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塵

衆所周知遠古的神仙大抵誕生於洪荒亂世,臨世之法千奇百怪,最出名的當屬由碧海蒼靈,東荒一方華澤石頭裡蹦出來的神仙。

碧海蒼靈爲神魔交匯處,聚集兩界靈氣,誕生者爲神亦爲魔。

這片靈澤之地經過千千萬萬年的孕育,曾孕化出兩個靈石。

那日天雷落下,電光所觸範圍,碎石飛濺,塵土飛揚中,一襲流泉般的銀髮身影緩緩站立,傲視天地。

得神者,父神大喜,逐迎之。

只世人不知,該靈石孕化成人時,旁側另一塊靈石受天雷影響,亦孕化覺醒,只是無法成型。

該靈石初覺醒,第一眼所見便是那銀色身影。

自知同伴化爲人形,心中甚是歡喜,欲喚之。

豈料,一束白光耀眼奪目,靈石只覺身子輕盈起來,待睜眼時,已是飛在半空中。須臾片刻,便已落在仙氣繚繞的九重天。

從此只記得那銀髮背影,久久不得忘卻。

自飛昇起,靈石上便陸續出現各種名字,沒有人告訴她這是什麼,但她就天生知道一般。一面努力記載着,一面不斷吸取九重天上的仙氣。

幾千年過去了,從沒有人來過,她也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孤孤寂寂,冷冷清清,慢慢地陷入沉睡。

原以爲日子會隨着沉睡而流逝,某日,靈石察覺身上異動,有人亂了她的記錄!

這天定的姻緣,是何人在此放肆!

她猛地張開眼,只見佇立在眼前的是藍寶戰袍,銀光流瀉地長髮,一手持寒光寶劍,一手正在要抹去什麼。

旁側同樣身着戎裝,手握鈴鐺大小鐵鐘的人說道:“東華帝君可是想清楚了?這三生石定天下姻緣,一旦抹去,再不可復返。”

靈石面前的手頓了頓,片刻後堅定地回答:“唯四海八荒太平爲重!”

紅光自他修長的指間發出,驅動法力,欲將其名由三生石上去之。

原來你叫東華帝君。

靈石永遠記得,那銀光的長髮,與誕生之日所見並無差異。只是沒想到再見時,他竟然要自毀姻緣。

這可不是說笑的!

雖然三生石上,他名字旁還未有人,但憑着本能,靈石已預知他命定的另一半,需在幾十萬年後才降生。並且那是萬中無一,能與之相匹的幾世情緣。

怎麼辦,怎麼辦?

靈石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暗暗使出法力,希望能讓他回心轉意。

“沒想到,這石頭刻上去的名字竟如此難以去除。”

東華帝君見名字遲遲無法消除,將法力一收,提起手上寒劍使足力氣刺向靈石。

不抵他進攻,靈石顫了顫。

他的名字開始一筆一劃流逝。

風鼓起他的戰袍,揚起了銀色流光,發絮紛飛間,靈石見着他揚起的嘴角,若有若無的苦笑。

沒想到一別多年,再見面時竟是如此方式。

這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不管日後會如何,她都不能讓他的名字從這裡消失!

打定主意,靈石再次驅動法力,紅色光芒包裹在周圍,眼見他的名字在一點一點消失,實際被她隱藏起來,並且偷偷玩起了偷龍轉鳳。

“看來方纔你費了不少功夫。”

“還好。”

剛剛那一瞬,其實他並沒有額外運用法力,只是那石頭爲何會自行發出紅光,真是不得而解。

轟隆轟,遙遠天邊傳來幾聲雷響。

“天雷?”手持鐵鐘的男人遙望雷聲方向發出疑問,“看方向似是誅仙台。”

順着聲音,東華帝君望了一眼淡然道:“走吧。”

兩人揮揮衣袖,眨眼化成一縷白煙消失無蹤。

違抗天命者,必受嚴懲。

東華帝君,若有機會,希望我們能相見……

在遭受第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後,終於她再也支撐不住,沉沉闔上了雙眼。

不知不覺過了幾十萬年,世間早已脫離慌亂紛爭,今由天族領頭守衛四海八荒太平。

曾經的天地共主,已退隱到一十三重天太辰宮避世,不理世俗,遠離紅塵,除卻四海八荒太平之事,從不給任何人面子,亦無人敢將他拉入十丈紅塵。

可現在是什麼情況?

纖瘦的女子手持短刀趴在三生石前,一筆一劃努力認真刻着什麼,臉上淚水漣漣,額間紅豔的鳳尾花在一顫一顫。

只聽她帶着哭腔,一遍遍說着:“不可能,不可能。”

看着手下刻出的字轉瞬飛逝,女子的哀傷無法抑制,不停搖頭,不死心一下又一下刻着。不管刻下多少次,字一如既往飛逝。

這姻緣裡,容不下他。

“爲什麼!”

刻到再無力氣,女子虛弱地累倒下。

站在身後多時的紫色長袍終於忍不住,急忙小跑過來。

他看到了石面上的字,淚,悄然滑落。

默默地將她抱起。

果然,天命無緣。

炙熱酸澀的淚混合異常固執的執念,盡數吸納入靈石裡。

心裡陣陣悸痛,渾身卻意外地充滿靈力。

方纔的悽悽哭聲爲何夾雜着那麼多恨與無奈,那淚灌滿相思而不得之愁苦,究竟是誰欲相守而不得?

是誰?

強大的執念化在靈石內形成一道氣流,由上至下貫穿,淡淡白色熒光忽明忽暗。

周遭的仙氣開始緩慢向一個方向流動,一直到靈石下方聚集盤旋,盡待吸納。

靈石體內開始蔓延着不明言語的痛,她隱約看見那刻字的小刀是一斷尾,思緒流轉,額間的鳳尾花在眼前閃現,明晃晃的劍對着她身後,一刀!

嘶,剜心之痛!

靈石忍不住顫慄,她知道,這是那女子執念產生的景象,因用其刻在身上,因此能身臨其境感受那般的疼痛。

那可是非常人能忍受,這一個女娃娃究竟是爲了誰?

白色熒光逐漸減弱,體內原始的紅光泛起,盤旋在底下的仙氣迫不及待涌入靈石內。

瞬間大量靈力補,加之體內充斥着難以忍受的痛苦,靈石終忍不住劇烈晃動起來。一時間隆隆作響,連石上顯示的文字都幾欲渙散。

地動山搖時,連誅仙台亦受之影響,差點就把裡面的戾氣給攪動出來。

待妖異的紅光完全將靈石完整包圍,就像是個無火的火球時,猛然火球向四周炸開!

紅色煙霧中,一團白色精魄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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