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主公劉玄德,仁義之名響徹海內,這次因爲趙韙謀逆一事,爲了讓益州百姓免遭戰火的荼毒,這才迫不得已行此下策。”
在成都州牧府中,劉備軍使者簡雍,也是難得正襟危坐,在這裡侃侃而談,大講起劉備的仁德來。
興平五年(公元198年)春,曾經在羣雄割據的舞臺上消失過一段時間的劉備,再次綻放出耀眼的光彩,藉助趙韙造反引狼入室的絕佳機會,在宴會上斬殺趙韙,吞併趙韙的部衆,佔據了以江州(今重慶)爲中心的廣大地區。
蜀地歷來以成都和江州爲兩大核心區域,佔據江州的劉備儼然可以與劉璋在益州分庭抗禮。
再加上之前藉助張羨叛亂的機會割據了荊南四郡,只給劉表留下三個郡(雖然劉表手中的南陽郡是天下第一大郡,甚至能頂一個小州),現在的劉備儼然可以說是一州之主。
在做完這事之後,劉備也是發表了一篇檄文,指責趙韙背主造反,企圖將益州百姓捲入戰火中的陰謀行徑,爲自己洗白。
這篇由孫乾所寫的檄文,也是伴隨着趙韙的首級,由劉備手下的使節簡雍送到了成都。
而就在簡雍到達成都之時,劉璋手下大將嚴顏,帶着大軍也是來到江州邊界,本來防禦趙韙進兵的他,看着江州事變,也是主動發起了對劉備軍的一次進攻。
不過很遺憾,劉備軍的實力還是非常強勁,領軍的還是張飛這樣的萬人敵,然後嚴顏就像歷史上那樣被張飛摁在地上摩擦了一番。
稍微留點兒面子的是,這次嚴顏沒被張飛抓住,而是帶着殘軍撤回了成都地界。接下來劉備也是非常大度,將救助的部分傷員和俘虜送還了嚴顏部,算是把這次摩擦的責任都推到嚴顏身上。
“劉玄德既然如此仁義!爲什麼不直接將江州歸還給我家方伯?”隨着簡雍在那裡爲劉備吹捧作勢,劉璋手下的張鬆終於也是忍不住跳出來反駁道。
張鬆心裡面可是真得恨,趙韙早有反心,在蜀中也是路人皆知的事情,張鬆就想着藉助趙韙謀反,挑動蜀中大亂,然後引秦誼的軍隊來益州平叛,然後借勢拿下益州。
結果這倒好,張鬆通過謠言將趙韙之亂提前引爆,結果雙方還沒開戰呢,趙韙先掛了,劉璋對面也換成了一個更加具有威脅性的劉備。
本來張鬆覺得還算是好事,畢竟劉備這個亂世梟雄,比起趙韙來應該更加具有進攻性,恐怕也是想着全取益州,進而行割據之事。
這一旦打起來,武力強悍的劉備一定把劉璋打得抱頭鼠竄,進而更加容易的引秦誼的大軍南下。
只是隨着簡雍得到來,張鬆發現自己錯了,劉備是來講和的,甚至想要和劉璋平分蜀地。這件事在張鬆看來,怎麼都是不可能的,但劉備軍使者簡雍就是這樣說的。
“秦誼名爲漢相,實爲漢賊!我家主公身爲漢朝宗室,曾經接到過天子討伐秦誼的衣帶詔,爲了能夠討伐秦文合這個叛逆,我家主公現在也是嘔心瀝血,結交各路豪傑,只爲了能夠興復漢室!劉方伯與我家主公同爲宗室,這個時候更應該齊心協力,怎麼能夠做出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呢?”
聽了簡雍的話後,張鬆也是冷笑道:“現在劉玄德地盤,一半是搶的劉景升的荊南四郡,另外一半是搶的我家主公的江州重鎮!淨朝宗室身上下手了,你還有臉這樣說!”
