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他的兒子,卻要送到慕二爺的家裡。
呵,真是諷刺。
但無論南小公子心裡再怎麼想,再怎麼有怒火脾氣,他竟是一點兒都沒發出來,只是那麼雲淡風輕地說:“好。”
……
下午學校放學的時間點。
冷緋心給冷小白打了電話,讓他去醫院跟南黎辰呆一會兒,透着電話,冷緋心輕聲對冷小白說:“哥哥,我今天加班,會比較晚回家,你去醫院看看南黎辰。鼷”
冷小白一聽就不樂意了:“姐姐,你不去我去幹嘛啊,我纔不要自己一個人去看南壞蛋。”
語氣十足的不願意。
他自己一個人去看南壞蛋,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想他了呢。
冷緋心似乎是猜出了冷小白的那點傲嬌小心思,輕聲笑了笑,說:“是南黎辰讓你去看他的。”
“是麼?”冷小白狐疑,如果是這樣,他還可以考慮考慮。
嘖,南壞蛋想他還不好意思,他等會過去得好好嘲笑他。
“嗯。”冷緋心把手機夾在腦袋和肩膀之間,手還在噼噼啪啪敲着鍵盤,她語氣溫和,微笑着說,“哥哥,你去看一看他,他自己一個人在醫院也無聊,你去陪陪他。”
“緋心,等一下要給客戶的產品資料整理出來了嗎?”
隔壁桌的同事探着頭對她喊。
“快好了!馬上。”
冷緋心把手機移到一邊,回了一句,最後吩咐冷小白,“哥哥,我這裡有些忙,等一會兒你去到南黎辰那裡,到了給我發條短信。”
“好吧。”冷小白懂事地說,“姐姐你去忙吧。”
電話掛斷了,冷小白出了校門口,站着等着。
這所學校是貴族式的私立小學,在裡面讀書的都是鷺城一些有錢有勢的二代,到了放學的時候,學校門口一整排的豪車,陣仗大的很。
整個就是一個高級車展。
冷小白站在門口,小小的身板揹着書包。
他站在門口,等着南壞蛋接他的人。
冷小白長得精緻好看,五官豔麗,又是脣紅齒白的。
就是眼角的一道疤,也沒有破壞他那小小臉蛋的美感。
在學校裡,成績好,又是懂禮貌,很是討得老師和同學的歡心。
來接孩子的家長,看到冷小白,有的也會忍不住多看幾眼,感慨一下,這麼個玲瓏剔透的小少爺,到底是哪家的?
班主任下班出校門口,冷小白見了,隨即露出一個可愛的甜甜笑容,先打了招呼:“張老師好。”
年輕的班主任笑了笑:“若白同學,還不回去啊。”
“要回去了,在等人。”冷小白禮貌地回答。
班主任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這學校裡的小皇帝小公主們,上下學都是有人接的。
冷小白揮着小胖手跟老師說再見,他看了看時間。
還在想着南壞蛋不是讓人來接他嘛,這都多久了啊,怎麼人還沒來。
“南壞蛋該不會是故意的吧……”他小聲嘀咕着,在糾結要不要打電話給南壞蛋。
他總覺得南壞蛋今天讓他去醫院看他是別有居心。
看吧,這會兒不是說下課了要接他,都過多久了,還沒來人。
不會是故意讓他在校門口像個傻逼一樣地等着吧。
“看啊,那個野種在門口站着呢。”
忽然,旁邊校門口傳來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很是不懷好意。
冷小白皺了皺眉,望過去,就見到之前和他打架的三個同班的高年級同學正從校園裡走出來。
冷小白的一雙鳳眸冷了下來,他淡淡瞥了他們一眼,復又轉回頭。
這一羣傻逼,他看了連理都不想理。
打架的傷還沒好,讓姐姐看了又該心疼了。
哪知道冷小白不理,那些人卻不一定願意放過他,剛纔說那話的同學見冷小白一臉冷蔑不屑的樣子,嘴巴沒停:“小雜種,小賤種,怎麼,知道怕了啊,上次老子揍得你舒服嗎?”
