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袁尚那略顯哀怨苦逼的表情,袁譚的眼皮子不知爲何,有點微微的發抽,現在的他,心中有一種不是很妙的預感。
袁尚既然回來了,那孔順呢,他又去了什麼地方?
按理說張頜高覽與五千人馬皆在臨淄,袁尚單人單騎,身邊又人保護,孔順爲什麼沒有殺掉袁尚,反倒讓他跑了回來?而且還直入我府!
還有,張頜,高覽以及他們身後這些雜七雜八的人爲什麼會和袁尚在一起?乍見袁尚平安歸來,他們的臉上爲什麼不見絲毫的喜悅?反倒是一個個大搖大擺的跟着袁尚前來自己的府邸?而且看這架勢,很是有一種來者不善的感覺,就跟商量好似的!
另外,最令他袁譚感到不安的,還是袁尚本人的變化!
不知爲何,這個久未謀面的三弟,在不知不覺間似是有了一些什麼地方跟原先不一樣了。
過去的那種盛氣凌人,狂傲不可一世的態度消失了,此刻略顯骯髒的臉上隱隱的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和善微笑,可這微笑在袁譚的眼裡,卻是有一種說不出的瘮人。
還有,除了外在,袁尚的話語,行爲,內在氣質好像也跟原先截然不同了,這種但具體不同在什麼地方,袁譚卻也有些說不太上來。
打個比方,若是說原先的袁尚是一柄霸氣外漏的戰刀,現在的袁尚就是一柄收於寶鞘的寒劍,鋒芒內斂,退盡鉛華,然卻又是蓄勢待發,伺機而行。
自己,該不是在不知不覺間,被這小子算計了吧?
“大哥!”袁尚突然開口,打斷了袁譚的思路。
“三弟....怎麼了?”袁譚勉勉強強的擠出一個略小無奈的笑容,定睛的看着袁尚。
“你是不是青州刺史?”袁尚面色微正,不明所以的說出了一句話。
袁譚聞言一愣。不明白袁尚此言是何用意,只是喃喃的回答道:“那是自然。”
“父親委你刺史重任,管轄這青州之地。你是不是應該秉公執法,爲青州一方造福,保青州一方平安。”
袁譚皺了皺眉頭,點頭道:“不錯。我身爲刺史,統領一州軍政,自是該攻於社稷,上報漢室之天恩,下敬父親之信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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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尚嘴角微微一挑。不給袁譚細琢磨的機會,又道:“那我又是不是你弟弟?”
“這還用說!你我一門所出,同父骨肉,世人皆知,又何必問?”
“弟弟若讓人欺負了,你這做哥哥的管不管?”袁尚繼續言之。
袁譚聞言心中不由的稍一抽搐,皺眉道:“什麼?誰?是誰膽敢欺辱吾弟?莫不是嫌自己活得長了不成?還反了他了!三弟,是何人如此大膽。速與爲兄道來......”
“我只問你。我若被欺負了,你管不管!”袁尚話趕話,不言其他。
袁譚臉色僵硬,強笑道:“那個....管!當然得管了!瞎了他的狗眼,敢欺負我袁譚的兄弟,我又豈能饒過?三弟你說是誰。看爲兄揍不死他!”
袁尚的嘴角露出了一個淡然的微笑,點頭道:“好。有大哥你這句話,那弟弟我就完全的放心了!今日弟弟請張將軍。高將軍等人陪我來此,就是想看看大哥身爲一州之地的擎天之柱,身爲一家兄弟的頂樑長兄,是如何秉持公正,爲青州之人伸冤造福,爲自己骨肉遮風避雨的!”
話說到這裡,袁譚頓時大感要糟。
袁尚卻不管那些,喊道:“來啊,將疑犯給我帶上來!”
話音方落,便見高覽衝着身後的士卒呼喝:“來啊,將那犯人帶上來,請袁青州爲我等做主!”
“帶人!”
“帶人!”
“帶人!”
“做主!”
“做主!”
“做主!”
身後的跟來的士卒,叫聲頓時響成一片。
袁譚和華彥你瞅瞅我,我瞅瞅我,皆是發現對方的面色不知在何時變得略有些慘白,毫無血色。
一種不安的心情瞬時涌上了二人的心頭。
“你!”袁尚擡手猛然一指華彥,大吼一聲,卻是將他弄得好大一驚。
華彥詫然的看着一臉狠辣的瞪着自己的袁尚,心中不由有些發虛。
“三公子有何事?”華彥顫顫巍巍的施了一禮。
袁尚緊緊的盯着他,恍如一隻飢餓了三日的餓狼,乍然尋覓到了迷途的羔羊,令華彥渾身冷汗悽悽,雙腿一軟差點就沒跪下。
“你....去給我拿點水果來,說了半天,渴死老子了。”
華彥一個蹌踉,直接跌一跟頭。
少時,兵卒們將一個被打的胖頭腫臉,少了一隻耳朵,混身黑衣勁裝的人帶到前院,然後略一使勁,將那人摁在地上跪下。
看清了這人的面孔,袁譚頓時一陣頭暈目眩,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被他派往前去解決袁尚的心腹軍侯,孔順!
