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血歌對第一至尊的話感到有點無語,但是也僅僅是有點無語而已。
他很好奇的看着這宮妝少女,姑且稱之她是少女吧?反正在殷血歌看來,這個女人的年紀比他大了一大截,如果不是殷族稚子殿的禮儀課程的話,他不介意大聲稱呼她一聲‘阿姨’!
桃腮鳳眼,身材修長,前後凹凸有致,濃密的秀髮在頭上挽了一個重重疊疊山巒起伏的大發髻。淡紫色的宮裙很不錯,身上的幾件簡單的首飾也很精緻美麗,撲面而來的是一股世家風範,不是那種小家子氣的小家碧玉或者粗狂流俗的暴發戶。
這女人是真的很年輕,並不是因爲修煉了什麼功法保持了青春年少。
她的眼角眉梢都很水嫩,她的一舉一動都帶着青春少女特有的氣息。
殷血歌對她的第一感覺,就是藍天白雲的絢爛春光下,坡度柔和的肥沃農田中,一株正在燦爛開放的——罌粟花!美麗,誘人,充滿生命氣息,卻內蘊了甜美的毒汁。
手裡拎着一條手絹兒,這女人剛剛走到第一至尊身前,猛不丁的聽到第一至尊的那番話,她的小臉蛋頓時微微一白。有點不知所措的看着第一至尊,女人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了許多。
“至尊,你這般說,莫非是對我有什麼誤會?”
“怎麼可能有誤會啊!”第一至尊一手按在殷血歌的肩膀上,聲音嘹亮的大笑起來。他目光炯炯的看着這女人,大聲說道:“月翩躚,你十二歲的時候就成了我的未婚妻,這麼多年了,我對你還不瞭解麼?你那顆七竅玲瓏心裡想什麼,嘿。瞞得過我?”
‘啪’的一下,第一至尊一掌拍在了月翩躚的肩膀上,然後低頭向殷血歌笑了笑:“月翩躚。東方修煉界月家嫡女。月家在東方修煉界,那是很多年前就已經敗落了。如今族內修爲最高的,只是幾個剛剛凝結金丹的老傢伙而已。”
微微一頓,第一至尊的笑容突然變得很是古怪:“但是在上界,根據前幾年傳回來的消息,如果沒弄錯的話。月家在上界,有好幾位老祖成就了大羅金仙道果,嘿嘿。在仙庭出任高位啊。”
月翩躚很恬靜的笑着,她嫺靜的看着第一至尊,柔聲說道:“至尊,當着孩子。說這些做什麼?”
第一至尊冷冷的看着月翩躚,語氣突然變得無比陰冷:“月翩躚,我警告你。這是我第一至尊的嫡長子血歌,不是你身邊的那幾個被我故意調戲後,被你下令秘密處死的侍女。他若是少了一根頭髮。我就滅你月家滿門!”
殷血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詫異的看向了第一至尊!
自己這個便宜父親,不,殷血歌現在還不承認他是自己的父親。這個自稱第一至尊,給予了殷血歌一半血脈的男人。如今在殷血歌心裡,也不過是給了他一半血脈的男人而已。
這個惡劣的傢伙,他故意調戲人家的侍女,然後那些侍女,就被月翩躚下令處死了?
殷血歌心臟微微抽搐,他下意識的對月翩躚擺出了一副防禦的姿態。聽第一至尊的話,他是故意去調戲月翩躚的侍女的,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情。但是月翩躚居然不分青紅皁白,就將自己的侍女處死,她下手太狠辣無情,她秉性也太涼薄了一些。
當然,第一至尊絕對不是什麼好貨色,這是毫無疑問的問題。
月翩躚的臉色很難看,饒是她心機萬千,是個機變百出的伶俐女人,但是面對第一至尊這種混不吝的無賴,她實實在在說不出半句話來。第一至尊的話,完全就是不給人留任何的臉面,每一句話就是朝着撕破臉的方向在努力。面對這樣的混蛋,她還能說什麼?
一直以來,月翩躚都只認爲第一至尊是個好色花心的紈絝無賴,但是今天她才知道,這傢伙居然骨子裡是這麼一個混賬王八蛋!她想起了被自己下令秘密處置掉的那幾個侍女,這個混蛋是故意調戲她們?
