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神色並不向面對她時的冷淡,眉目間是她在兩年前見過的溫柔。他旁邊的女人掛着他的胳膊,仰頭望着他,臉上的笑容帶着恃寵而驕的味道,露出的側臉和她裡那張照片一模一樣。
路與濃站在原地,只覺得鼻尖莫名酸澀。
她眨眨眼睛,心想,這真奇怪,明明他兩年前就不要她了,明明她和他早就沒感情了,或許連兩年前那一個月的甜蜜都是騙她的,她怎麼就一直念念不忘呢?
路與濃想起那個叫菁菁的小女孩,或許那根本就是齊靖州的孩子。
躁動的心漸漸平靜下來,路與濃拿出,朝着不遠處那兩個人舉起——
“咔嚓——”
齊靖州似有所覺,忽然擡頭,朝着路與濃這邊望來。
根本來不及躲,於是四目相對,望見了彼此眼中的漠然和些許驚愕。
路與濃轉身就走,那邊齊靖州卻跟林阿漫說了幾句,就追了上來。
“等等!”
胳膊被拽住,路與濃不得不停下腳步,“先生,有什麼事?”好像他只是個莫名其妙攔住她的陌生人。
齊靖州眉頭微皺,望着她手中不說話。
路與濃順着他視線望了一眼,微微笑起來,“只是偶遇,我並沒有跟蹤你。”那邊林阿漫已經走了過來,路與濃望了那眉頭輕蹙的女人一眼,繼續說道:“若是我的出現打擾了你們的約會,那我先說一聲抱歉。但是齊先生沒必要這樣緊張,我剛纔什麼都沒看見,回去也不會對別人多話。我是什麼身份,我一直都謹記在心。”
最後,她動了動胳膊,“齊先生,放開我吧,很痛。”
齊靖州鬆開手,“你怎麼會在這裡?”眉眼間並不見一分心虛。
路與濃摸着可能已經青了的胳膊,“都說了,偶遇。”
林阿漫看看路與濃,又看看齊靖州,神色有些黯然,笑容都有些勉強,“靖州,這位……就是你的妻子嗎?”
路與濃忽然好奇齊靖州會是什麼反應,於是她擡眼望向他的臉。
只見齊靖州無奈笑笑,柔聲對林阿漫說:“我對你說過的話,你都忘了嗎?不要胡思亂想。”
路與濃是不知道齊靖州跟林阿漫說過什麼話,林阿漫卻懂這話的意思,想到齊靖州跟她說的娶路與濃的目的,眼神都明亮起來,看向路與濃的目光都沒了先前那隱晦的敵意。
她嬌嗔着不輕不重地掐了齊靖州的胳膊一把,重新將男人的胳膊抱在懷裡,“我纔沒有胡思亂想,你別亂猜。”
路與濃不想看這種場景,淡淡笑了一下,“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罷直接轉身,林阿漫卻忽然出聲:“等等,這位——”她望向齊靖州,齊靖州默契地提醒:“路。”
“這位路小姐,”林阿漫誠摯地看着路與濃,“我很感激你爲我和靖州付出的犧牲,正巧遇到,介意一起吃頓飯嗎?”
路與濃一聲不客氣的“介意”就要脫口而出,齊靖州卻先道:“她不會介意,你只需要想想自己現在想吃什麼就好,我來找地方。”
“哈!”路與濃不客氣地笑了一聲,“齊先生可法沒代表我,真是抱歉,這位小姐,我很介意,我還有事要做,沒有時間可以浪費。”
路與濃再次轉身,齊靖州面色微沉,正要說話,一道女聲忽然在不遠處響起:“與濃?”
三人不約而同循聲望去,只見齊夫人步伐優雅款款而來。
“媽?”齊靖州有些驚訝,“您怎麼會在這裡?”說話間向着齊夫人的方向走了小半步,不動聲色地將胳膊從林阿漫手裡抽了出來。
“家裡太悶,出來逛逛。”齊夫人視線掠過齊靖州身邊有些緊張的林阿漫,神色溫和地望向路與濃,可就是不說話。
路與濃有些無奈地叫了一聲:“媽。”
齊夫人嘴角弧度擴大,語氣堪稱慈愛地道:“你啊,和靖州結婚也不是第一天了,叫我‘媽’是天經地義的,怎麼每次都不好意思呢?怎麼,我這麼滿意你這個兒媳婦,你倒是不喜歡我這個婆婆啊?”
聽齊夫人這親近得有些過分的語氣,路與濃就猜到,林阿漫抱着齊靖州胳膊的場景,她極有可能已經看見了,甚至可能已經猜到了林阿漫的身份,這話是故意要說給林阿漫聽的。
路與濃配合地微微紅了臉,急切道:“我沒有這樣想……”
齊靖州自然而然地往路與濃旁邊站了站,“她臉皮薄,總是不好意思,媽您就別爲難她了。”
“知道你愛護着你媳婦,可我就說兩句,怎麼就成了爲難了?”齊夫人笑着瞪了兒子一眼,纔看向旁邊因爲被忽視而面露尷尬的林阿漫,“這位是?”
齊靖州不慌不忙地說:“這是我朋友,媽您可以叫她小林。”
“小林啊。”齊夫人意味不明地將這名字複述了一遍,又說:“正好遇到,那就去吃個飯吧。小林你要不要一起?”
林阿漫有些無措,下意識望向齊靖州。
齊靖州還沒說話,齊夫人就說:“那就一起去吧,我看小林也不像是有事要忙的樣子,哪裡有我們一家三口去吃飯,將你朋友扔下的道理?”
林阿漫笑容更勉強了些。
滿意的兒媳婦、一家三口,齊夫人字字句句都像刀子,插進她的心口。
路與濃全程微笑,不發表任何看法。
看來齊夫人是打定了主意要讓這個“小林”不好過了,就是不知道齊靖州要怎麼護着她。
路與濃沒有料錯,吃飯的時候,齊靖州直接坐在了路與濃身邊,彷彿沒有看見林阿漫瀰漫着難過神色的眼睛。
齊夫人彷彿真拿林阿漫當齊靖州好朋友似的,一直笑着跟她聊天,內容都是在家裡齊靖州對路與濃如何如何好,說得盡興了,感慨道:“我這兒子啊,性子向來冷淡,好像從來沒有在意哪個人過。但是自從與濃嫁進來,愛着家了不說,遇見和與濃有關的事,他情緒總是特別容易激動。”
齊靖州爲了不刺激林阿漫,並沒有和路與濃說話,兩人之間的氛圍彷彿只是拼桌的陌生人似的,齊夫人卻笑着說:“你看,這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小兩口,要是在家裡,指不定與濃的碗都已經被他布的菜給堆滿了。靖州這性子也忒彆扭,在外人面前,就是不肯讓人看出他對他媳婦好,好像會掉面子似的。”
一句“外人”,將林阿漫一顆已經傷痕累累的心插得鮮血淋漓。
齊夫人似真似假的描述,也讓林阿漫不安起來。自己路與濃嫁進齊家,齊靖州去找她的次數就少了,他總說是因爲公司忙,可是齊夫人卻說他是回家陪路與濃去了,到底誰說的是真的?齊靖州在家裡很憐惜疼愛路與濃,又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