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院裡氣氛詭異起來,虛晴看向錦嵐。
“他怎麼跑你這兒來了?方纔可是與你說了什麼?”
錦嵐蹙眉,抿脣不言。
虛晴急了,“他可是魔界的人,你...你可千萬莫要着了他的道啊!”虛晴走到錦嵐面前,拉着他說。
錦嵐笑了笑,“不過是說了些芷清上神的事,並未多提及其他。”
“芷清?!”虛晴一愣,“他說芷清什麼了?”
“說芷清上神解了情魄的封印,讓我...讓我不要自作多情。”錦嵐垂下了眸,脣邊盡是苦澀的笑意。
“錦嵐!”虛晴看不下去了,扶着他的胳膊,“你和芷清並不是...”虛晴頓了頓,腦中又想到了什麼,有些緊張的瞪着錦嵐,“他是不是...還說了什麼!?”說話間,她手上已暗下施了法術。
錦嵐察覺到虛晴指尖流露的法力,也明瞭她話中的意思。他點點頭,“他還說了...我的身份。”
虛晴一怔,“你...你的什麼身份!?”
錦嵐輕笑,卻是蒼白,“虛晴仙守,芷清上神最信任的人便是你,爲何她會將我帶來這虛妄之境,應是已經告訴過你了的。”
虛晴倏地鬆開了錦嵐,驚慌的往後退了兩步。
“這麼說...你...你都知道了!?”
錦嵐點了點頭。
虛晴嘆了一聲,“既然你知道了...那...那還願意留在這裡?”
“如今的錦嵐,依舊只是錦嵐而已。”他淡淡的說。
虛晴愣了片刻,復又微微一笑,“我還以爲,你會就此放棄了。”
錦嵐凝眉,便道:“無論怎樣,芷清上神的師父都已經不在了...錦嵐便只是守着她,也是好的。”
虛晴點點頭,“如此便好,相信芷清她...對你也不會那般無情的。”說着,她便轉身離開了。
此事之後,虛妄之境陷入一片沉寂。芷清已有幾日不曾出現,像前世一般將自己鎖在屋子裡。錦嵐每日都會到無往川,修煉之後奏琴一曲,惹得飛鳥盤桓又散去,花落紛紛葉也輕訴。
“你還在這裡?”
芷清出現在無往川時,亦是半月過去。當她見到等在原地的錦嵐時,心裡既是痛苦又是愧疚,卻生生將那一絲欣喜壓了下去。
錦嵐終於見到了芷清,此時的她越顯消瘦,也更加冷漠。而她的脣邊竟是一絲嘲諷的笑意,令錦嵐心中鈍痛。
他起身,微微頜首,“芷清上神。”
芷清冷哼,而後又走到錦嵐面前。
“還想留下?”芷清冷冷的看着他,眸中的厭惡更深。
錦嵐垂着眸子,“錦嵐知道...錦嵐只是芷清上神的弟子,我...”
“住口!”芷清忽地推了錦嵐一把,見到他那憂慮的模樣越發思念子希,而在靠近錦嵐時,她也感覺到了,他身上與子希如出一轍的淡淡蓮香。似乎只要她上前抱着他,便亦是投入子希的懷裡。但這個人不是子希,始終都不是。子希是神,而他是魔。
錦嵐咬了咬脣,仍是十分乖順的模樣。
“芷清上神...若是不想見到錦嵐,那錦嵐便不再出現就是了。”
說罷,錦嵐便已默然離去。芷清鬱結在心,錦嵐方纔轉身,她便吐了口血出來,倒了下去。
“芷清!”錦嵐聽得動靜即刻轉身接住了芷清。
此刻的芷清十分安寧,靜的似是在他懷中安睡一般。錦嵐心念微動,他伸手拭去了芷清脣邊的血跡,澀然一笑,“你對他就這般情深,對我就這般厭惡麼...”
錦嵐輕嘆,抱起芷清回了她的寢宮。
之後菡萏來看過,卻只嘆說,芷清這是心病,再是靈丹妙藥也治不了她。
虛晴聽得心急,一整天都陪在芷清身邊。
入夜後,虛晴哭得累了也睡了過去。芷清卻是醒了過來,她雙眸迷惘,蹙着眉心,是散不盡的悽楚與哀愁。
芷清起身下了牀,動作極輕並未驚醒一邊的虛晴。
月光下芷清的身影顯得極爲孤寂又清冷,她如幽魂一般的走着,似在尋找什麼,又似是漫無目的的遊走。
“師父...”芷清恍恍惚惚的遊走,忽見前邊隱約的燭火,似是當年的華凌中子希的寢宮。
芷清走了過去,打開門便見到一道清瘦修長的白色身影。芷清走近了,便聞得他身上的蓮香,她擡眸,見到的正是子希那淡雅無塵的面容。
“師父!”芷清撲入他懷裡,大哭起來,“師父,你別不要靈兒,靈兒知道錯了!靈兒發誓,靈兒再也不任性了,再也不亂跑,再也不離開師父了。師父...你別留下靈兒一個人,你說過要一直陪着靈兒的!”
