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軍背水一戰,十面埋伏,與袁軍大戰與黃河邊岸,慘烈的廝殺依舊是在持續着。
漫天黃沙之中,刀槍之影如山涌動跌宕,一個個人影好似波濤洶涌起伏,十面埋伏疊時發動,端的是氣勢驚人,撼天動地。
饒是袁軍此刻士氣高昂,且其中不乏桀驁兇悍之輩,見此陣勢也不由心驚,情不自禁的朝着中間收縮聚攏。
這是一場相較於官渡之戰,更爲慘烈的戰鬥!
如山的屍骨和淋漓的鮮血揮灑在草地上,襯映出這場戰爭的恢弘氣勢,看着一個個精幹的士卒和將領前赴後繼的犧牲的戰場上,袁紹心頭如同被刀割般疼痛。
曹賊詭計多端,卻是設下這般奇陣與己方交戰,確實大大的超乎袁紹的意料之外。
但事已至此,正如袁尚所說,絕無後撤之理,只有堅持下去等待取得勝利的時機。
袁紹固守中軍壓陣,袁尚代替他率領護衛前往正面的戰場指揮,他揮舞着手中的長劍,大聲叫道:“曹軍埋伏兵股雖衆,但數量並不甚多,不過是裝神弄鬼之衆!有何可怕?將士們,隨我往前衝!”
話音方落。便見在前方離袁尚不遠的高覽率先躍將出去,直殺向對面衝來的夏侯惇兵衆。
趙雲和呂玲綺的無極營與虎豹營非爲兩隊,各自前去至於受到攻擊最嚴重的袁軍左右兩翼。
袁尚居中策應,下令各軍不許亂戰,憑藉陣勢相依,以高覽擋夏侯惇,張頜領兵擋住張遼,高幹率兵對夏侯淵,王門去擋李典,趙叡去阻攔樂進,呂玲綺往左去戰徐晃。焦觸去打曹真,馬延去戰夏侯尚.......
關鍵時刻,袁軍各路人馬卻也是不掉鏈子!
知曉此戰事關生死存亡,誰也不甘落於人後,被人痛罵膽小怕死,紛紛鼓譟向四面出擊。
如此雖然尚有頹勢,卻是暫且穩住了陣型,不至於迅速潰敗。
卻說趙雲得了袁尚的許諾,揮軍直衝着右方而去。他心裡打着注意,想從戰場的一側迂迴而走,試試能不能偷襲突破敵方主帥中軍,擊殺曹操!
擒賊先擒王。這個在戰場上能迅速制勝的道理,由古至今,卻是從未改變過。
可惜趙雲運氣不好,正碰上一衆虎士攔路,打亂了他心中的小九九。
爲首之人,身材熊魁,膀大腰圓,手中虎頭戰刀殺氣森森,正是虎衛軍統領許褚!
趙雲上下打量了許褚幾眼。不以爲意:“本將要找曹操,休要擋道,閃開!”
許褚橫刀立馬,聞言喝道:“俺家曹司空何等身份?焉能有空理會爾等這草莽匹夫?你若想見曹司空,先得陪老子練上幾手!”
他聲到人到,手中虎頭戰刀恰似驚濤拍岸。捲起一路沙塵轟將過來。
趙雲心下頓時一驚!
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趙雲打眼一看許褚的刀勢力落,就心知單以力量而論,這如熊一般的漢子較之當初與自己一同作戰的關羽和張飛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若是拋卻槍法招式,單以武勇而論。自己還真就未必是他的對手!
周圍的白馬義從部屬此刻都已是與許褚的虎衛軍膠着開戰,難以援手,趙雲自出山之後。也是未嘗一敗,顏良文丑死後,他已是隱隱的坐穩了河北第一猛將的位置,此刻面對強敵,斷不能不戰而退,丟了顏面。
眼看虎頭戰刀砍到,趙雲聚起雙臂的氣力,長槍鏗鏘鏑鳴迎頭上舉,竟是以硬碰硬,先測測這大漢有多少斤兩!
“噹啷”一聲響,趙雲雙臂發麻,不過卻硬是實打實的接下了許褚的全力一擊。
許褚低“咦”一聲,虎頭戰刀一撤從長槍上脫出,說道:“難怪你小子敢口出狂言,果真有些斤兩。如此便再吃老子一式!”
