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您的意思是……”
這個時候,老者的視線,隨着中年文士一轉,然後就看到了,在湖面屏幕之中出現了蕭景元的身影。
此時,蕭景元一臉憂慮之色,漫步走於迂迴繁瑣的迷陣中,根本看不到盡頭,破陣而出更是遙遙無期。
“這小傢伙……”
乍看之下,老者愣了一愣,驚詫道:“他這樣走,恐怕一輩子,都走不出連山歸藏大陣啊。”
“他只能走。”
中年文士的眼睛清亮,盈動神秘光華,彷彿能夠洞察一切:“在他的身上,不知道什麼原因,被人下了幾十層封印,將他的修爲全部鎖住了。”
“所以他現在,連普通人都不如。能走,能跑,能行,已經不錯了。”
“什麼?”
老者一聽,又是一驚:“是誰,與小傢伙有什麼深仇大恨,竟然下此狠手。”
他是修道人,自然很清楚明白,封印別人的修爲,與廢人的武功差不多,這是非常狠毒的行徑。
越是知道力量的可貴,越是清楚失去力量的痛苦。
他就親眼見過,許多實力高深的大修士、散仙,由於度不過天劫,最終紛紛選擇了自殺……
當然,散仙自殺,就不是自殺了,而是美其名曰,兵解。
散仙選擇兵解,也是無奈之舉。
度劫失敗,幾十年,甚至數百年的修爲,盡數化爲烏有,連普通凡人都不如。這其中的打擊,與項羽兵敗烏江差不多。
十面埋伏,四面楚歌之下,項羽選擇了自殺。
只不過,項羽死了,再也沒有翻盤的機會。
但是散仙兵解,還有翻身之日。
畢竟兵解之後,元神投胎重開。縱然喪失了往日的修爲、記憶,但是前世的部分力量,多多少少會影響胎中的嬰孩,上嬰孩沒有出生,就擁有良好的根基。
這根基,決定了下一世的前途。要是運氣十足,再次踏上仙途,修行起來自然是事半功倍,無往而不利。
況且,在大宗門之中,也有一些秘法。能夠探測到,本門弟子投胎轉世之後的下落,等到那人出世,宗門自然派人去將其接引回來,再度培養。
不過,這件事情,說起來簡單,風險卻極高,成功率極低。
要知道大道至公,許多修士在兵角投胎的過程之中,卻堅持不住輪迴的磨滅,真靈之光完全消失,徹底消散於虛空之中。
這種情形,就叫形神俱滅,非常悽慘。
沒辦法,要是沒有這樣的限制。那麼天底下的修士 ,都爭相投胎轉世,這個世界肯定早亂套了。
一些宗門之中的修士,根本沒有新進的弟子,都是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腐朽老鬼靈魂。
修行界猶如一潭死水,再也不起任何的波瀾。
仔細想想,就知道這個狀況的可怕。
但是,換一個角度來說,度劫失敗,就真的失敗了,兵解至少還有一線生機。所以,許多人願意爲了一線生機,而選擇賭一把,把希望寄託於下一世。
連堂堂的散仙,都經受不住喪失力量的痛苦,選擇了兵解重修。而那蕭景元,年紀輕輕的,心理素質居然不錯,竟然能夠扛得住這樣落差感。
老者嘖嘖稱奇,琢磨道:“師父,那個小傢伙上門求助,是不是想請你出手,幫他解除封印呀?”
“或許……”
中年文士輕輕伸手一揮,在湖面波光流轉之間,屏幕中的畫面,又是一變,切換到了蕭景元頭頂之上。
“咦?”
不過,就在這一瞬間,中年文士與老者,卻同時愣住了。
只見這時,兩人驚詫的看到,身陷層層迷陣中的蕭景元,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大陣的邊緣。
而且看情形,他的步伐堅定,方向又沒有半點錯誤。只要再走片刻,就能離開大陣包裹的範圍了。
“誒?”
老者看了一眼,表情就變了,錯愕道:“師父,難道是我看走了,這個小子竟然是個陣法高手?”