錦嵐聽得芷清的這番話,已是心如刀絞。現在看她如此痛苦的模樣,更是痛苦難受。他的身子微微發着顫,卻依舊摟緊了芷清。
芷清感到他回抱着自己,便安下心來。蹭着他的胸口,嗅着那蓮香,輕輕笑道:“師父,你也不要再離開了,無論發生什麼,都要和靈兒說纔是...你都不知道,當初聽到你和九天神女成婚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要死掉了。”
錦嵐默然,手臂上又緊了緊。
“師父...我們回華凌宮吧,我們回家,可好?”
“芷清...”錦嵐聲音沉痛如在泣血,卻感到懷中芷清一怔。
芷清緩緩擡起頭來,眸中仍是迷茫,她小心翼翼的喚他,“師父...”
錦嵐扯了扯嘴角,卻連苦笑都已無奈。
“芷清...上神。”
芷清一頓,倏地脫離的錦嵐的懷。
“你...”她睜大了眼,難以相信的看着眼前的錦嵐,又失神的搖頭,“怎麼會...我怎麼會來了這裡...”
“芷清上神...”錦嵐往前一步,卻又被芷清那狠狠的一瞪停下了步子。
“放肆!”芷清氣極,喉間又是一股腥甜涌了上來,她咬脣逼了回去,卻仍是避不了嘴角流下的血跡。
“芷清上神...何必因錦嵐傷了自己的身子...”錦嵐蹙眉,看着芷清這般越發心疼起來。
“因爲你!?”芷清冷笑,鮮紅的血映着她蒼白的面容,更是觸目驚心。她看着錦嵐,似在嘲諷,又似辯解,“你以爲你是誰!?我怎麼可能爲你了傷了自己的身子!?”
錦嵐咬脣,許久才道:“方纔...芷清上神將錦嵐當作了子希上神,纔會...”
“你住口!你與他是天壤之別,不許你拿自己與他相比較!你不配!任何人都不配!”芷清又是哭又是尖叫,完全沒了那冷清上神的模樣,似乎只是當初那個會對着錦嵐任性發脾氣的小女孩。
“錦嵐知道...”錦嵐垂下眸子,長睫掩去了眼中的傷痛,“上神還是,早些回寢宮吧。莫要再爲此傷心傷身,若是子希上神知道了,定也會心疼的...”
芷清微微愣了愣,又笑了起來,“他若知道了,也會心疼的...真的會心疼麼...十萬年了,他爲救我,魂魄受損只能墮入輪迴重塑。現在定然也已經轉世多次,怕是早已與人成過婚,也將我忘了吧...”芷清說着,便又吐了口鮮血出來。
“芷清!”錦嵐上前,拉住芷清的手給她渡去靈力。
“別碰我!”芷清狠狠的將他甩開,“不許碰我!我是你師父!你記清楚了!”
錦嵐盯着芷清,咬破了下脣,垂下眸道:“是...師父的話,錦嵐謹記在心。”
芷清忽覺心間一陣沉痛,她手上捏緊了衣袖,冷冷道:“該教給你的我也已經教了,往後你便自己修煉,不要再來找我了!明日我便想天帝稟報,讓他賜你一處宮殿,這虛妄之境,也不需再來了!”
錦嵐一怔,擡眸之時,卻見芷清已然拂袖離去。
“芷清!”
彼時虛晴也跑了過來,見芷清如此心裡大驚,不知又發生了什麼事。但這纔剛剛走到青嵐院門前,芷清扶着那門邊,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又倒了下去。
“芷清!”虛晴又是嘆又是驚,往裡邊看去,卻見錦嵐並未入睡,“錦嵐!你快出來!”
錦嵐正是怔愣,聽得虛晴的呼喚,知道定是芷清出了事,便忙趕了去。
見到再次昏去的芷清時,錦嵐心中無比慌亂也無比疼痛,他俯身,將輕輕芷清抱起,而後卻是走着回了她的寢宮。
這一路錦嵐走得很慢,只因貪戀她安靜在依賴於他懷中的這一份溫暖。
到了芷清寢宮,虛晴便見到錦嵐一臉溫柔的將芷清小心翼翼地放在牀上。
輕嘆一聲,虛晴又看了看錦嵐道:“你先回去吧,芷清怕是又要休息上一段日子。”
錦嵐深深看了看芷清,許久,才點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