饒是月翩躚心機深沉,當第一至尊絲毫不留麪皮的將這些話當面說清了,她依舊麪皮一陣陣的紅白不定,氣得差點沒吐血。她想要說點什麼,但是她現在能說什麼呢?
殷血歌聽到第一至尊對自己說話:“兒子!以後不要隨便接近這個女人和她身邊的人。不然我的第一個兒子莫名其妙失蹤了,我會心痛好幾年的。”
隨後,殷血歌聽到了第一至尊壓低了聲音,很是嚴厲的告誡月翩躚:“記住,因爲你有仙品靈根,所以你才被三位老祖選中,成爲我的未婚妻!並不是因爲你月家的祖先有多厲害,我第一世家還不至於因爲幾個大羅金仙,就犧牲少爺我的貞操和你訂婚。”
“僅僅是因爲你有仙品靈根,你和我的孩子,很可能擁有超凡的天賦,僅此而已。”第一至尊冷聲道:“但是我第一次見你,就不喜歡你!你心機太深,用來當個牀伴是很好的人選,但是賢妻良母這種事情,你做不來!”
“記住一句話,我兒子少一根毛,我就滅你月家滿門!”第一至尊的語氣很嚴肅,透着一股子讓人不寒而慄的殺意:“你月家雖然在上界實力雄厚,但是在如今的修煉界,你們月家就是一個屁!你們至今還無法和上界的老祖聯繫吧?我滅了你們,他們能說什麼?”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而一個有點心機、有些手段的女人,碰到這種混不吝的王八蛋,她還能說什麼?月翩躚臉色慘白的向後倒退了幾步,哆哆嗦嗦的向第一至尊屈身行了一禮。
“至尊,你怎麼能這麼,這麼說人家!”月翩躚妙目含淚的看着第一至尊,差點就哭了出來:“我是那樣的人麼?”
遠處傳來一聲巨響,一隻黑色的由百萬斤水浪凝成的大手重重的向下一拍,遠遠的能看到數十名負責巡弋四方的第一世家的修士被那隻黑色大手打飛了出去。遠處數十座山峰的頂部同時傳來了急促的警鐘聲,數以千計的各色劍光、遁光、無量寶光紛紛沖天飛起。迅速向着那大手所在的方向衝了過去。
隔着百多裡的距離,殷血歌依舊看清了那黑色大手的模樣。
他感應到了幽泉熟悉的氣息,他立刻厲聲呵斥道:“那是我的侍女在和人動手!誰敢傷她一根頭髮。我和他們不死不休!”
‘嘩啦’一下,殷血歌肆無忌憚的張開了自己的本命蝠翼想要向幽泉的方向衝去。
但是第一至尊一隻大手輕輕的往他肩膀上一拍。殷血歌就只覺得一座大山壓在了自己身上,他的身體再也無法動彈分毫,任憑他調動體內所有的妖力,掙得渾身骨節發出‘咔咔咔’的巨響,依舊無法擺脫第一至尊的禁錮。
第一至尊輕輕的咳嗽了一聲,然後他掏出了一顆拳頭大小的青色寶珠向天空一丟。一張方圓百丈的大嘴從那寶珠內噴了出來,第一至尊仰天輕喝了一聲。那大嘴就張開嘴,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讓那小姑娘過來!那是少爺我兒子的侍女,你們一個個劍拔弩張的做什麼?退回去!”
第一至尊在第一世家真的有着超出殷血歌理解之外的權威,他一聲令下。漫天警鐘聲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那些紛紛飛起的劍光、遁光一個盤旋,迅速的遁回了原來的方位。
遠遠的幾點雲團飛起,幾個第一世家的年長修士簇擁着渾身水波繚繞的幽泉,一路急速的向這邊飛了過來。沿途再也沒人阻攔。同樣沒有人東張西望的看熱鬧。
殷血歌都不由得駭然看向了第一至尊,這傢伙以‘至尊’爲名,他在第一世家的地位和權勢,似乎也和他的名字完全相符!看看他對待那三位老祖的態度就知道,這傢伙。他到底是什麼來頭?
