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鳴手裡握着一束有些蔫的桃枝,站在遙仙殿門口,久久邁不出腳步。
這裡是碧靈恢復仙姬身份後的住處,還是東華帝君專門僻讓出的一塊幽靜之地。殿內的擺設與碧海蒼靈甚是相近,滿苑載滿各色花草,一看就知道是下了功夫特意而爲。
“帝君還真是想得周到。”
近日在天上聽得最多便是東華帝君與仙姬的傳聞,都說東華帝君不近紅塵,除了消失多年的紅狐狸,就沒見有對誰入如此上心,想來這太辰宮應是好事將近。原本她都這些流言都一笑置之,可今日看來,也許流言並不都是空穴來風。
想到這,她心頭毫無預警一抽,好疼!
艱難地邁着腳步走在遙殿內,體內的疼痛越來越清晰,每走一步都如履針尖,一下下紮在心上,很是難受。
這應該是她最後一次到太辰宮了吧,帝君都已找到傾心之人,她也就不必擔心他孑然一人是否孤單,想要分享喜悅之時無人陪伴。或者這便是最好的結局,她欠他的,最終也都還清了。
她走着走着,不覺臉上已掛兩行清淚,紫紅色之氣亦悄悄染上眉心。
仙殿內,碧靈正拉着東華的袖角撒嬌。
“東華哥哥,我十分掛念小狐狸,你讓我去嘛。”
東華冷眼睥睨,乾脆利落地拒絕:“不行。”
“爲什麼!我可是專程來幫你的!”
“本帝君可沒讓你來,再說這其中的後果甚是嚴重,怎會憑你三言兩語而改變。”
“哎呀,我有我的苦衷,你就不能相信我嗎?”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東華還如此不信任,這倔性子讓她很是無奈。
“莫要再說了。”即使是三生石又如何,名字是自己抹去的,強行逆天只會遭來禍害。他不信命,不怕天,世人皆以爲他沒有弱點,其實,他最怕她受傷。
什麼所謂的四海八荒戰事不斷,什麼天雷懲罰,以他的能力又怎會有擺不平的禍事,頂不住的劫難。可是她不行,戰事會使她的子民流離失所,他不願見她爲之神傷;天譴會傷害她的身體,他更是不捨。縱然有再高的本事,也不能拿她來冒險,哪怕是一丁點的傷害,對於他,都將是成千上萬的暴擊。
“東華哥哥……”
碧靈見他一臉的冷漠與堅決,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在兩人陷入僵持時,一股濃烈的鬱結之氣由外滲透到殿內。憑着天生的敏感,她警覺回頭只見紫氣纏繞的鳳尾花立在額間,眼角是晶瑩欲滴的淚珠,雙脣緋紅,並且呈現出一排明顯的牙印。
“小殿下!”她驚呼,不敢相信她此時竟出現在這裡。
聽到聲音,東華亦回過身。
她怎麼在這!
自她受傷返回青丘後,很多次他幾乎剋制不住要去看她,最後卻又不得不忍住。很多個夜晚,他總會想起她斷尾後躺在他懷裡,取笑他凡間的樣子真醜,嘴角不自覺上揚傻笑。
他曾以爲,她從不赴宴,從不上天宮是因爲不屑遇見他,誰會知道那時他是有多害怕,害怕她連記恨也不願意,從此就這樣與他相忘於江湖。所幸託魔族一戰,她還是出現了在他身邊,即使那麼的卑微,那麼的小心翼翼,起碼證明他想多了。
白鳳九一路走來並不知道,因傷情,她斂去的容貌已完全恢復,若不是碧靈喚她小殿下,她還未知。
傻傻站在殿門處,她與他相隔遙望,有許多話想說,卻說不出口。而且他的裝扮與往日似有不同,她想了許久,終於知道是哪裡不同。
想起天宮的傳聞,再加上他此時的模樣,傳聞似乎是真的了。
原來帝君竟連一點位置也不願留給她,他始終是那個帝君,不管她曾經做過什麼,他都是捂不熱的石頭。
此時她覺得自己就是多出來的一個人,強忍着奪眶而出的淚,說了聲打擾,便轉身頭也不回的跑開,徒留下一束桃枝在地上。東華身形動了動,最終維持在原地,目送她離去的方向,眼裡波瀾不驚。碧靈看不下去,催促着去追回鳳九。
東華看着遠處,自嘲嘆息地說道:“不了,免徒增她的煩惱。”
“你!”碧靈氣得跺腳,指着東華鼻子氣呼呼:“你是要她傷情至死嗎!太過分了!”
東華不語,眼瞼垂下,哀傷與落寞劃過眼底。
見他不反駁,想着他剛剛說話的無奈神情,碧靈好像明白了他的想法,嚴肅正色道:“東華,你該知窺探天命,一切將會被更改,我有不能說的苦衷,難道作爲三生石的我,你還不能相信嗎?”
“你?”東華不可置否。
“對,我!”
“憑你能保證什麼。”
“憑我,能保證所有,只要你相信。”碧靈說的十分認真,許是她從未有過的堅定,讓東華有了一絲動搖。
“快去吧!別晚了,後悔莫及。”她善意地提醒
終於經過一番糾結,東華邁開腳步,一步步緩緩走去,然後加快步伐,到最後化成一陣煙追隨而去。
身後,碧靈拾起地上的桃枝微微施法,枝條上的紫氣散盡,淡淡的粉色層層舒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