冷小白低垂着臉,還是忍着,就跟沒聽到一樣。
小手垂立兩側,卻是忍得很辛苦。
要不是想着打架了老師還會叫姐姐,他就該動手了……
另外一個同學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附和道:“肯定是把這小野種給揍怕了,你看他連還口都不敢還口,跟個孫子似的。”
兩個人說道不亦樂乎,十幾歲的小孩子,雖然小,但這個時候傷人,卻是毫無自知。
天真的殘忍。
其中一個冷嘲熱諷了冷若白幾句,見他們的頭頭王麒林沒有說話,忍不住推了推他:“麒林,你怎麼了,不說幾句?”
王麒林就是那位王太太的兒子,平日裡,他們幾個人當中最討厭冷若白的人,就是這位少爺了。
天天故意跟他作對,上次打架,也是他先挑起的。
可是這會兒冷若白站在那裡,他們幾個人罵得歡了,王小少爺倒是一聲不吭。
王麒林那天和冷小白打完架,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回到了家,被他爸狠狠削了一頓,幾乎脫了一層皮。
王父冷着聲警告他:“那位冷小少爺是你能招惹的嗎?下次你再去招惹人家,老子就打斷你的狗腿。”
就是王太太替自己的兒子求情,也被狠狠呵斥了一番:“都是你平時這麼寵着孩子,你再這麼慣着這孽種,遲早家裡被他給搞死,慕家的小少爺是能隨便惹的嗎?我王家還想在鷺城裡呆下去,不想滾出鷺城。”
王太太本來又是哭又是委屈,也是嚇得不敢說話。
王麒林同學被他爹那麼警告了,這會兒哪裡還敢來招惹冷若白?
見到冷若白站在門口,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恨不得躲得遠遠的。
他沒說話,也沒動,就站着。
另外幾個同學哪裡肯這麼孬就走了,其中一個走過去,又是想欺負冷若白,他看着冷若白那張細皮嫩肉的小臉蛋,笑了笑:”長得跟個女孩兒一樣,真是男的嗎?不會是女生故意裝成男的吧。昨天你媽來學校了?你這臉是不是隨了你媽啊,聽說你媽是做那個的,要不要我給幫你媽多介紹些叔叔,幫幫你們家脫貧啊,哈哈哈!”
說完,還覺得很得意似的,哈哈大笑起來。
其他幾個人見狀,也跟着大笑起來。
冷小白這輩子最痛恨的是有人說他姐姐的壞話。
第二痛恨的就是被別人說他長得娘,或者像女生一樣。在他看來,長得跟南壞蛋一樣,那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這人講的這兩點,都是冷若白最痛恨的。
他的臉色幾乎是一下就冷了下來,鳳眸眸光冰冷,跟淬了毒似的,一字一句地慢慢道:“你死定了!”
那人錯愕。
一個拳頭就揮過去,往那個靠過來嘴裡不乾不淨的同學的臉上砸。
他是生氣了,一拳把人給揍了,在那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又撲了過去,像一隻迅猛矯捷的小豹子一般。
把一個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人給撲倒了,一拳又一拳地揍在那個人臉上,一點都沒有手下留情。
那人剛纔還得瑟着,這下就被揍得躺在地上跟殺豬一樣的哀嚎着。
發出來的嚎叫聲尖銳得都快變了調。
周圍來接自己小少爺小小姐的管家傭人看了,連忙護着自己家的小主人離開了。
居然在學校門口打架,這麼粗俗野.蠻的事情,怎麼能讓自己的小主人看到接觸到。
冷若白的手不停,他年紀還不大,這會兒怒極了,雙眸發狠似地紅,也不管下手輕重。
被壓着打的那個人痛苦哀嚎,他也全然聽不見,鼻子嘴角出了血,也沒有看到。
冷小白平時一副乖巧好寶寶的的樣子,媽媽的好兒子,老師的好學生。
但那也僅僅是在冷緋心面前,沒有觸到他底線的時候。
他的性子,與其說像冷緋心,還不如說更像南黎辰。
直到後來有人把冷小白拉離了那個倒黴鬼的時候,冷小白的看着那人的眼神還是冰冷的。
拉着冷小白的是剛纔和冷小白打招呼的班主任,她本來已經過了馬路要回家了,又聽到後面傳來驚呼聲,回頭一看,竟然發現冷若白又和人打起來了。
趕緊跑回來,伸手扯開了冷小白。
差點沒扯開。
“少爺,小少爺您怎麼樣了?”
