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情……”
“快去洗澡。”路與濃剛開口,就被齊靖州打斷。他笑着將她推進浴室,“現在已經很晚了,快些洗完該睡覺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路與濃敏銳地察覺到,齊靖州是知道她想說什麼的,但是他抱着不知名的原因,不想讓她開口。
“齊——”
“乖一點好嗎?”齊靖州直接捂住了她的嘴,聲音從她頭頂傳來,帶着些許若有似無的疲憊。
路與濃沒再開口,沉默着進了浴室。
看着浴室門關上,齊靖州後退幾步,往後一仰,倒在牀上。他擡手遮着雙眼,許久之後,口中輕輕溢出一聲嘆息。手掌遮掩之下。眉頭已經緊緊鎖了起來——不是因爲別的什麼情緒,僅僅是因爲難過。
他現在做得還不夠好嗎——他承認之前的強迫傷害了她,可是那是因爲她先惹怒了他。頂着齊家三少夫人的名頭,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她和席緒寧肆無忌憚的親密。於他而言不僅僅是丟了面子的問題,那是不容饒恕的背叛!
她本來就該受到懲罰的。
他自認對她已經太過心軟!
可是她爲什麼還要做出這種事情?明明看出他不想揭穿,爲什麼還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坦白?她是不是認爲,他的心臟根本不會痛?
他不問,就當作這件事情和她沒有關係,繼續維持難得的和平,不可以嗎?
路與濃在浴室裡待了很久,等聽到浴室門開的聲音,齊靖州立馬起身,臉上的表情盡數斂起。重新恢復了輕柔笑意。
路與濃步子磨磨蹭蹭的,很不願意走到齊靖州身邊。齊靖州彷彿沒有發現一樣,走過去將她拽到了牀上,在她摔倒在牀中央的時候,動作十分利落地撐在了她上方。
他渴望和她親近。卻察覺到身下的身體僵硬得像一塊木頭。
“你……”路與濃表情中夾雜着抗拒,她想說出拒絕的話,對上齊靖州帶着柔情的目光,卻莫名覺得不自在,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帶着一個明亮的殼子,齊靖州心底的陰暗在一點點滋生。
他忽然想到了被他扔在辦公室垃圾桶裡的避孕藥。
路與濃上次懷孕完全是意外,而她一開始——或者說一直,都不願意讓那個意外的生命存活下來。之前孩子的事情,他已經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原因的確是那杯牛奶——他不相信路與濃會不知道那杯牛奶有問題,他是瞭解她的。在他強行喂她喝牛奶的時候,她明明有機會解釋清楚,可是她什麼都沒說,從頭到尾都那樣平靜。
“睡吧。”翻身下去,齊靖州將路與濃摟進了懷裡。
路與濃還有些茫然,齊靖州怎麼忽然就沒有那意思了?
她想不明白,但是不碰她,總是好的。
……
齊靖州第二天早早地就起了,路與濃醒來的時候沒看見他身影,下意識往旁邊一摸。他躺過的地方竟然已經沒有餘溫。
這是起得有多早?
等她下樓,齊靖州已經不在了,傭人說齊靖州已經去公司了。
吃過早飯,路與濃接到齊靖州的電話,他說:“中午來找我好嗎?順便去昨天那家飯店給我帶一份午餐。”頓了頓。他聲音裡帶着些許期待地,又一次強調道:“我很喜歡。”
路與濃沉默了一下,沒有直接答應,她說:“看情況吧,如果還找得到,我就買。”
……
辦公室裡,齊靖州收起後,脣角的弧度漸漸消失。他靠在椅背上,臉上一片漠然。
周樑在旁邊捧着一杯咖啡喝,時不時悄悄望他一眼。幾分鐘後,見他還維持着那動作沒動,忍不住問道:“真的是她做的啊?”
齊靖州睜眼,不帶任何情緒地看了他一眼。
周樑張了張嘴,遲疑道:“最近林阿漫一直鬧着要見你,姿態放得很低。她以前之所以那樣吊着你,願意接受你的好,卻不願意給一個明確的答覆,不過是因爲‘恃寵而驕’四個字。你爲了路與濃,和她撇清關係,讓她知道了你原來也不是非她不可的。現在非常恐慌。如果你這時候回到她身邊的話,肯定能事半功倍,要不你……”
齊靖州剛剛闔上的眼睛再一次睜開,眼眸裡冰冷得彷彿覆蓋了一層霜。他定定地望着周樑,沒有說話,周樑卻被嚇得縮了縮脖子,乾笑道:“我只是……只是建議一下而已。”
周樑對路與濃的印象,並不算好。並不是因爲那個人怎麼樣,只是因爲路與濃出現的時機不太對,在齊靖州心裡的位置也高出他的預期。
如果路與濃沒有出現。他們或許已經攻克了林阿漫了。
齊靖州是多麼冷靜的一個人?爲了林阿漫身上的東西,他們已經付出了那麼多,齊靖州從來沒有遲疑或者動搖過。他的心像是生來就是冷的一樣,在這樣的任務裡無往不利。
直到路與濃出現。
周樑本來以爲,齊靖州之前對路與濃溫柔,只是因爲採取了他的建議,打算接近利用路與濃,將路與濃身後的人找出來——在路與濃懷了身孕的時候,他都是這樣想的,直到現在。
看出齊靖州這次是真的在意。周樑幽幽嘆了口氣,道:“林阿漫那邊我先頂着吧,但是你也不能一直不管,這事最終還是得你出馬的。至於這位路小姐,齊哥,我們先不說這次這件事情,你再試探她一次吧。如果結果合你心意,那這次的事情可能只是個意外,或者她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也不一定,但是……如果是另外一個結果。作爲你的兄弟,我並不贊成你跟她在一起。”
再試探一次?