第一至尊笑吟吟的向着天空那大嘴一招手,那張大嘴化爲一縷青煙,很快就凝成了一顆青色寶珠落到了他手中。他向殷血歌笑了笑,得意洋洋的將那寶珠在手心拋了拋。
“這寶貝叫做‘吞天大嘴’,名字是難聽了一些,但是很有用!”第一至尊將寶珠塞回了自己袖子裡,眉開眼笑的看着殷血歌:“這雷澤太大了,我想要吩咐人半點什麼事情,耗費自己的法力傳音,這多累人?有了他就不同了,想要做點什麼,直接吼一聲就成。”
殷血歌的臉劇烈的抽搐了一下,那張大嘴一聲鳴叫聲傳千里,這分明是頂級靈器級的寶貝!但是這第一至尊拿這件頂級靈器做什麼?就當做一件擴音器,一個傳話筒。這傢伙的脾性,還真是足夠惡劣的。
“這玩意我到手也才幾年的功夫,還沒玩夠呢。”看到殷血歌不以爲然的樣子,第一至尊急忙賠笑:“等我多玩幾年,玩膩了就送你。這寶貝可是我浪費了一條祖傳的龍魂煉成的,耗費的材料,足夠煉製兩三件天仙器的,只可惜我煉器的手法差了點,只練成了一件地仙器而已。”
這一次,殷血歌的心臟都重重的抽了一把。這個傢伙,他用煉製兩三件天仙器的材料,練成了一件地仙器?而且僅僅是用來當做擴音器、傳話筒,你能說他不是敗家子麼?
不以爲然的看了第一至尊一眼,殷血歌轉過身,望向了已經來到數裡外,正在不斷飛近的幽泉。
“發生什麼事情了?幽泉?我讓你在那裡等着烏木和血鸚鵡呢?”
幽泉拎着面色慘白的桃姨,駕着一片水雲急速飛近。看到殷血歌平安無事的站在那裡,她頓時淺淺一笑,然後抓住了桃姨腰間的絲絛,就猶如丟垃圾一樣將她狠狠的往地上一摜。她嬌嬌小小的身體,卻不知道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力氣,這一下將桃姨身上的骨頭起碼摔碎了大半。
桃姨發出一聲慘嚎,張口就是一道血箭噴了出來。她強行提起一口氣,艱難的擡起頭,渾濁的雙眸死死地盯住了月翩躚,艱難的開口叫了一聲:“小姐!”
月翩躚手指輕輕一彈,一道劍光激射而出,從桃姨的眉心打了進去。從她的後腦勺刺了出來。桃姨的身體一晃,不可置信的盯着月翩躚望了一眼,然後身體一歪。氣息全消的倒在了地上。
月翩躚狠狠的跺了跺腳,她張手將那一道劍光收了回來。委委屈屈的低下頭,可憐巴巴的向第一至尊行了一禮:“至尊,下人無知,居然冒犯了,冒犯了,冒犯了貴客,這是翩躚沒有管好下人呢。翩躚已經將這些膽大妄爲的賤僕擊殺。還請至尊體諒翩躚年幼,對身邊人實在是管束無力呢。”
殷血歌做夢都沒想到,月翩躚居然會對桃姨突然下殺手。
雖然他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毫無疑問。桃姨是月翩躚的人。這個美豔如花的女人,居然不問任何的青紅皁白,不管是非對錯,見面就對自己的身邊人下了殺手!殷血歌只覺心頭一寒,他下意識的倒退了幾步。站在了幽泉的身邊。
幽泉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雙手拉住了殷血歌的袖子,身上長裙擴散出一片片水光,將自己和殷血歌牢牢地護在了一片水光帷幕中。她語聲清脆的,卻是又快又好的將剛纔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
“幽泉很聽話。沒有到處亂走。但是那個桃姨帶了人想要抓走幽泉,被我三兩下打哭了,就交代說是她們的小姐叫做月翩躚的,讓她們想辦法將我騙去偏僻的地方生擒活捉,用我來或者威脅尊主,或者引誘尊主去那些兇險的地方送死呢。”
月翩躚聽到幽泉的話,她頓時着急的上前了一步想要說點什麼。
但是第一至尊已經嘻嘻哈哈的一把摟住了她的肩膀,一手按在了她的嘴脣上。第一至尊很紈絝的笑着,嬉皮笑臉的對月翩躚笑道:“聽這小丫頭把話說完,翩躚,難道你有話說?”