趙雲硬接了許褚全力一擊,有苦難言,因他此刻被震得雙臂發麻,坐下戰馬的蹄子陷入泥地近一釐米,胸口更是氣血翻騰,窒悶無比。還不等喘息過一口氣,對方的虎頭戰刀掛着浩蕩風聲再次轟落,勢頭比起前次有增無減。
趙雲明白自己在力量上不如許褚,於是揚長避短,施展鬼魅一般的槍法,不與對方直接硬撼,只是取巧,立意耗費對方精力,尋機一槍斃其命。
兩人棋逢對手,各有擅長,數十回合間難分伯仲,漸漸進入忘我之境,全不理會身外戰況,只一意注視着對手的一舉一動,以期能破敵奏凱。
趙雲對上曹軍第一猛將打的倒是樂呵,可袁軍的形勢,卻是逐漸變得不妙了起來。
曹軍依仗着戰術的優勢和氣勢的磅礴,猛攻袁紹軍陣,袁尚雖然協助袁紹對各軍進行了佈置,怎奈曹軍勢頭太猛,依仗着十面埋伏的無窮威力,首尾相應,徐徐推進碾壓,再加上袁軍心中對官渡之戰的頹敗之勢仍有陰霾,一經引誘,便即觸發。
不知不覺間,曹軍已是大佔上風之勢!
反觀河北諸將,卻各自爲戰,散亂在上百丈的方圓裡,或者孤軍奮戰,或者數以成羣,卻總難形成默契,被敵方十面埋伏的戰法輕而易舉分割包圍,個個擊破。
曹軍中陣,郭嘉和程昱站立在曹操的身後,見此情形漸漸放下心來。
但見郭嘉浪子色的微笑道:“仲德公的十面埋伏戰法配上破釜沉舟之計,果然是厲害的緊啊,短短這點工夫已經大佔上風。照這勢頭,破袁當就在今日。”
程昱點了點頭,面上亦是露出了得意的神色,笑道:“若是順利,此戰過後,袁軍便再無與我軍爭雄之力!河北若敗,則主公霸業成矣!”
曹操適才衝陣突殺,此刻也不免是滿身浴血,聞言微微一笑,道:“天下之患,莫大於河北。曹某若得河北四州,三五內年必可掃蕩天下,肅清寰宇,待天下事定,曹某便卸了這一身權位,與二位先生每日詩詞酒棋,安享富貴,以樂太平。”
程昱和郭嘉忙一拱手,一同道:“願明公早奏凱歌。我等終身皆賴明公福廕......”
話還沒有說完,便見一騎斥候飛馬而來,對着曹操拱手言道:“啓稟司空,正西北處。有一大隊的兵馬正向此處趕來!請主公裁定!”
曹操,程昱,郭嘉的神色頓時一緊,忙道:“是哪路兵馬?可看清其旗幟軍飾?”
那斥候聞言搖頭:“來軍皆未立旗幟,也沒有統一的甲冑服飾,手中兵器亦是各異,似是不成方圓,但其勢甚大,漫山遍野皆是兵卒。頗爲了得!細細看去,少說也有七八萬之衆!”
“這麼多!”曹操的臉色抽搐了一下,仔細考慮道:“在這黃河北地,能統籌出如此多的兵馬者,唯有黑山軍是也!”
郭嘉則是露出了一個陰險的笑容,道:“袁氏與黑山軍幾經結仇。此番見我軍與其交戰,怕是專程來順手牽羊的!”
程昱閉着眼睛搖了搖頭,道:“黑山軍此來,比爲袁紹之頭而來,卻是正好可助我軍一臂之力。天意難違,袁軍此番真是危矣,這是上天要滅袁紹啊。”
幾人正說着話。突聽西北處的平原上突然響起了一陣驚天動地的號角與擂鼓聲,自遠而近彷彿神龍翔空。
袁軍陣中,袁紹的面色微變,不敢相信的呼喝了一聲:“黑山.....褚飛燕!”
膠着的戰場之中,幾乎每一個人都紛紛抽空將目光向鼓譟聲的方向望了過去,卻見遠處的地平線上,一片黑壓壓的兵衆,沒打旗幟,也沒有統一的甲冑,穿着顏色式樣不一的札甲服飾,手中揚着各種各樣的刀戈矛槍,呼喝嘶喊着朝廝殺的戰場飛馳而來。
正在激戰的雙方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驚呆了,皆是不自覺的停了手,目光呆滯的望着遠處這羣人數過衆的隊伍,像是一大片裹雷的雨雲,風馳電掣般的衝了過來。
袁尚不知何時已是打馬到了袁紹的身邊,低聲道:“父親,援軍到了。”
“援....援軍?”袁紹不敢相信的轉頭看向袁尚,道:“褚飛燕那廝....是咱們的援軍!”
袁尚笑着點了點頭,道:“不錯,父親,現在,該是咱們點起反擊的狼煙了!黑山軍已是全部聚集,少說當有衆十萬!父親,這一仗,曹操,他輸定了!”
