然側頭,尋聲而顧。
然而,他們還沒來得及反應,箭矢就奔到了眼前,一頭扎進了右側漢子的咽喉中。他用手捂住脖子,口中發出“嗬嗬”的聲音,便栽在了地上。
另外一個漢子大恐,急忙撲倒在地,還打了好幾個滾。
不得不說,他是明智的。
因爲馬上的,他方纔所在地的位置,連續有幾根箭矢釘在地上。
那是華雄一邊飛奔而來,一邊還不忘傾瀉着箭矢。
等漢子再度爬起,只來得及抽出繯首刀,還沒站穩身軀之時,華雄也奔到了眼前。
“鏘!”
刀劍出鞘的聲音響起,華雄將手中的繯首刀,狠狠的朝着漢子腦袋劈過去。
力大,勢猛,直接奔向要害,沒有半點花哨。
“噹!”
兩把刀撞在一起,迸出了好幾顆火星,漢子站得不穩的身體,踉蹌了好幾步。而華雄則是相反的,他趨步向前,又將手裡的繯首刀如風捲殘雲般劈過去。
快若閃電,重若千鈞。
他知道,生死之間,每一個微小的細節都是決定因素。
他必須要抓住漢子腳步不穩的的破綻,爭取早點殺了他。不給茅草屋子裡的那個傷殘時間,用弓箭來偷襲自己。
“叮!”
刀鋒再一次碰撞。
這時候意外發生了,華雄收刀的速度不知道爲什麼慢了幾分。導致反震力彈起的刀挑高了些,讓再度奔向對手的刀鋒有點慢。
他的中門大開,胸腹沒有一絲防禦!
也來不及防禦!
這個意外的破綻,讓兩個人之間的優勢一下子峰迴路轉,柳暗花明。
好機會!
漢子眼睛一亮,經驗豐富的他,是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的。
顧不得落向他肩膀上的刀鋒,直接長驅直入,豎直着繯首刀,閃爍着冷光刺向華雄的心臟。
刀落在肩膀上頂多會廢掉一隻胳膊,但是到刺進了心臟絕對會死人!
這種買賣,對已經窮途末路的他來說,是再好不過了。
畢竟,活着,纔是最重要的。
無論傷勢怎樣。
他眼光炯炯,嘴角也在獰笑,似乎已經看見華雄因爲心臟被捅穿,而痛苦倒地的表情了。
只是,他能如願嗎?
華雄在此刻,也露齒一笑,嘴角也是滿滿的兇殘。
完了!有詐.....
漢子瞳孔猛然一縮,頭皮都炸了。
果然,華雄順勢一蹲,落向他肩頭的刀鋒直接回落在胸口,另一隻手從腰側上一抹,然後就讓一道亮光飛閃而過。
漢子勢在必得的腳步,停止了。
手中的繯首刀也變成拄在地上,支撐着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
他的胸膛,左邊兩根肋骨之間多了一把匕首。
這把匕首,就是華雄剛剛扔出來的那道亮光。
“嘔....”
漢子口中涌出血花,看着華雄的眼睛,瞪得很圓。
他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和祖先團聚了。
雖然,很不甘心。
華雄的雙眼,冷如冬夜裡的星辰,看不出什麼情緒。更沒有在他身上停留,而是一個箭步向前,直接往漢子的身軀上補了一刀。
然後呢,就弓腰矮身,快速跑到牆角側,拿起了一塊不大木板當成盾牌。
兇手還有一個,現在還不是鬆懈慶賀的時候。不然的話,喜悅就有可能被一直箭矢變成悲劇。
只是呢,他的小心謹慎都白費了。
當他終於一腳踢開了簡陋的木門,屋裡跪坐在桌几前的人就側過來了腦袋,用風輕雲淡的口氣來了句:“你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