來接自己家小主人的司機一到地兒,就看到小主人被人壓着打,嚇得肝膽俱裂,趕緊去扶起他家的少爺。
那倒黴鬼被冷小白揍了個鼻青臉腫,鼻血和脣角滲出來的血都摻在一起,看起來格外地慘。
冷小白冷淡的目光一一掃過那個人,還有站在不遠處已經被冷小白打人行爲駭呆了的一撥人,軟糯的聲音帶着絲絲冷冽,寒意逼人:“你們再敢說我媽一句不是,我一定弄死你們!”
這話從一個小孩子的口中說出來,簡直太嚇人。
誰也沒有想到一個小孩子會說出這樣狠戾的話。
連着剛纔另外幾個起鬨的同學都沒聲音了,噤若寒蟬。
幾個人都面面相覷,開始怕了。
張老師擰眉皺起,她沒有想到她班裡這個乖巧的學生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心裡也是駭人。
當即板起面孔,訓斥道:“冷若白同學,今天又是發生了什麼事?你又跟同學打架了?”
她這次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另外一個同學被打了,冷若白卻是渾身上下都沒事。
“這次是你先動的手,是不是。”
冷小白薄脣孤傲緊抿,一言不發。
張老師見他這樣,教訓說:“冷若白同學,你昨天和同學打架,今天又和同學打架,你能不能給老師省點心?”
頓了頓,張老師又說,“再這樣下去,你會被退學。”
這並不是張老師故意嚇唬冷若白。
對張老師來說,冷若白上學,那是自考上來的,跟另外那一幫公子哥兒可不一樣。
他昨天打了王總的兒子,今天又打了另外這位小少爺,兩家要是都惹怒了,被退學是遲早的事情。
退學?
冷小白冰寒的眼神微微有所鬆動,要是被姐姐知道了,該怎麼辦吶!
想到冷緋心知道他又打架的事情。
冷小白心裡慘叫了一聲,漂亮的臉蛋上,卻是什麼表情都沒有露出來。
不管是誰,他都不允許對方說姐姐一句不是。
冷小白輕輕冷哼了一聲:“只打他這樣算好的了。”
那倒黴鬼也是橫,見自己家傭人來了,冷小白又是一個人,又是口出惡言咒罵着,滿嘴的污言穢語,卻是一個字都不敢再提冷小白的媽媽幾個字。
文森接到三少電話讓他來接小少爺的時候。
他那會正在公司。
三少受傷住院,大少回了公司坐鎮。
他留在公司裡處理一些三少平日裡處理的事物,不能決定的,纔去交給大少定奪。
文森接了電話馬上就開車往小學趕,還是晚了幾分鐘。
到學校門口的時候,一眼就看到冷小白,走過去,就聽到那個張老師對冷小白說:“再這樣下去,你會被退學。”
隨即又聽到了冷若白的那一聲不屑冷哼。
文森見狀步履匆匆上前,喊了一聲“小少爺”。
張老師和周圍的幾個人都愣了愣。
文森走到人羣那裡,停在冷小白麪前,站定。
緊張的目光看着冷小白。
冷小白揍了那個倒黴鬼,小小的手背上染上了血,黑白色的校服上也有紅色的血漬。
文森心裡一個咯噔,忙問道:“小少爺,您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了什麼事?有沒有受傷!”
