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襲

夜襲

“撲啦啦”,雪白的鴿子從空中盤旋着落了下來,停在了一隻玉白的手臂上,纖細的手指從鴿子的腿上解下了綁着的字條。

“主子,王爺怎麼說?”男子陰狠的聲音從黑暗的角落中傳來。

等了一會兒,一個優美卻冰冷的女聲響起:“繼續進行第二個計劃,但是不能傷了天雲王。事成之後,還要把天雲王帶回湮國。”

“咦?王爺之前不是還下了格殺令……”男子的困惑被女人狠狠的一句“放肆”給打斷了。

“王爺的事情還輪不到你、我來管,我們這些下屬只管守好自己的本份,完成王爺交代的任務。”斥責了幾句後,女人又問:“鳴玉宮的情況如何?”

“據太醫說那人沒有性命之虞,只是至今未醒。那個人真是不可思議,中了‘永夜’居然還死不了。”男子的聲音中有着微微的驚訝。

沉默了一會兒,女人吩咐道:“你去準備一下吧,明晚行動!”展開手臂用力一揚,女人將白鴿放回天空。鴿子在空中盤旋了幾圈後,終於飛去。

“是。”黑夜終於又再寂靜了下來。

自遊湖那日中毒到現在,雲苒已經在鳴玉宮中昏睡了三天。這期間,焰王每日都會來鳴玉宮探望,就算是忙於政務不能親自前來,他也會遣人來問上好幾回。幾位御醫日日都守在鳴玉宮裡小心的侍候着,生怕那人有個萬一,自己的腦袋就要搬家。現在,整個鳴玉宮的人都明白牀上躺着的那位主子在他們陛下心裡的份量不輕,誰也不敢怠慢。

夏日的夜裡,難得有幾縷清風徐徐,從半開着的窗戶外吹進房中。房內一片寂靜,非常安諡,只有牀幔上的粉色流蘇輕輕晃動。

三個黑影忽然悄無聲息的潛入,隱在他們背後的右手在月光下泛着凜冽寒光。黑影慢慢的一步步接近牀上睡着的那人,迅速的挑開牀帳,三把明晃晃的長劍刺了進去。

“鏗”的一聲,三把長劍被挑開,黑影迅速的退散開。跟着,兩名侍衛手握長刀從牀內躍出。

“有埋伏。”刺客中的一個低聲叫道。

大紅的幔帳被挑開,往牀裡一眼看去,是仍毫無生氣的躺在牀上的雲苒,以及小心翼翼守在他身邊的天雲王雲墨舞。三名刺客飛快的交換了一下眼神,其中一個看來是頭的喊了一聲“上”,於是,又是一陣短兵相接。

三對二,刺客在人數上佔了優勢。不過,很快的,打鬥聲就驚動了鳴玉宮的宮人,“有刺客,抓刺客”的呼喊聲四起。刺客聽到喊聲,怕宮裡的侍衛一來就再沒機會了,於是出手更加的狠毒。刺客們一人一個纏住了兩個侍衛,與他們近身纏鬥,使他們無法回防,剩下的一個人便向牀上的雲苒撲去。眼看着劍尖就要刺上雲苒,雲墨舞毫不猶豫的撲在了雲苒身上,擋在了長劍與雲苒之間。刺客見雲墨舞撲上前來,一驚之下連忙收回劍勢,無耐去勢太快,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手中的劍就要刺上雲墨舞。

“嗡”的一聲,長劍錚錚的插在了牀上。危急關頭,是雲苒抱着雲墨舞往牀裡一滾,險險的避過了這來勢洶洶的一劍。

“苒……”雲墨舞吃驚的望着身上的人。雲苒一頭烏黑的長髮零亂的披散在腦後,一直垂到了自己身上。一雙黑亮如星子的眸子炯炯的盯着自己,眼中閃爍着熠熠的神秘光彩。

刺客見一擊不成,上前拔劍想再補上一擊。可是無奈先機已失,雲苒趁他拔劍的時候,趁擊在他腿上狠狠一踢,刺客腳下一踉蹌,落入了趕來的宮中侍衛的包圍中。嘩啦啦的,房裡涌進了一羣侍衛,三個刺客被圍在了中間不得動彈。