眼看着黑山軍如狼似虎的向着這面衝來,曹操以及郭嘉程昱的臉上頓時都露出了快慰的笑容。
曹操重重一拍馬鞭,爽朗笑道:“黑山軍此來,袁紹再難翻身,真是天助我也,平定河北,當是指日可待.....指日?唉,他們這衝擊的方向,怎麼好像是奔着咱們過來的?”
程昱微笑着搖頭,道:“怎麼可能,主公你眼花了吧....咦?好像真是奔着咱們過來的?”
郭嘉摸着光滑的下巴,似有不解道:“難道再開打之前,還要跟咱們先打聲招呼?黑山軍何時變的這麼有素質了?”
曹操眯着眼睛仔細的看了一會,臉上的肌肉突然抽搐了一下,變的慘淡無血色。
郭嘉和程昱也已是反應過味來,一顆心徒然下沉,如同墜入了萬丈深淵,手腳冰涼的像是死一樣。
在曹軍四周,喊殺之聲震天響起,從正西北方向,黑山軍當頭的數萬賊衆在孫輕,王當,於羝根,李大目等渠帥的率領之下蜂擁而來,如同一股不可阻擋的洪流衝破了曹軍西北方向的防線,鋒芒直逼近前。
頃刻間,黑山軍的前部便衝到了戰場中陣,衝鋒,揚刀,劈落,瘋狂的向曹軍展開了進攻……伴隨着無比恐懼淒厲的慘叫,反應不及時的曹軍頓時鮮血噴涌,被擊潰了好大一片!
袁軍此刻也已是反應了過來,雖然不曉得黑山軍爲何會突然助陣,但終歸是一支強大而有力的盟軍,隨即反撲,對曹軍展開了瘋狂的攻擊。
幸好曹軍皆是精銳,各部將帥也都是久經戰陣的中流砥柱,力戰不亂,這才堪堪抵擋住對方瘋狂的反撲。
曹操頭頂的冷漢悽悽而下,不敢相信的嘆道:“怎麼會這樣?黑山軍不是與袁氏不共戴天麼?爲何會反助其陣攻我?爲什麼?爲什麼!”
郭嘉的臉色亦是變得煞白,搖頭道:“大事不妙!明公,此時當速尋撤歸之策,勿要在做膠着,至於黑山軍爲何與袁氏勾搭,此事且待日後再議......”
話還沒有說完,突聽黑山軍陣響起了一陣詭異的號角聲。
離的近的衆人都紛紛轉頭去望,但見遠處的一處土丘高坡上,一道耀眼的黑色風影引領着一衆精銳,如同劈開夜幕的天神黑刀,彈指而至。
張燕神威凜凜催動着坐下烏黑戰馬,已到了戰場當中的土坡高處。
但見這老燕賊將馬匹一勒,轉動着手中的點鋼矛,睥睨腳下拼死的搏殺戰況,大聲喝道:“中州來的狼崽子都聽着,給你們一個時辰的功夫,趕緊收拾包袱滾回你們南岸老家去!走的迅速也就罷了,要是敢延誤一刻的時辰,老子就領兵殺入兗州,把你們的老窩許昌城拆個稀巴爛!”
莫說現在兩軍交戰誰也無法抽身輕易扯陣,就算是能,張燕如此咄咄逼人的口氣任誰也接受不了。
人麼,誰也不欠誰的,都不賤!
離張燕喊話之地,曹真和曹休兩部倒是與其相近。
聽了這話,曹真隨即一聳劍眉,高呼迴應道:“褚飛燕!天下無人不知閣下與袁氏有不共戴天的仇冤,今番如何爲他們賣起命來?我軍與閣下從無冤仇,如今你助仇而攻善,莫不是想背反朝廷乎?你如此肆意妄爲,卻不知凡事總得講個道理、分寸纔是!”
張燕怪眼一翻道:“老子說的話便是道理,手中的剛點長矛就是分寸!想幫誰我就幫誰,小崽子若是不服只管上來受死!”
曹真再好的修養臉上這下也掛不住,再加上年輕氣盛,隨即將手一揮,率領着身後一衆兵將向着山坡上的張燕殺將而去。
張燕亦是率兵縱馬而下,一邊親自出手罩住曹真,一邊還不是的望望土坡下的曹休道:“那邊的小將也一併上來吧!光是一個小崽子,還不夠老子塞牙縫的!”
相比於曹真,曹休此人相對冷靜,深知張燕此言非虛,此人自黃巾時起,以賊寇之身縱橫天下十餘年,呼風喚雨,縱橫睥睨,將大漢朝的北疆之地幾乎攪和個底朝天,若非後來袁紹和呂布在黑山一戰,大傷其元氣,只怕今時今日,其未必也不是一方諸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