三少讓他來接小少爺,這人剛見到了要是就受了傷,等一會兒送到三少那兒,可怎麼交代啊。
冷小白見是文森,可愛小臉上的表情緩了一點,沒有那麼冰冷了,但是還是看着王麒林幾個人,說:“我沒事。”
文森見冷小白臉色不太對,又仔仔細細看了他,發現他真沒事,才鬆了一口氣。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圍,也看到了那倒黴鬼臉上鼻青臉腫的樣子。
心下有了計較。
文森問剛纔說冷小白會被退學的張老師:“您是我們小少爺的老師?”
張老師愣愣看着文森,眼前的男人一副精英模樣,一看就是有些背景的,居然是叫冷若白小少爺。
張老師沒想到,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半響,才說:“是。”
“您剛纔說我們小少爺會被退學?”文森又問。
“也,也不是。”張老師斟酌着說,“只是冷若白同學昨天和同學打架,今天又打了這位同學,這種影響很惡劣,要是其他家長追究起來,恐怕……”
“我知道了。”
文森客客氣氣地截斷了張老師的話,他擡眸看了看被司機擋在身後的倒黴鬼,還有不遠處站着的幾個人,“這件事情我們會處理的。”
文森扔下這麼一句,遞了一張名片給張老師:“這是三少的名片,三少是我家小少爺的父親,我們家小少爺還要拜託老師您多照顧了,要是小少爺有事情,請直接打電話找三少。”
張老師茫然地接過名片,說:“好。”
文森又看了幾眼那幾個高年級同學,轉而對冷小白恭敬道:“小少爺,三少讓我來接您,走吧。”
冷小白小臉兒繃得緊緊的,還是跟文森上了車。
張老師看着啓動遠去的黑色路虎,下意識地低頭看手裡攥着的那張名片。
燙金色的名片,極簡。
上面就印着一串電話號碼,和一個名家設計過的名字,龍飛鳳舞一般,還是看得明白。
——南黎辰。
張老師見到名片上的名字,手猛地一抖,簡直是傻眼了。
南黎辰!!!
是那個南黎辰嗎?
鷺城南三,南小公子,竟然會是冷若白同學的父親。
可是,一個姓冷,一個姓南……
忽然間,張老師只覺得手裡的這張名片會燙手,簡直要捏不住。
車裡。
冷若白坐在副駕駛座,小臉上面無表情,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文森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低聲問:“小少爺,剛纔是怎麼了?”
“沒什麼。”冷小白心情還是不太好。
被人那樣說姐姐,他心裡的怒火消不去。
文森沒有再說話。
只是開着車。
就這樣,冷小白一路沉着一張小臉,一直到了南黎辰的病房。
“三少,小少爺來了。”文森把冷小白帶到南黎辰面前,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
南黎辰淡淡地應了一句,他看冷小白。
冷小白一進病房,就自顧自地走到病房的桌子前,拉開椅子,坐下。
從書包裡拿出作業本,開始寫作業。
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有說,甚至連一個小眼神都沒有跟南黎辰。
南黎辰見冷小白這般動作,兀的笑問:“臭小鬼,這麼討厭看到我嗎?”
冷小白哼了一聲,沒有回頭。
南黎辰奇了怪了。
臭小鬼傲嬌,可是什麼時候傲嬌到這樣,連一個正眼都不給他了。
南黎辰氣笑了,薄脣一勾,要說些什麼。
“三少。”
文森開腔了,他走到南黎辰旁邊,壓低了聲音,在南黎辰耳邊附耳小聲說了幾句,“我剛纔去接小少爺,小少爺和人打架……”
文森把他的猜測說了出來,最後說:“跟小少爺有過節的是王家、楊家和章家的小公子,三少,這事兒怎麼辦?”
“怎麼辦?”南黎辰聽了只是淡淡一笑,狹長鳳眸微微眯起,帶笑的眼睛看起來竟是淡漠冷冽,“總不能讓我兒子被欺負了吧。”
文森明白了,他鞠了躬,低聲道:“我知道了,三少。”
“嗯。”南黎辰淡淡地應。
文森出去了。
病房裡,安靜下來。
冷小白小身板坐得直直的,像是很認真在寫作業。
小腦袋低低的,看起來整個人小小的。
像是一點都沒有聽到文森和南黎辰在說話。
也沒有注意到文森出去了。
從頭到尾,都保持一個動作。
南黎辰盯着冷小白,看着自己的小鬼,冷魅的眼神微微有些複雜。
“喂!”過了許久許久,南黎辰才叫了這麼一聲。
“幹嘛!”冷小白頭也不回地回,“南壞蛋,沒事別煩我。”
小口氣很不客氣。
呦,還生氣了!
