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徹底撕碎的報告單,上面寫着——
單親親子鑑定——符合遺傳規律,親權概率大於0.9999。
……
印象西苑咖啡廳。
靠馬路玻璃窗的角落處。
“冷小姐,多少錢,你才願意離開我兒子?髹”
許慧曼坐在冷緋心的對面。
穿着昂貴的皮大衣。
放在沙發座上的是十幾萬一個手提包。
她的目光冷冷地掃過冷緋心,語氣也很冷。
第一句就這麼不客氣,冷緋心臉上的表情幾不可見的動了動。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冷緋心淡淡地說,“南夫人,您找我來,有什麼話就直說了吧。”
冷緋心剛纔跟冷思雲和冷小白說她有事離開一會兒。
先讓冷思雨帶着冷小白去逛一逛,自己一個人來見了許慧曼。
所以她希望許慧曼能夠有話就直說。
她還想陪着媽媽和哥哥逛逛街,等一下去吃晚餐。
冷緋心這樣淡然的表情。
無疑又是激起了許慧曼更大的不滿。
破鞋,二婚,帶着拖油瓶,態度惡劣。
許慧曼早就在心裡給冷緋心貼上了各種標籤了。
比之家世好,學歷高又懂禮貌的蕭雨琦,高低立現。
許慧曼的臉又冷了幾分,她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對着冷緋心冷聲道:“既然你要我直說,那我就直接說了,冷緋心,我本來就覺得你配不上我們家小辰了,之前能讓你進南家,如果不是曲巖同意了,你是絕對進不去的。能夠嫁給小辰進南家是你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你居然還敢跟小辰提離婚!”
冷緋心面色淡淡沒有說話。
只是一雙黑漆漆的眸子格外的黑。
提到冷緋心主動提離婚的事情,許慧曼更是來了氣。
在她看來,她兒子不要這個女人才是正常的,結果居然是冷緋心提的離婚。
這事兒簡直就跟一根刺一樣哽在她喉嚨裡,難受得緊。
但是想着這事畢竟是過去了,許慧曼難看的臉色稍霽,她又說:“現在你和小辰離婚了,小辰也要娶蕭家的千金了,雨琦出身名門,身家學歷模樣都高出你一大截,不管你對着小辰還有什麼念想,趁早斷了這想法,以後別再來纏着我們小辰了。”
許慧曼說完,看着冷緋心清麗的小臉,還是一副不笑不怒的臉,就跟棺材臉一樣,對着長輩也不懂得露個好臉色。
心裡更是不滿。
似乎頓了幾秒,冷緋心才擡了擡眼皮,她握緊手上的咖啡杯,開口,聲音淡淡:“南夫人,我想您是誤會了,我對南總,現在沒有那種想法。”
她聲音平淡,就在陳述一個事實。
許慧曼卻不信,冷笑一聲道:“冷緋心,你也不用在我這裝了,你現在在這裡跟我說着沒想法,回過頭不會又去纏着我們小辰吧,你就直接說吧,要多少錢,多少錢你才願意離開小辰。五百萬,夠不夠?”
冷緋心皺眉張了張嘴,要說什麼:“南夫人……”
許慧曼卻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自顧自地又說了下去:“我知道你以爲跟着小辰嫁給他能得到更多的錢,但是冷緋心,我作爲一個過來人,得告訴你,做人不能太貪心,這錢說多不多,拿着,也夠你在鷺城帶着你兒子,你母親還有那個不成器的弟弟過一輩子了。”
說道這兒,許慧曼的視線驟然凌厲起來,眼底的鄙夷和蔑視十分清楚:“難道你想讓我們小辰一直養着你母親和你那個窩囊廢弟弟嗎?”
冷緋心要說出的話突然就堵在了喉嚨裡,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冷思雲和溫硯輝現在,確實,是南黎辰安置的。
就在剛纔,冷思雲在車上,還在車裡跟她叨唸南黎辰對他們家的恩情。
吃的,穿的,住的,什麼都是南三少爺花的。
硯輝這段時間惹出的事情,也是南三少爺給幫忙擺平的。
讓她得好好感謝南三少爺。
言語裡,很希望冷緋心能和南黎辰復婚。
……
南黎優躲在一電線杆子後面,露出的漂亮鳳眸滴溜溜的轉。
她只看到冷緋心和許慧曼坐着,開始聊天。
能看到兩個人的表情動作。
卻聽不到兩個人講話的聲音。
腦海裡自動腦補出一副惡婆婆欺壓小媳婦兒的場景。
“就你這樣還想嫁給我兒子,哼,早了八百年呢。嫁過來知道怎麼好好伺候公婆,伺候老公嗎?”