“子喬先生此言差矣!荊南四郡是我家主公從反叛的長沙太守張羨手中收復來的,江州是從反叛的益州中郎將趙韙手中收復的!何曾與兩位方伯兵鋒相見?即便是劉景升,現在與我家主公相稱,依舊是一口一個‘賢弟’!試想,如果不是我家主公斬殺趙韙,現在劉方伯還能夠穩坐成都?趙韙的同黨可是把蜀郡都給煽動的叛亂了!讓蜀地百姓少了這麼一場大亂,我家主公是對蜀地百姓有恩的。”
連奪荊南四郡和江州,雖然稍顯有些不地道,但是劉備真得沒有與劉表和劉璋發生衝突,甚至於劉表爲了荊州的穩定,捏着鼻子認下來劉備佔據的荊南四郡,這也成了簡雍義正言辭的底氣所在。
“主公!劉玄德如此得這麼一個梟雄人物,您覺得他日後會安於佔據半個益州嗎?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還請主公早作決斷!”張鬆和簡雍吵了半天,發現怎麼吵簡雍似乎總有理由回覆自己,於是也就不再和簡雍BB,徑直對劉璋說道,劉璋纔是決定一切的關鍵人物。
“對!我家主公就是一個梟雄人物,即便是秦文合都忌憚異常的當世豪傑!說實話,我家主公志在天下,小小的益州他還真沒放在心上!在積攢實力之後,將會揮師北伐,解救被秦誼挾持的天子!”而面對張鬆的調撥,簡雍也是大大咧咧得承認下劉備的野心來,反正有了趙韙被殺一事,說劉備是個人畜無害的老好人也沒人信。
聽了簡雍的話後,張鬆也是一陣無語,這可真是說你胖你就真喘上來了。
只是簡雍不等張鬆反駁,卻是繼續說道:“都是大漢宗室,我家主公實在不想與方伯爲敵,甚至還想化干戈爲玉帛,與方伯結爲秦晉之好,日後成都再次遇到像是趙韙這樣的人作亂,我家主公願意出兵幫助方伯鎮壓!”
聽了簡雍的這個提議之後,張鬆的心卻是直沉了下去,他太瞭解自己的這個主公了,當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時,劉璋習慣性得不採取什麼行動,做鴕鳥等着情況進一步惡化。這也是爲什麼張鬆會背棄劉璋,選擇給秦誼做內應。
現在嚴顏在江州兵敗,益州兵明顯是打不過劉備。既然劉備也願意和自己和平共處,那劉璋就和他和平共處,難倒不和平共處就能把劉備趕出去嗎?
一旦北方的秦誼要是想要統一天下,干涉蜀地,那他就成了劉璋的敵人,到時候說不準劉璋還會向劉備借兵抵抗。
而如果秦誼不派兵進攻蜀地,那麼已經佔據江州的劉備自然可以慢慢在益州收攏人心。
說實話,張鬆對劉備的手段、爲人和氣度,都是一個大寫的服字。如果不是已經有了秦誼這麼一個更有前途還非常器重自己的老闆,張鬆都想着和簡雍勾結一番,幫助劉備拿下成都。
張鬆都這樣欽佩劉備,他就不信成都的其他益州人,甚至劉璋作爲依仗的東州人中,就沒有被劉備折服的人物。等水到渠成之後,劉備一個政變便可能把劉璋趕下臺,到時候劉璋可能還要尋求劉備的庇護。
劉璋打不過劉備,就已經決定益州不再屬於劉璋。但劉璋依舊有其他的選擇,比如選擇投靠秦誼,把漢中通往蜀地的幾個關口給放開,放秦誼進來和劉備爭鬥。
現在劉備退的這一步,卻是給了劉璋喘息的機會,讓他有了一種溫水煮青蛙的舒適感,雖然會被最終煮死,但是以劉璋那溫吞的性格,是不願意走出舒適區,和劉備來個魚死網破的。
“璋率步騎三萬餘人,車乘帳幔,精光曜日,往就與會;備所將將士,更相之適,歡飲十餘日。”——《季漢書·劉備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