中年文士眸光一閃,然後輕輕的搖頭:“不,奇怪……他應該不通陣法纔對……爲什麼……”
要是蕭景元知道,自己能夠出陣,應該是步步爲營,胸有成竹的樣子。
而不是像現在,屏幕之中,他的神情,一臉的茫然,而且腳步虛浮,左顧右盼的模樣,分明是不知道,自己已然快到陣法邊緣,距離出陣只有幾步距離。
那猶豫不決,搖擺不定的神色,肯定作不了假。
所以中年文士可以確定,蕭景元對於陣法,就算不是一竅不通,卻肯定是半吊子的水平,絕對破不了自己的大陣。
要知道,就算他的大陣,沒有他的主持,只能發揮陣法的百分之一威力。不過就算是百分之一的威能,也不是普通修士能消受得起的。
哪怕是散仙,在他的陣中走一圈,也要被困在其中,插翅難飛。
所以,就算陣法沒他的主持,只是按理靈氣的流動,自行運轉而已,也不是蕭景元這種小修士能夠破解得了的。
要是沒什麼意外,蕭景元等人落入了陣法之中,肯定猶如蛛網纏住的小蟲子,不管怎麼掙扎,也無能爲力,只得束手待斃。
之後,到底是驅逐,還是擒拿、鎮殺,全憑中年文士的心情了。
但是沒有想到,身負重傷,修爲被封印的蕭景元,竟然走到了陣法的邊緣,眼看就要脫困而出。
這樣的情形,自然引發了中年文士的好奇心。
“師父……”
與此同時,老者請纓道:“他要離開陣局了,要不要我……”
山莊之中的連山歸藏大陣,自然沒有那麼簡單。有人主持和沒人主持,完全是兩個概念,天壤之別。
只要激發了陣法的全力威力,就算是厲害的散仙在場,也只有被轟殺成渣的下場。
當然,只是對付蕭景元而已,自然沒必要擺開那麼大的陣勢。
“不用……”
對於老者的請示,中年文士拒絕了,因爲他決定,親自動手。他的眼中,掠過一抹趣味的笑意,然後輕輕的一揮手。
霎時,平如明鏡的湖面上,立即捲起了陣陣波濤。緊接着,處於繁茂樹森中的蕭景元,頓時覺得眼前一花,天地頓變。
“啊……”
在慢慢踱步的蕭景元,直接就懵住了。他忽然看到了,本來只要一個岔口的道路,冷不防延長了。
另外在岔口的旁邊,又多出來十幾個路口。
一個個路口,不管是大小,還是寬窄,甚至於連路口邊的草木枝葉,都是一模一樣,猶如拷貝複製,完全沒有絲毫的區別。
“怎麼回事?”
蕭景元呆了一呆,徹底傻眼。
不過很快,他就若有所思,下意識地覺得,可能是自己無意之中,觸發了陣法中的某些佈置,所以纔會出現了眼前的狀況。
只不過,這樣一來,卻讓他拿回的頭疼了。
蕭景元駐足發呆,卻渾然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關注中。
“哈哈,這下子,他無所遁形,不管是真精通陣法,還是瞎貓撞上死耗子,都要顯出原形來了。”
老者頓時笑道:“如果是裝的,就讓他多吃些苦頭。”
中年文士不置可否,但是眼神之中,也多了幾分興趣。畢竟他也想知道,蕭景元快要脫困之舉,到底是有意爲之,還是無心巧合。
“咦?”
在兩人的注視下,陣法中的蕭景元,稍微打量了眼前無數岔路一眼,忽然之間就身體一轉,往回走了。
這不走尋常路,異於常人的舉動,卻是讓兩人微微一愣,有些驚訝。
“他竟然走對了。”
老者錯愕道:“難道說,他真的精通陣法,看破了陣中玄機。”
作爲協助佈陣之人,老者自然明白,蕭景元眼前的無數岔路,只不過是十分高明的障眼法罷了。
數不盡的岔路之中,全部都是虛幻的。不管走上哪條路,都要落入到層層迷障之中,再無脫身之機。
但是,蕭景元突然止步,而且回往走,這纔是明智之舉,也是唯一的一個擺脫困境的正確答案。
因爲陣法切換之時,路途已經顛倒了,以退爲進,纔是破陣之要。
“這小子……有點意思。”
中年文士笑了,有些開心喜悅:“多少年了,終於有人敢在我面前玩扮豬吃老虎的把戲……”
“呃,好像不對!”
冷不防,中年文士眉頭一皺,因爲他看到了,在蕭景元退回去的時候,卻沒能發現退路上隱藏的一個陷阱。
砰!
蕭景元一腳踩在了陷阱上,然後一顆樹木就炸開了,形成了一片花雨。
一股強烈的氣浪成形,就像是一朵盛開的白蓮花,直接把蕭景元包裹其間,然後託飛到了高空中。
“啊啊啊……”
猝不及防之下,蕭景元就像是溺了水的人,手腳胡亂掙扎,驚呼大叫,沒有任何自保之力。
見此情形,不管是中年文士,還是老者,頓時面面相覷,有些驚疑不定。
怎麼回事?
那小子,不是陣法大家麼,怎麼連區區陷阱,也中招了?
是故意的麼?
在示弱?
兩個人太聰明瞭,以至於念頭電轉,腦中出現了許多想法。
就是由於想法太多了,所以他們決定袖手旁觀,然後眼睜睜的看着,蕭景元在空中墜落下來,眼看就要摔成了肉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