“婆婆,我一定會認真努力學習的。”緋心趕緊認真回答。
“你以爲豪門媳婦那麼好當嗎?冷小姐,這次沒有經過九九八十一難,我是不會同意你們的婚事的。”許慧曼冷笑的表情模樣,在南黎優的腦海裡,被腦補成了棒打鴛鴦的王母娘娘。
南黎優頓時淚眼汪汪。
可憐的三兒和緋心,就是那牛郎織女,就是山伯英臺,羅密歐與朱麗葉。
嚶嚶嚶,好可憐!
怎麼辦,一對佳偶要被拆散了。
南黎優簡直想扯下圍着臉的圍巾咬幾下,看了一下手上的限量超薄腕錶,心裡急的跳腳。
這三兒怎麼這麼慢,再不來,媳婦兒真要沒了。
她的弟媳婦兒啊。
南黎優正在胡思亂想着。
一輛紅色的超跑突然開了過來。
一個緊急的剎車,帶起火星,引擎聲突突響,兀的停在她面前。
引得周圍的行人駐足觀看。
這麼風的一輛天價超跑,就是在鷺城也很少見。
南黎優看到車,眼睛亮了,趕緊兒小跑上去,敲了敲車窗。
車窗降了下來,露出南黎辰魅惑冷肅的臉。
她把自己裹得很緊,尤其是臉,就露出一雙眼睛,整得跟一神經病一樣。
剛纔她躲在杆子後“偷窺”許慧曼和冷緋心,已經有一些路人路過都指指點點了。
她本人卻渾然不覺。
南黎辰沒有見過自己姐姐這副打扮,乍一看倒是認出來了,鳳眸沉冷和她對視:“南黎優,你這裝束做什麼?”
“什麼這副裝束。”南黎優特別鬱悶又特別興奮,“跟蹤偷窺必備啊,怎麼樣,是不是覺得特別有型,特別崇拜姐。”
她說着還美滋滋地轉了個圈,顯擺着。
南黎辰:“……”
開車的文森透過後視鏡看了一下大小姐。
額頭默默地黑線三條。
這麼歡脫的大小姐,果然是很活潑。
臥槽,說好的南家大小姐南黎優端莊典雅呢?跟溫文爾雅的蘇少爺最般般配。
一蒙面都不要臉了嗎?
“對了對了,緋心和咱媽咪在對面咖啡廳呢?”
南黎優這下可着急了,小手就去開他的車門:“三兒,你趕快去阻止,快快快!再晚媳婦兒都要沒了。”
她自個兒腦補的,越想越真。
替南黎辰拉開了車門,典型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呸呸呸,說誰是太監呢。
南黎優在心裡呸了自己幾聲。
南黎辰一聽南黎優的話,下了車,就看到坐在對面咖啡廳的許慧曼和冷緋心。
許慧曼的表情很激動,甚至看得出來是在發着火又冷蔑的。
冷緋心的表情,南黎辰看不出來。
他鳳眸眸光一沉,邁開長腿,往街對面走去。
南黎優在後面小小聲地替南黎辰加油:“三兒,加油,姐姐只能幫你到這裡了,不想下輩子當寡夫,加油加油!”
這一句話。
差點讓正在往前走的南黎辰腳步一個趔趄。
文森聞言,嘴角抽了抽,再一次感慨一下大小姐的活力。
南黎優坐進了車裡,隔着車窗,看南黎辰走進了咖啡廳,繼續專心致志的觀察。
文森忍不住問:“大小姐,你要是擔心三少和冷小姐,幹嘛不跟着過去?”