齊靖州眸光動了動,有些猶豫不決。周樑提出這種建議,是在根本不瞭解路與濃的情況下,他不知道他根本不敢賭。從這次的事情上。他已經窺見路與濃對他大概是什麼態度,她不太可能對他心軟。
試探?會得到他想要的結果嗎?
見他沒有回答,周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孫秘書將他的早餐送了進來,他隨手抓起一個麪包往嘴裡塞,想到整日惶惶不安生怕不能挽回齊靖州的林阿漫,嚮往道:“我已經看到勝利在向我們招手了,等拿到方子,齊哥你一定要交給我負責,我要親自體驗一下賺大錢的滋味……”
……
路與濃在去公司的路上,遇見了路錦時。
沒等路錦時發現她。路與濃先對司機道:“先停一下車。”
車子剛停下,路錦時就發現了路與濃,他有些驚訝,眼神又有些複雜,“……姐?”
路與濃有事情想問他。昨天沒能聯繫上,這下遇見,自然要問個清楚,於是對司機說:“我有事情要和我弟弟說,?煩等我一會兒。”
司機聞言。態度很好地點了點頭,卻拿了一個小東西遞給路與濃,道:“這是警報器,遇見危險的時候可以用,請三少夫人帶好。”
路與濃皺眉。“警報器?我不需要這東西。”、
司機說:“這是三少的吩咐。三少怕三少夫人出什麼意外,交代了三少夫人要是想和別人獨處,就必須要將警報器帶上,或者帶上保鏢。”
跟路錦時談話,帶上保鏢自然不方便。惹人注意不說,誰知道會不會讓他們聽到什麼不該聽的東西?
路與濃不想浪費口水,相比之下,她自然選擇警報器——儘管十分不甘願。
司機望着路與濃跟路錦時走遠,立即撥通了齊家老爺子的電話,稟告道:“三少夫人剛剛和她弟弟見面了,他們似乎有話要說,竊聽器我已經讓三少夫人帶上了——用的是三少的名義。”說到最後這句話,他語氣有些惴惴不安。
齊老爺子說:“你聽我命令行事,靖州不敢拿你怎麼樣!”
司機稍稍放了放心。
……
路與濃和路錦時找好地點,她還沒開口問,路錦時就問她:“網上那個視頻……”
路與濃神色僵住。
路錦時聲音艱澀地繼續道:“是不是你做的?”
路與濃理了理頭髮,故作輕鬆道:“是我做的,錦時怎麼猜到的?”
路錦時說:“有那個視頻的就那麼幾個人。我還以爲是路君君,可是我問她,她說她的優盤被偷了,視頻她並沒有備份。”想到電話里路君君歇斯底里的謾罵,路錦時皺了皺眉頭,他能察覺得到,路君君在顧起那邊,過得並不是很好,“知道優盤的事情,並且可能偷走的,就只有……嶽阿姨了吧?她拿到東西,又沒有膽子做這種事情,只可能是你做的。”
路錦時不贊同地蹙着眉頭,他並不問路與濃原因,只擔憂地道:“下次再有這種事情,你不要再自己動手了,就是找個……黑客,也比現在這情況好。”他很擔心齊靖州會查到路與濃。
路與濃聞言,微微愣了一下,繼而笑了。
沒多說視頻的事,路與濃對齊家人會懷疑路錦時的原因耿耿於懷,問起,路錦時面露遲疑,不知道該不該將自己的掩藏身份告訴她。
想了想,還是決定跟她坦白,畢竟他還想將席緒寧的底透露給她,到時候還是要解釋他爲什麼會知道席緒寧的那些事情——齊夫人威脅他說,如果他將席緒寧的事情告訴路與濃,將會受到懲罰。所以之前他一直顧忌着不敢說,但是現在他還是打算將一切都交代出來,一定要讓路與濃看清席緒寧的面目!路與濃這次被齊靖州帶着失蹤那麼多天,不就是席緒寧惹出來的事情嗎?誰知道那個瘋子什麼時候又會回來?
然而路錦時正欲開口,路與濃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路與濃就將那個裝着竊聽器的警報器拿在手上,齊家那邊,齊爺爺和齊奶奶將兩人說的話都聽得一清二楚。齊爺爺尚且能隱忍怒氣,一直將路與濃當親孫女疼的齊奶奶卻忍不住,她撥通了路與濃的電話,冷冰冰地道:“與濃啊,你回來一趟吧?我想當面問問你,我孫子到底是有多對不起你,才讓你這樣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