南黎辰笑了,說:“你是要自己過來,還是我過去?”
冷小白啪的一聲,把小胖手的筆往桌上一摔,心不甘情不願站起來,冷着一張小臉低斂着腦袋走到南黎辰面前,口氣惡狠狠的:“有什麼話快說,南壞蛋,別打擾我寫作業。”
冷小白來的路上,只在剛纔經過外面走廊洗手間的時候把手洗了一下,白色校服上已經幹了的暗紅色血跡還是很明顯。
南黎辰看在眼裡,眸光深邃晦暗不明,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臭小鬼,你今天又打架了?”南黎辰問。
冷小白冷冷地哼了一聲:“我打不打架,跟你沒有關係吧。”
“怎麼會沒有關係?”南黎辰皺眉,他的口氣算是溫和,聲線清冽餓冷魅,“我是你爸爸。”
也不知道這句話戳到了冷小白情緒的哪個開關。
冷小白一直憋了很久的情緒突然爆發了。
“對,你說得沒有錯,你是我爸爸。”
冷小白憤怒了,他像只發怒的小獸,呲牙咧嘴,憤怒地對南黎辰說,“可是你這個爸爸到底做了什麼啊,我一出生你就沒有管過我,你教過我怎麼走路嗎,你教過我怎麼教爸爸嗎?我生病發燒的時候你關心過我嗎?沒有,什麼都沒有!怎麼?現在真的我和別人打架了,要來教訓我嗎?你根本就沒有資格,說什麼爸爸,少自說自話了。”
“你根本就不知道姐姐一個人帶着我在外面生活有多辛苦,你關心過姐姐嗎?你照顧過她嗎?她一個人那麼不容易,姐姐爲了養我白天要工作,晚上還要兼職,連週末也要去做服務員,你呢,你在幹嘛,報紙新聞上都是你的花花新聞。她爲什麼要被人在背後罵,明明姐姐什麼都沒有做錯,明明錯的人是你……”
冷小白這樣的控訴。
南黎辰很是明顯的一愣,他的臉微微有些扭曲,眼底是茫然而不知所措,在冷小白憤怒的指責面前,像個犯錯的小孩子一般:“臭小鬼,我,我知道是我的錯……”
冷小白的眼淚唰的一下就下來的。
他的情緒像是崩潰了一般,小臉上的表情兇惡暴戾,就像一隻手上的小獸,藏着傷口,很深很深,也很久很久。
這時只能向着南壞蛋發泄情緒。
爲什麼呢?
爲什麼姐姐要被罵是賤人,他要被說是野種,小雜種。
這麼多年了,冷小白這種話聽得多了。
以前南黎辰不知道他是他兒子,他還能命令自己隱忍着。
可是現在父子兩個相認了。
冷小白就只想把自己心裡莫大的委屈給說出來。
都是因爲他沒有爸爸,所以他纔會被人欺負,那些人才敢罵他小雜種,野種。
他明明也想要有個帥氣的爸爸,來保護他,疼他,讓他可以撒嬌……
可以偶爾送他去上學,可以回家的時候說一些只有男人和男人之間纔可以說的話。
可以把不想跟姐姐說的話,跟自己的爸爸分享。
可是沒有,他什麼都沒有。
他曾經很羨慕同學有爸爸帶着出去玩,去了遊樂園人多的地方,看不到表演沒有關係。
可以被爸爸扛在肩上。
可以和爸爸一起洗澡……
只能和爸爸一起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然後,他和爸爸,一起保護姐姐!