“等會兒那兒戰況得多激烈啊,一不小心就血肉模糊,缺胳膊少腿的。”
南黎優回頭看了看文森,一臉“這你就不懂了吧”,說得異常認真:“我就是一通信小兵,上戰場衝鋒陷陣的事兒幹不了,得三兒自己來,我在精神上支持他。”
“……”文森心裡嘖嘖感慨:果然姐弟情深。
……
許慧曼見冷緋心被噎得無話可說。
心裡一直憋着的那口惡氣倒是出了。
她看着冷緋心吃癟的臉似乎僵了一下,得意地冷笑了一下。
她不緊不慢地從自己的包裡抽出一張支票。
遞到冷緋心面前,聲音充滿鄙夷和施捨:“五百萬,離開我兒子。”
冷緋心握着杯子的小手緊了緊。
她擡眸,瞥了眼許慧曼。
目光輕輕落在支票上,表情怔怔。
一張支票,上面好長的一串零。
這樣的場景。
好像和許多年前的場景重疊了起來。
大雨夜,在南家的大門口。
也是有人拿着一張支票,這麼對她說:“溫小姐,請您以後,不要再出現在小少爺面前。”
這個時候回想起來。
好像有一股沁人的寒意猛地鑽入五臟六腑。
冰凍了血液和骨骼。
她的濃密長睫動了動,告訴自己,現在已經不是八年前了。
現在不是雨夜,她坐在咖啡廳裡,這裡有暖氣,不會冷。
她也,不會因爲這種事再覺得傷心。
有了第一次經驗,習慣了,第二次總是會好受些的。
許慧曼豔麗脣角勾起的嘲諷譏笑笑容很明顯。
她瞧着冷緋心看着那張支票。
神情怔愣,移不開眼。
篤定了冷緋心一定會拿這一筆錢。
這種貪錢的女人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用錢就能隨意打發掉,再簡單不過了。
許慧曼脣角的笑容還沒有收住,就見冷緋心慢慢擡頭,緋色的脣彎起一個清淺的弧度。
竟是笑了。
“夫人!”
冷緋心淡淡扯脣開口,她在笑,眼角卻凝着冷意,“這是我的一生摯愛,得加錢。”
許慧曼聽了氣結。
她實在沒有想到冷緋心這麼不要臉,居然還敢提價加錢。
當即忍住拍桌的衝動,硬是壓抑住了想要拔高的音量,譏諷奚落道:“冷緋心,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破爛貨,還敢再提價要錢,我給你這五百萬算是多的了,你再不識好歹,一分錢也別想拿到……”
許慧曼的話又快又急,說出來的話非常難聽。
冷緋心眸光微斂,漆黑的瞳孔微微顫了顫,一句話都沒有說。
這種話她已經聽得麻木了,能夠做到無動於衷了。
南黎辰走進了咖啡廳,服務員說歡迎光臨他沒有理會。
直接就往冷緋心和許慧曼的那一桌走去。
剛靠近了,就聽到小女人說:“夫人,這是我的一生摯愛。”
那話讓他心裡一喜,只是下一句話,又成功地讓他的臉色冷的下來,跟冰渣似的。
南黎辰腳步不停走過去。
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秋季薄款大衣外套,裡面套了一件套頭針織毛衣,穿的不多,一米八幾的好身材,面色黑得都快跟他大衣顏色融成一體了。
他走過去,大手骨節很漂亮,按在冷緋心纖細的肩膀上。
冷緋心只覺得肩膀有東西落下來,一沉,接着,就聽到熟悉的男音冷魅,在她耳邊沉沉響起,像朦朧的夜霧一般,十分的好聽:“沒事吧!”
她的身體本來有些發抖,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當那手放在她肩膀的時候。
當他的薄脣在她在耳邊徐徐吐出關心她的話的時候。
那細微的顫抖忽然就沒了。
她原本微微提着的一顆心。
像是在頃刻之間,就安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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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潛意識裡的感覺,冷緋心自己沒有發現。
南黎辰按住她的肩膀的時候,清俊的眉心微皺。
他看到桌上那張支票時,那皺起的眉頭擰得更加厲害,出聲問道:“這是什麼?”
許慧曼沒有想到她約了冷緋心出來。
南黎辰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一下子懵了。
等看到南黎辰長指拿起那張支票,才反應過來,驚慌地看向南黎辰,蓋着一層厚厚粉的臉上硬是扯出笑臉兒:“小辰,你怎麼來了?”
許慧曼說着,瞥了冷緋心一眼,眼底滿是不滿和厭惡。
她以爲是冷緋心打電話把她寶貝兒子給叫過來的。
叫來訴苦喊委屈,編排她這個當媽的不是。
南黎辰捏着那張支票,手指骨節彎的很好看,鳳眸眼神可怕。
他看了支票一會兒,擡頭,看許慧曼,聲音冷冷淡淡,聽着沒有生氣:“媽,這是你給她的?”