一聲“皇上駕到”,人羣紛紛讓出路來,焰王在侍衛的保護下出現在房中。

炎華琰看也不看被圍在房中的刺客,徑直來到雲苒的牀前查看。雲苒雖然身體正虛,臉色也十分的蒼白,但卻還算安然,只是看着自己的神情依然淡陌。見雲苒無恙,炎華琰這才放下心來。

“你們是什麼人?”冷冷的看着被圍的三名刺客,炎華琰厲聲訊問。

刺客們沒有回答,殷紅的鮮血從他們的嘴角溢出。

“陛下,他們服毒自盡了。”上前檢查的侍衛回報。

炎華琰煩躁的揮了揮手,對一旁的侍衛統領命令道:“擡走吧,你去查一查他們的身份。天亮之前,朕要聽到你的回報!”

“陛下,奴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太監總管出人意料的道:“他們三個都是鍾秀宮裡的奴才。”

“鍾秀宮?”炎華琰微微吃了一驚,凝神擰眉的思索了一會兒,道:“派人去將鍾秀宮圍起來,朕馬上就過去。”

“是!”吩咐人將刺客的屍體擡走後,侍衛統領領命而去。

“小然兒,你醒了。”待衆人下去後,炎華琰才向着雲苒開口。“今天晚上又讓你受驚了。”

“受驚倒是不算什麼。只不過,焰王陛下的後宮,吃醋都吃到我這兒來了,倒是真真的讓我開了眼。”雲苒冷冷的嘲笑着。

雲苒話中的嘲諷語氣讓炎華琰臉色一變,眼神立即陰霾了下來。“這件事到底是因誰而來,你的心裡應該比我更清楚!”冷冷的撂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話,炎華琰憤怒的甩袖而去。

“陛下是什麼時候醒的?”在所有人都離去後,雲墨舞悄悄開口。

雲苒靠回牀頭看着雲墨舞,道:“沒多久。就在那些刺客靠近牀邊的時候,他們的殺意太重了。”

雲墨舞明瞭的垂下了眼瞼,輕輕的替雲苒揶好薄被後,便向牀沿移去。“夜深了,請陛下好好休息。臣,告退。”

“等等。”雲苒拉住了他的衣角,“留下來吧。都這麼晚了,你在宮中走動不方便。”

“臣怕會影響陛下休息,還是離開的好。”雲墨舞輕拂開雲苒扯住自己的手。

“三哥,我的頭有點暈,你替我揉揉吧。”雲苒不理會雲墨舞的推拒,只是略顯疲憊的撫了撫額。“對了,我睡了幾天了?”

“三天,陛下一共昏迷了三天。”雲墨舞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坐回了牀上。小心的將雲苒扶入自己懷中,雲墨舞用手指輕輕的爲他揉着太陽穴。

“唔……”雲墨舞的動作很輕柔,掌心也很溫暖,雲苒忍不住發出了舒服的嘆息。

“陛下,那些刺客……”雲墨舞遲疑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連帶着他手上的動作也稍有停滯。

“怎麼了?”雲苒半眯着眼,舒服的躺在雲墨舞懷裡,道:“有什麼就問吧,手上別停,很舒服呢。”

“臣覺得那些刺客,他們……他們的行動並不像只是簡單的後宮爭寵。”雲墨舞道出了自己心中的懷疑。如果只是後宮爭寵的話,做出這種明顯的行刺舉動,實在是太愚蠢了。

“哼,當然不是。”雲苒輕哼一聲,諷刺的低聲笑道:“否則,怎麼會只針對我?三哥的絕世姿容,纔是最大的威脅吧?”