可是,他什麼都沒有。
就像一個極度渴望一顆糖果的小孩,整整八年間,他都發現所有小孩子都能含着那塊糖,那麼開心快樂。
就他冷小白沒有。
可是他不能有任何表示,所有一切都只能隱忍在心裡。
因爲姐姐比他更難受,而且愧疚。
他不能再讓姐姐因爲他的事情,而難受。
“冷若白!”
南黎辰聽着冷小白聲聲質問,是緊張而不知所措的。
他對着小孩子其實很不擅長。
從來都是別人來哄着他這位小祖宗,從來沒有人敢惹他,都是順着他的意。
冷小白雖然是他兒子,可是他也真是不知道怎麼在這種情況下說話。
到底該說什麼?
都是他的錯……
南黎辰叫了一聲冷小白的全名。
冷小白一怔,表情更加兇惡地咬緊了牙關,眼淚卻是唰唰地就流下來。
南黎辰一時間被冷小白這副凶神惡煞又傷心難過的樣子鎮住了,不知道該怎麼辦。
說來可笑,他和臭小鬼一直擡槓,唯一一次他這麼在他面前哭,他這個當爸爸的,卻是連安慰的話都不會說。
因爲他是被指責的那個人,而且臭小鬼說的話,他完全沒有辦法反駁。
南黎辰沉默着,他就那麼看着冷小白哭紅了雙眼,哭紅了鼻子。
他接受冷小白的所有控訴。
冷小白哭着,還不忘記上去打南黎辰,小小的拳頭一下又一下,隔着棉被打在南黎辰身上,濃重的鼻音帶着哭腔:“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南黎辰任由他打。
冷小白的氣焰不消反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彷彿要把這麼多年來受的委屈全部發泄出來,他狠狠地衝着南黎辰大吼:“南壞蛋南壞蛋,都是你的錯,全部都是你的錯。”
冷小白哭得太悽慘了,哭得在他面前的南黎辰什麼都沒有辦法做。
南小公子那張漂亮妖冶白皙的俊魅臉上,連愧疚的表情都擺不出了。
連解釋,辯解都沒有辦法。
南黎辰從來沒有想過,他混賬了這麼多年。
到了最後。
最對不起的,傷害最深的,卻是他喜歡的女人,和臭小鬼!
南黎辰就就這樣安靜地看着冷小白,他的薄脣嗡動,甚至有些不敢去看哭得這麼聲嘶力竭的冷小白。
只需一眼,心就像被尖刀絞碎一般。
“臭小鬼。”南黎辰起身下了牀,一身淺藍色的病號服穿在他身上氣質乾淨。
他腳踩在地板上,只覺得一陣涼意從腳心躥起,瞬間就冰凍了血液骨骼。
他蹲下身,和站着的冷小白齊平身高,他把冷小白摟進了自己的懷裡。
什麼話也沒有說。
冷小白被他這麼摟着,哭着。
這大概是父子兩個之間第一個嚴格意義上的擁抱。
時間彷彿停止了流動。
畫面靜止了。
病房裡,只能隱隱聽到冷小白啜泣哭着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冷小白的哭聲還漸漸小聲了下來,停止了。
卻還在打着哭嗝。
“哭完了嗎?”
冷小白連忙推開南黎辰,聽到他這麼問,小臉兒一下子就紅了,怪害臊丟臉的。
這個時候,冷小白的心裡簡直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啊啊啊啊啊,他剛從在南壞蛋面前哭了……
在南壞蛋面前哭了……
面前哭了……
哭了……
哭!
冷小白獨自在冷風中凌亂了,他發誓這是他這輩子做的最丟臉的一件事,沒有之一。
他擡眼,一下子就對上南黎辰挑眉邪笑的表情,似乎在嘲笑他一樣。
冷小白瞬間就結巴了,當然表情還是惡狠狠的:“南壞蛋,你把剛纔看到的都忘掉,全部都不許記得,知道了沒有!”