看清了袁譚陰沉不定的面孔,袁尚的嘴角瞬時間閃過一絲冷笑。
混賬東西,敢陰老子!今日就讓你知道厲害!
“大哥!你可認得此人?”袁尚面色一轉,跟變臉似的,又轉回了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擡手一指孔順,憤憤然道。
袁譚左右四顧,看了看衆人的臉色,接着心念一閃,搖頭道:“不認識......”
袁尚“嗤”聲一笑,接着悠悠的喊了一句道:“鄧主簿何在?”
鄧昶老兒啪的一下跳將出來:“老夫在此。”
“書簡和筆都帶了嗎?”
“回三公子話,一樣沒拉下。”
袁尚點了點頭:“好,今日大哥替我伸冤,且將場內所有人的每一言,每一語全部記下!然後飛報鄴城,由父親審閱,其中的真真假假,自有父親看後親自定奪。”
袁譚聞言,腦瓜子頓時一轟的一響,下意識的匆忙改口:“等一會。恩,咦?此人我似是認得,啊?莫不是孔順。孔軍侯乎?”
袁尚冷眼旁觀,奇道:“孔軍侯?大哥,他是你青州的軍侯?”
“正是!”
“那你剛纔爲什麼沒認出他來?”
袁譚的右眼跳了一跳,道:“此人滿面青紅。被揍的面目全非,還少了一隻耳朵,爲兄一時不慎,卻是險些看走了眼吶。”
“噢,是這樣啊。大哥,你可知道此人爲何會變成這般模樣嗎?”
望着袁譚詢問的眼神,袁尚嘴角微微一挑,笑道:“因爲在昨夜,此人率領十餘騎,身着勁裝,腰佩彎弓兵戈,對我欲行刺殺。弟弟雖不才。卻也不是任人宰殺之輩,故而略微給了他一點點的教訓。”
袁譚聞言頓時大驚失色,忙道:“什麼,孔順居然率人謀害於你!?三弟此言當真!”
袁尚低沉的笑了,笑容顯得很陰霾:“當然是真的,想不到啊想不到。在大哥你這朗朗乾坤的青州治下,居然還有人學習荊軻要離玩行刺。而且刺殺的不是別人,還是你的同胞親弟。大哥啊,你說這種舉動是不是在抽你的臉啊?”
袁譚心中早已是氣得咬牙,只是面上卻不由不擺出一副義正言辭的神色,一邊聽一邊點頭,深然袁尚之語:“三弟此話說得在理!”
“大哥,審案吧。”袁尚微微一擺手,給袁譚閃出道路。
“審案?審什麼案?”袁譚一頭霧水,不解的看着袁尚。
“你的軍侯在你的治下刺殺你的親生弟弟,你不審案,誰又有資格來審?大哥,我們可都看着呢,別徇私哦。”袁尚露出一個陽光燦爛微笑,恍如天使。
袁譚聞言,臉色不由頓變,轉頭看了看圍在四周。
以張頜,高覽爲首的一衆人等,都是目不轉睛的緊盯着他,並沒有人提出絲毫的異議。
怎麼會變成這樣?!
袁譚的心瞬時沉到了谷底,轉眼狠狠的瞪了跪在地上的孔順一樣,暗暗的握了握雙拳,緩緩的挪步,走到他的面前。
“孔順!”沉寂了許久,袁譚終究是緩緩的開口。
孔順滿面淚光的擡頭看了看袁譚,哽咽的出言喚道:“大公子!大公子救我啊!”
隔着不遠的地方,鄧昶老兒手拿竹簡,揮灑着筆墨,一邊記錄一邊故意的高聲唸叨:“青州軍侯刺殺三公子一案,由大公子親自審訊,尚未相詢,疑犯當先開口向大公子求救,大公子面露不忍,似有包庇之意......”
袁譚心中頓時驚慌,轉頭怒衝鄧老兒喝道:“誰包庇啦!”
“咳、咳!”袁尚輕輕的咳嗽了兩聲:“大哥,還是審案要緊。”
袁譚狠狠的瞪了鄧老兒一眼,轉頭對孔順道:“孔順!你好大的狗膽,竟然領人在我青州轄境行刺吾弟!着實可惡,說!是何人指使你這般行事的!”
孔順面色悽苦,低聲哽咽道:“大公子,不是您讓我.....”
袁譚面一緊,狠狠的瞪視着孔順:“放肆,休得胡言!”
鄧昶筆下不停的記錄,嘴中依舊在念叨:“疑犯欲供出賊首,大公子居然當場就勃然大怒,打斷疑犯話頭,頓令此案疑雲叢生,無跡可尋,這其間應有不可告人之機密......”
“你.....你!”袁譚猛然擡手一指鄧昶,怒道:“你在那胡記什麼呢?再胡鬧瞎寫,本公子對你不客氣!”
鄧昶見袁譚喝斥他,愣了愣神,接着臉上露出一股子不忿的神色,又低下頭去,繼續寫道:“大公子怒斥此案記錄刀筆吏,威逼恐嚇,意圖更改事實,怎奈記案刀筆吏剛正堅貞,鐵骨錚錚,威武不能屈,不受大公子威脅,依舊執筆忠貞,真壯哉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