“陛下……”雲墨舞的表情既無奈又苦澀,如果可以,自己並不想要這種所謂的絕世姿容。

“我之所以那麼和焰王說話,是想先倒打一耙,總不能承認說那些刺客是因我而來的吧。何況,家醜不可外揚。”

“真的是……他?!”會是涵王嗎?!

“呵呵,這世上想要我死的人不少。比如這幾年被我處死或是抄家、滅族的,他們的後人、遺孤,哪個不想殺了我報仇呢?還有簫王。只是,會這麼大膽的,敢在焰國皇宮裡向我動手的,除了他,還能有誰呢?”雲苒冷笑道。

“如果我們能夠拿到什麼證據,或許可以……”除掉涵王,只要除了他,就沒有人能夠捍動王權,自己懷中的這個人就可以輕鬆許多,不用再擔心涵王有什麼危險的舉動。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雲苒睜開半閉着的眼,目光灼灼的望着雲墨舞,鄭重的道:“不過,不管你都想了些什麼,我都要告訴你——不可以!”

“爲什麼?”

“因爲我們如果想要一統天下,就不可以少了他!千軍易求,良將難得。如果不是爲了這個,你以爲我有可能讓他和他的那七萬大軍對我形成威脅,使得自己日不安穩、夜不安枕嗎?”推開了雲墨舞,雲苒起身靠在牀頭,望着窗外的朦朧月光,目光悠長而深遠。“不錯,如果能有一殿的忠臣佳士固然好。可是,忠臣難求,佳士難得。成大事者,不能拘泥於小節。忠臣要用,奸臣也要用,君子要用,小人也要用,忠有忠的用法,奸有奸的用處。爲王者,最重要的莫過於用人之道了。只要用得好,就能建千秋功業,保萬事太平。”

轉過視線看着雲墨舞,雲苒展開一個和煦的微笑,“回去以後,我會讓你接替蘭諾的位置,我相信你能夠做得比他好。不過,你要明白,對或錯,是與非,有時候並不重要。我們要考慮的只是怎麼做才能對湮國的統一大業更有利、更有助益。”

雲墨舞靜靜的看着雲苒,清冽的月光在一室寂靜中默默流轉。

是這個人,替自己、替苒兒揹負了整個國家,揹負了萬千的百姓。“很累吧?”看着雲苒總是不自覺皺緊的眉頭,雲墨舞突然冒出一句與話題不太相稱的話來。

“啊?”不明白雲墨舞爲何這麼問,雲苒先微微的愣了一下,然後才低下頭小聲的道:“明明都已經睡了三天,人卻還是這麼昏昏沉沉的。”

“那就休息一會兒吧。”不介意雲苒的誤會,雲墨舞溫柔的攬過了雲苒。即使這個人再怎麼強撐,他那時不時就變得迷離的眸子還是透露出了他的乏累。

“嗯。”雖然有些訝異雲墨舞爲何會如此的大膽親近,但云苒還是聽話的閉了眼。很像,真的很像,那個人……,老師……

看着輕靠在自己肩上睡着的雲苒,雲墨舞的心隱隱犯疼。那無力闔着的眼眸,乾澀發紫的脣瓣,越來越清瘦的身子,蒼白得無色的臉龐——他真的太累了。情不自禁的,雲墨舞的手撫上了雲苒的臉頰,冰涼滑嫩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引得一陣輕顫。

窗外月光搖曳,在房中倒映出兩個相依相偎的班駁身影。

一隻白鴿撲啦啦的飛起,消失在茫茫天際。

一個體態婀娜的曼妙身影朝着鍾秀宮的方向站着。聽着從鍾秀宮裡傳遠遠來的悽慘哭泣,那人露出了一個冷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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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這一章拖了挺久,實際上寫也寫了很久。對於雲苒,真的不好把握。不能太溫柔,但是不寫柔順些,又沒辦法突出他和小舞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