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三百年後】
東海水君新得麟兒,爲準備兒子的滿月宴,凌霄殿上的朝會已是連着幾日告假,天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由着他去。
多寶元君心下好奇,不過一個酒宴而已,何需如此大費周章。
於是乎,這日退朝之後,便特特追上了素來與東海水君交好的南斗真君,意欲打探個究竟。
這九重天上本就無聊至極,衆仙對東海水君告假之事的關注可不是一日兩日,見多寶元君開了個頭,便紛紛朝殿前的南斗真君圍了過去。
南斗真君大是疑惑:“各位仙友難道不知,半月後東海夜宴,青丘的那位姑姑也要去麼。”
東海之外,大荒之中,是爲青丘。
說到這裡,特特揖起雙手向正東方向的青丘拜了拜,才繼續道:“那位姑姑有眼疾,見不得強光,東海龍宮的珊瑚牆琉璃瓦過於璀璨刺眼,是以東海水君正滿天滿地尋找青荇草,要編成氈子擋了這些太亮堂的東西。”
此言一出,凌霄殿前一片譁然。
南斗真君口中的姑姑,乃是白止帝君膝下麼女,姓白,單名一個淺子,因是上輩的遠古神祗,爲表示禮數,衆仙便都喚她一聲姑姑。
盤古一把巨斧開天闢地以來,各族間征戰不休,天地幾易其主,遠古神祗大多應劫,消失的消失,沉睡的沉睡。
還活在這世上的,左右數來,不過九重天上的天君一家、隱在東海之東十里桃林的折顏上神、及青丘之國的白止帝君一家而已。
說到這白淺,便牽扯到天家一樁不算秘密的秘辛。
據說五萬年以前,白淺曾和天君膝下的二皇子桑籍訂親,本也是門當戶對的一樁好姻緣,可桑籍不知怎麼的就看上了白淺的婢女,死活要與白淺退婚。
白止帝君不堪受辱,偕了折顏上神一起到九重天上來找天君討說法。
天君震怒,當即流放了二皇子,讓他去北地,封了個北海水君。又頒下天旨,以天族名義,爲繼任天帝聘下了白淺爲後。
三百多年前,天君召告四海八荒封長孫夜華爲繼任天帝。
九天神仙滿以爲不日便將喝到夜華君同白淺的喜酒。可這三百年來,卻從未有他二人將共結連理的傳聞。
只聽說夜華君雖有個兒子,正妃之位卻一直虛位以待。而白淺則一直待在青丘之國,誰的帖子也沒辦法把她請出來。
男未婚女未嫁,兩家卻並不着急,這也是個奇事。
衆仙矜持地感嘆一回。轉而都贊東海水君好福氣,姑姑幾萬年不曾出過青丘,如今卻讓他請動了,實在是有面子。
南斗真君點頭道:“本也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然東海水君近日卻十分煩憂,因未曾料到姑姑會接下帖子赴宴,是以之前也請了北海那位水君。前日聽說夜華君近來帶着小天孫遊東荒,也要順道來東海一趟。三人免不了要在宴席上碰面,東海水君如今膽戰心驚,就怕到時候釀出什麼禍事。”
這九重天上大多是有些資歷的老神仙,對北海水君、青丘白淺和繼任天帝的事皆有耳聞。可也有剛飛昇不久的小仙傻乎乎地問:“青丘的那位姑姑是誰,她和夜華君、北海水君曾結下了大梁子麼?”
衆仙便少不了要七嘴八舌解釋一番,此番解釋中便少不了又會勾出來那許多奇聞軼事。
傻乎乎的小仙抓不住重點,滿臉神往地搖未畫扇面的白紙扇:“北海水君寧願得罪白止帝君也要同那位姑姑的婢女成親,倒不知那婢女是何等的風姿。”
多寶元君掩着嘴角咳嗽一聲:“本君倒是見過那女子,當初二皇子親自挽了她跪到天君跟前,要給她一個名分,確實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不過比起白止帝君家的那位娘娘,卻還差得遠。本君雖未曾見過姑姑,但聽聞姑姑神似其母,比其母倒還要美上三分。”
各路神仙中仙齡最長的南極仙君捋着垂地的白鬍須沉吟道:“小老兒倒是見過一次姑姑的,那時小老兒還是天君座下的童子,隨天后娘娘去折顏上神處看桃花。姑姑就站在桃樹枝上跳舞,因隔得遠,只能看到灼灼桃花間大片紅衣,那情景卻曼妙得很,曼妙得很。”
衆仙便皆是一陣唏噓,嘆道如此傾城佳人也會被退婚,天意實在難測。扼腕一番之後,便心滿意足地散去。
此後,東海水君發出的滿月宴請帖在四海八荒貴極一時,便都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