許慧曼眼神遊移了一下,被自己兒子用一種平靜的神色看着。
她不知怎麼的,覺得有些心虛。
因爲南黎辰曾經跟她說過了。
這輩子,非冷緋心不要。
但是不行,除了陸佳麗。
現在許慧曼最不想讓南黎辰娶的,就是冷緋心。
想到這兒,許慧曼臉上僵硬的笑容是緩和了一下,聲音有些不自然地說:“是媽給她的,媽這是爲你好,爲了……”
“謝謝媽了。”
許慧曼話沒說完,被南黎辰輕描淡寫地打斷了。
他說這一句,讓許慧曼訝異得頓住了話,都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冷緋心也有些怔然。
卻見南黎辰把那張支票對摺了起來,遞給了冷緋心。
他的態度有些漫不經心,又是故意的,聲線冷魅慵懶:“既然我媽認可你這媳婦兒了,要給這見面禮,你就收着吧。”
南黎辰沒臉沒皮的,明明知道許慧曼給冷緋心支票的意圖,只當作不知,硬是扭曲了事實。
許慧曼:“……”
冷緋心:“……”
南黎辰看了許慧曼一眼,瞧緊了冷緋心蹙眉的清麗小臉,雪白中帶着嫣然的紅,小嘴兒抿得緊緊的。
這副小模樣,真是讓他越看越喜歡。
他這時就好像忘了許慧曼還在一邊似的,抓起冷緋心的小手,把支票塞進她的手裡,親了親她的烏黑的髮絲兒,聲音溫和帶着笑意:“收着吧,我媽的心意,可不能拒絕。”
冷緋心:“……”
這人真是越發的不要臉了。
那邊許慧曼氣得心肝肺都疼了,當即霍的一下站了起來,冷聲道:“小辰,你在胡說什麼,那錢是……”
“不是見面禮嗎?”
南黎辰看向他媽那張隱隱帶着怒氣的臉。
許慧曼那個氣啊,就像一隻護犢子的母雞一樣,他卻對着許慧曼的怒氣還是熟視無睹,說話調兒也雲淡風輕,“媽,我跟您說過,我就是娶,也只會娶冷緋心一個人,我的想法您早就知道了,這會兒給她支票,不是見面禮難道是聘禮?還是說……您就非得要讓她離開我呢?”
說到這裡的時候,南黎辰的聲音已經輕輕地冷了下來了。
漂亮韻致的鳳眸看着許慧曼,眼神很是溫和,倒是沒有什麼不恭敬在裡面。
只是看着自己兒子這樣。
許慧曼卻無端的心裡一慌,她這個兒子,從小就不受他管。
原本家裡曲巖和那個南戰宇還能管管他。
但是陸佳麗一事之後,南黎辰和南戰宇關係徹底崩了。
南戰宇管不了南黎辰。
南老爺子要管着他,也是有心有餘而力不足。
更何況她要撮合他和蕭雨琦的事情,南黎辰一開始就冷着臉拒絕了。
現在約冷緋心出來,也是偷偷摸摸的。
今天這事兒,算是把南黎辰給惹怒了。
許慧曼也不管了,手一擡,直直指着冷緋心,冷聲道:“媽都是爲你好,這麼做有什麼不對?這個女人傷風敗俗,也不知道跟過多少個男人,在上流社會被人不齒,你知道你之前和她結婚,媽在外面聽人說了多少閒話嗎?之前你跟她結婚我已經夠容忍了,現在離了就離了,絕對不能再有第二次,”
許慧曼已經出離憤怒,鼻翼兩邊劇烈地嗡動,指着冷緋心的手都在顫抖:“你還想再娶她一次,再跟南家丟臉嗎?你還嫌我們南家的名聲被她搞得不夠臭嗎?”
冷緋心的目光平穩地看着許慧曼戰慄的手指,指着她都那麼不穩當。
無聲勾脣嘲諷笑了笑。
這麼多年了,碰到這種事情,她一向都是聽了笑笑就過了。
氣沒用,怒沒用,她一向明白得很。
她沒氣,這次卻有人替她打抱不平了。
南黎辰看了看冷緋心,小女人神色還是淡淡的,睨着像是沒把他媽的話放在心上。
小女人這種反應,南黎辰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可是他的心底,卻不由自主地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