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阿母她老人家還好嗎？”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馬上就要過去，陳明依靠在趙家塢堡的牆壁上，又想起了自己的母親，眼角止不住便淌下淚水來。對一個只有十五歲的少年來說，經歷了幾天的廝殺之後，想念自己的母親也是正常的，尤其是母親還是生死未卜。
他們陳家也是趙家附近的一個村落，因爲各種原因和趙家結成了聯盟，選擇抱團在大漢的北疆生存。這次趙家出了事，陳家的丁壯也是緊接進入趙家塢堡協助防守，而陳明的母親則是被留在了家中。
就在三天以前，本來僅僅是圍困趙家塢堡的原平聯軍，突然間也是開始了對趙家塢堡的攻擊，只是這聯軍的攻擊，卻是讓抵禦了不知道多少次鮮卑軍的趙家人手忙腳亂。
秦誼在佈置下圍困的任務之後，也是返回秦家村和原平城，調集了各種工匠，連夜打造了五座箭樓。
原平這邊和鮮卑的戰鬥烈度很大，因爲鮮卑的機動性比較高，野戰戰術也是多種多樣，但是在攻城、守城這方面，趙家和秦家水平卻都是一般。
漢軍已經十幾年沒有主動出擊了，自然也不會去攻打鮮卑的城池，而且後者也根本沒有城池。與之相對的是，鮮卑人的攻城能力也是非常薄弱，根本不會製造什麼攻城器械，有時候攻打塢堡也只是用人命來填，守城一方也真是輕鬆加愉快。
雁門這邊也沒人去研究攻城技術，因爲城都是自家的，攻城技術基本上便是所謂的屠龍術，無用武之地。
然後秦誼推出來的這五座四層樓高的箭樓，直接把趙家給打蒙了。趙家的塢堡這東西聽起來很厲害，但其實也就是一個村子外面圍了一個兩人高的圍牆，然後塢堡的守軍可以在圍牆後面進行防守。
等秦誼把這五座四層樓高的箭樓推過來之後，也不派人強攻，每天只是組織幾隻隊伍中的弓手登上箭樓，藉助高度優勢向趙家塢堡裡面射箭。
後來的官渡之戰中，戰鬥力明顯比袁軍高一截的曹軍，也是一度被袁軍的箭樓給射的沒脾氣，要不是後來劉曄弄出霹靂車來，曹軍還不知道多麼被動。秦誼可不覺得把點數大都加到武力上來的原平人民，會出一個智力突破90大關的高智力人才來給趙家弄個霹靂車出來。
更何況原平聯軍這邊的弓手可是由黃忠帶隊，成員都是秦家、郡兵、原平烏桓這三部分人中挑出來的強力弓手，本身戰鬥力就比趙家強一截，又有着居高臨下的優勢，幾天下來也是將趙家射得傷亡慘重，雙方的戰損比至少在十比一之上。
之所以能夠取得如此誇張的戰損比，也是因爲秦誼愛惜手下的性命，將全部的甲冑都調給了箭樓上的弓手。
鎧甲作爲官方強制管制的軍用物資，即便是趙家這種原平豪強也沒有配備多少。如果《軍策令》上的記載是真的話，曹操這麼一個佔據中原的諸侯，在面對着河北霸主袁紹的時候，也只有大鎧二十領，馬鎧十具。當然大鎧和馬鎧都是比較高級的鎧甲，總之，秦趙這種邊郡小豪強，根本也沒有多少甲冑可以使用。
趙家全部的家當也就四具鐵甲，還有四十多具皮甲。而他的對手，僅僅是秦家便能拿出數量相當的甲具，然後原平的郡兵、烏桓人，也都有一定數量的甲冑，再加上秦誼從原平武庫裡面蒐羅來甲冑，秦誼這邊是裝備了五百餘名披甲的士兵。
然後幾天的對射下來，趙家這邊可是吃了大虧，整個塢堡中也就在四個角上四層樓的角樓上能和聯軍的箭樓位置差不多高，但是因爲聯軍的箭樓離角樓有些距離而完全用不上。
期間也是趙家也是拼了幾把，用火箭和出城野戰的方法，在付出上百人的損失後，也是焚燒掉了聯軍的四座箭樓，只是這也只不過是稍微延緩了一下趙家的滅亡速度。
因爲藉助箭樓帶來的優勢，聯軍在箭樓附近搭起了幾座三層樓高的土山，這土山可是不怕火的，繼續利用高度和防護的優勢繼續和塢堡內的守軍進行對射。
隨着外面的土山越來越高，塢堡之中的人心也是越來越散，今天白天的時候，趙盛也是先後殺了三個人，才抑制住了一次可能要發生的叛亂——到了這個份上，塢堡內的外姓人基本上都不願意做趙家的殉葬品了，外面又不是窮兇極惡的鮮卑人，而是大漢王朝組織的平叛軍，人家也是已經許諾不追究責任了，幹什麼還要拼命呢。
也就在這個時候，已經有些困得睡眼模糊的陳明卻是發現眼前一亮，城外的聯軍軍營之中點亮了一團火把，還沒等陳明提醒一下牆上守夜的趙家隊長時，塢堡內部卻也是亮起了一陣火光，伴隨着的是更加令人恐懼的一陣哭號——“塢堡被人攻破了！”
隨着這陣哭號和氣得大火，守衛塢堡的衆人也是驚醒過來，緊接着他們面對的是對面箭樓和土山上的一陣弓箭齊射，藉助黎明前的微弱光亮，塢堡上面守衛的趙家人根本無所遁形。
雖然陳明不知道爲什麼塢堡內部發生了混亂，但是外面的聯軍開始大舉進攻總是沒有錯的，架着梯子的聯軍士兵迅速推進到塢堡下面，開始攀爬牆壁。塢堡的守衛者雖然努力在組織守衛，但是內部的混亂已經讓守護一方徹底喪失了勇氣。
“放下武器不殺！”
“只誅趙盛！”
……
隨着這麼一陣呼聲越來越近，甚至在塢堡牆壁上面也是傳播開來，拿着長矛的陳明，一下子又想起了他的母親，又想起了前幾日外面那些村人不讓他們拼命的呼喊，還有之前聽到過的關於秦家大少爺秦誼的歌謠，那個秦家大少爺好像是個頗有本事的人物，最終陳明也是將手裡的長矛一丟，跟着有些人有樣學樣，雙手抱着腦袋蹲在了地上。
就在陳明蹲下的那一瞬間，他發現，塢堡的正門竟然被人給打開了，是從塢堡內部被人打開的。
“幹得不錯啊！好好幹，以後也別跟着胡東混了，損陰德不說，還埋沒了你的人才！”就在趙家塢堡大門被打開的同時，城外一身鐵甲的秦誼也是拍着一名手下的肩膀勉勵道。
而被秦誼勉勵的那名手下也是正色說道：“多謝明廷栽培，陳玉沒齒難忘！”
——我是一名光榮的考古工作者的分界線——
“古人有善攻者，穴土而入，縛柱施火，以壞吾城。”——《墨子·備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