月翩躚的身體驟然一僵,她擡頭看着第一至尊,卻駭然發現第一至尊的雙眸中已經有一片紫金色的火光在燃燒。她頓時嚇得渾身發冷,再也不敢有絲毫的動彈,哪裡還敢說一個字出來?
“這個桃姨爲人還是很好的,她被幽泉打哭後,突然大徹大悟,想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呢。”幽泉眯着眼睛,很天真、很無邪的看着月翩躚:“她說了很多和她家小姐月翩躚有關的事情,比如說月翩躚好幾次想要對一個叫做第一至尊的男人下‘合歡散’、‘春風酒’之類的藥物。”
第一至尊的臉開始急速的抽搐,月翩躚的臉已經變得和死人沒什麼兩樣。
殷血歌則是抿着嘴,冷冷的看着第一至尊和月翩躚。
“桃姨還給我說啊,那個月翩躚不是一個好人。她除了好多次想要‘迷-奸’那個叫做第一至尊的男人,凡是和第一至尊說過話,私下裡相處過的侍女,她都想辦法將人家給殺死了。而且她還有個很不好的毛病,那些侍女和第一至尊說說話而已,她可是連人家的親屬都全部殺死了。”
“滅門啊!”殷血歌感慨了一聲:“真是好手段!”
第一至尊輕輕的咳嗽了一聲,他在一旁解釋道:“那些侍女,咳咳,還有她們的家人,咳咳,我都想辦法把她們給救了過來。幾個幻術和替身術就能做到的事情,咳咳,我可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
殷血歌的神色微微緩和了一點,他看了看第一至尊,琢磨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第一至尊如蒙大赦的笑了,他得意的挺起了胸膛,大聲吹噓起來:“我第一至尊可不是那種爲達成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我只是想要試試月翩躚的心地如何,我怎麼可能犧牲那些無辜的侍女呢?而且她們一個個生得嬌嫩甜美的,我寵愛都還來不及,怎麼捨得她們去死?”
殷血歌的臉色再次變得很古怪,於是第一至尊飛快的閉上了嘴。
月翩躚的臉色越發的難看,幽泉依舊瞪大了天真、純潔、清澈無瑕的雙眼,語氣輕快柔和的笑着:“桃姨還說,月翩躚一心一意想要成爲第一世家的少夫人,她還制定了一整套的計劃,那就是隻要她正式和第一至尊完婚了,就要藉助第一世家的力量,壯大月家自身的實力。”
月翩躚緊張得厲聲嘶吼:“小賤婢胡說八道!”
第一至尊一把捂住了月翩躚的小嘴,他笑看着幽泉連連點頭:“小丫頭真不錯,繼續說。”
幽泉眯了眯眼睛,扭頭看向了殷血歌:“那位叫做月翩躚的小姐,她還計劃只要自己生下第一世家的嫡長子後,就暗算第一世家的天地人三位老祖,害死第一至尊,然後操控自己的兒子,接掌整個第一世家的家業。尊主,這些東西太嚇人了,我能說麼?”
能說麼?
這三個字可圈可點。
殷血歌輕輕的撫摸着幽泉的小臉蛋,柔聲說道:“幽泉,以後這些別人的隱私,不好的東西,我們能不提,就不提了。可憐這桃姨,她好容易迷途知返,卻被人給殺了。真是,真是,這天地人三位老祖,很容易就能害死麼?”
幽泉立刻笑了笑:“月家已經和他們上界的一位先祖聯繫上了,那位先祖賜下了一件‘幽若裂心樁’,說是地仙都能輕鬆擊殺。尊主,什麼是地仙呀?”
木殿的大門突然開啓,第一天、第一地、第一人三位老祖悄無聲息的閃身來到了衆人身邊。
月翩躚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體抽搐着,幾乎失去了所有的神智。
殷血歌向三位老祖欠了欠身,淡然道:“三位老祖都聽到了?嗯,麻煩將我的兩位屬下放出來,好麼?”
摸了摸肚皮,殷血歌笑了笑:“我有點餓了,第一世家,管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