明明是要威脅人,但是配合着他哭得鼻子通紅的小表情,實在是很沒用說服力。
南黎辰又挑眉,他站起身,居高臨下抱臂看他。
在冷小白看來,南壞蛋就是抓住了他的把柄,一臉得瑟的小樣兒。
就在冷小白以爲南黎辰會拒絕,並且以此爲要挾,進行毫不留情慘無人道慘絕人寰的打擊嘲諷時。
他張了張小嘴,還要警告南黎辰,卻忽然聽到一聲低低的:“好。”
冷小白愕然擡起小臉看南黎辰。
南黎辰微微笑起來,這個年輕的父親,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已經有了一個八歲大的兒子。
他還不知道跟自己的兒子相處。
也許笨拙,也許小心翼翼,也許父子兩個還會鬧不對盤。
但是他正在努力學習如果做一個好父親。
南黎辰這麼爽快的答應,冷小白卻是有些不信了,他紅着一雙眼睛,很沒用氣勢地質問:“真的?”
“真的。”南黎辰說話的語氣,和看着冷小白的目光都非常溫和。
“那好。”冷小白伸出小胖手,食指伸出,“拉鉤!”
南黎辰:“……”他在這個臭小鬼眼裡信譽這麼差麼?
無奈,他也就只能伸手,跟他的臭小鬼兒子拉鉤。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冷小白正兒八經地和南壞蛋拉鉤,末了,還惡毒地補上一句詛咒,“南壞蛋,要是你敢說出去,你就這一輩子都爬不上冷緋心的牀!”
南黎辰:“……”
這還真夠狠的。
冷小白隨手抽了一張桌上的餐巾紙,又坐回去了原來的位子,開始裝作寫作業。
他今天在南壞蛋面前,簡直把臉都丟盡了。
過了一會兒,到了吃飯的時間點了。
冷小白的肚子咕嚕咕嚕幾聲叫了起來。
因爲房間靜,聽得很明顯。
“肚子餓了?”南黎辰看着文森送過來的文件資料,擡起頭,問。
冷小白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快六點了。”
南黎辰擡眸看了一下時間,確實是晚了。
“應該快來了。”
冷小白疑惑:“什麼快來了?”
正說着,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是許慧曼。
她身後跟着兩個身材魁梧的保鏢,一人手裡提着一個大食盒,走進來。
這幾日南黎辰住院。
飲食補品都是南家做好了,許慧曼再親自帶過來。
冷小白肚子一餓,也剛好到了吃飯的時間點。
許慧曼沒有料到冷小白會出現在在這裡,臉上一喜,又在下一秒,那喜色給斂去了:“小白,你也來了?”
她這會不叫冷小白野種賤種,就跟着南黎優他們那麼稱呼冷小白。
冷小白點了點頭,他其實不是很喜歡許慧曼,因爲許慧曼總是對姐姐說話很不客氣。
但是他小臉上還是裝着挺乖巧的:“奶奶!”他不做好,就會被人說姐姐沒有教好他,不行!
聽到這個很有可能是自己孫子的小孩兒叫自己奶奶,許慧曼就算以前心裡有什麼不滿,也立刻就煙消雲散了。
許慧曼趕緊應了聲,臉上有了笑容,她聽見冷小白肚子在叫,知道孩子是餓了,擡手吩咐保鏢把食盒裡的飯菜給端出來。
一道道的,都放在桌上。
給南黎辰養傷時候吃的,每一餐許慧曼都準備了十幾道。
葷素搭配,有湯有菜有肉,生怕自己疼愛的小兒子吃的營養跟不上,耽誤了傷口恢復。
吃完了飯,冷小白又在醫院呆到了快九點,給冷緋心打電話,她還沒有下班。南黎辰就讓文森送冷小白去公司裡找她。
文森帶着冷小白出了南黎辰的病房,往醫院外走。
剛出了電梯。
就看到許慧曼等在電梯外,她身後跟着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
“夫,夫人。”文森吃了一驚,夫人不是回去了嗎?
怎麼這時又等在這裡,是要做什麼?
或者,趁三少不在,要對小少爺做什麼?
---題外話---【謝謝訂閱】
【謝謝蔓蔓的荷包,麼麼噠】
話說,如果寫番外的話,大家想看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