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院子裡,芷清很快便依照子希教給自己的方法用藤花心給葉解了那法術,雖不能一時完全恢復,但慢慢休養,不出半月應該就能好起來了。
“半月之後正好是荏苒的婚宴,那時你便離開吧。”芷清眸光淡淡的,看着牀上的葉。
葉輕嘆了一聲,“小姐有什麼打算?虛晴...真的要嫁給荏苒?”
芷清蹙眉,她還想再試試,但並不抱成功的打算。
“我不知道。”
葉握住芷清的手,“小姐,你是不是...”
是不是做了永遠離開的打算?
芷清淡淡一笑,“不必擔心我,若是能將一切都還清,那我也算是善始善終,這樣也未嘗不好。”
葉不言,默然轉過頭去。
是夜,秋己來到汐隱的寢宮。彼時他尚未入睡,眸中映着明滅搖晃的燭火不知在思索何事何人。
“汐...”
汐隱淡淡的轉眸,看向正向自己走來的秋己,勾脣一笑。
“汐。”秋己來到汐隱身邊,便自然的靠入他懷中,又擡頭看着他委屈道:“我們成親這麼久,你從未在我那兒留夜過...她們說...你成婚那晚還去找芷清了。”
汐隱輕聲笑,捏了捏她的臉,“你吃味了?”
秋己笑得花枝亂顫,“你以前和她那般好...我要是不擔心纔怪。”
汐隱挑起秋己的一綹髮絲,嗅到她發上隱約的蠱惑香味,但笑不語。
“汐...”秋己伸手勾住了汐隱的脖子,欲要吻上他的脣卻再次被他避開。
汐隱仍舊笑着,伸手撥下了秋己掛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
“汐?”秋己既是困惑又是惱怒,“你還喜歡她?”
汐隱不言,起身,而後抱起秋己,將她放在自己牀上。
“你說呢?”他看着已在自己身下的秋己,指腹輕撫過她的輪廓。
秋己輕笑,再次吻上汐隱的脣,沒再被他避開。
弦月懸於墨空,汐隱步出寢宮,房內傳出秋己隱約的呻吟,他輕輕蹙眉走出園子,開始漫無目的的遊走。
宮中清冷甚至淒涼,汐隱勾着脣,沒想到身爲魔神的自己也會有這份感慨。
忽見十步之外的院子,他頓了腳步,望向那院子深處,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這裡。
隱了身形走進去,徑直走入了芷清的房間。此時她已經入睡,或許是太過疲憊,芷清臉上的傷雖塗了藥膏但尚未褪去,就這麼紅腫面頰,她也睡得深沉。
汐隱走進芷清身邊,凝眸看着此刻安然沉睡的她。
“師父...”芷清在夢中輕喃着,身子也不自覺的蜷縮成一團。
汐隱眯了眯眼,冷笑一聲後轉身而去。
芷清猶在夢中尋覓,那身影卻離她越來越遠,最終消失不見。
往後的半月時間,魔界的生活都十分安寧。秋己與汐隱去了人間,葉的身體也漸漸恢復。唯一剩下的便是虛晴與荏苒的事,芷清現在離不開,也不知虛晴身在何處,千墨也是一直沒再出現,她便沒有辦法儘快解救虛晴。
直到荏苒與虛晴婚宴舉行的前一日,芷清才見着虛晴一面。
“芷清...”虛晴見着芷清便哭訴起來,卻還是強撐着笑,“往後我可以與你爲伴了。”
芷清輕嘆,也是生氣,“早讓你走的,留着不但救不了我,還要將自己也搭進去。”
虛晴淚水不斷地掉下,“怎麼說我也不能丟下你一人在這魔界。”
芷清蹙了眉,“若是還能取消婚事,迴天界去你可願意回去?”
虛晴愣了愣,“怎麼可能?難道...你還要去求他!?”
芷清澀然一笑,“我便是去求他,他又怎麼可能會答應我?”
“那你...你打算怎麼辦?”虛晴看着芷清,心中卻是越發慌亂起來。
“你只要答應我,這次離開之後,便再也不要回來找我。往後都呆在天界,就當我不曾存在過便好。”
虛晴狠狠搖頭,“不行不行!你定是要用自己的命去做交換了,我不答應!”
“虛晴!”芷清也有些着急,“這次如果你不走,就算我被秋己折磨死了,你也走不了了!在那之前,能將你送會天界也是好的!”
“可是你...”
“不必再顧及我了...”她淡淡一笑,“你也知道,我心中的那個人已經爲我散去魂魄。汐隱說過要將我永生囚禁,我留在這裡除了受他們折磨,還有什麼意義?若是此番我能去尋子希,豈不更好?”
虛晴重重的嘆了一聲,知道她已無留戀,再留在這魔界,也只是徒增憂愁,被秋己她們折磨罷了。
“若是你真的決定了...我在天界等你回去。”
芷清點點頭,笑得那般雲淡風輕。
虛晴離開後,芷清便來到葉的房間。
“芷清小姐。”
芷清頜首,“明天之前,你一定要離開。”
葉張了張嘴,卻再說不出話來,她無言的拉住芷清的手握了握。
似是永別之言,芷清卻是淡淡一笑,“記得要儘早離開,還有,要做出你離世的假象。”
葉沒有回她,只是蹙起了眉。
“怎麼了?”芷清見她許久不言,似乎有些不對。
葉緩緩擡眸看着芷清,“芷清小姐...你...”
芷清奇怪的看着葉,“可是察覺到我體內有魔神的力量了?”
葉點點頭,又搖搖頭,復又低眸看着芷清的腹部,“芷清小姐,我還是留下吧,便是你不在意自己的身子...也不能不顧及這孩子...”
芷清一怔,猛地後退了一步。她恍然低眸,看着自己還未顯現徵兆的腹部。
“我的...孩子...”
“這孩子...是魔神殿下的。”
芷清苦澀一笑,“自然是他的,可是...他不會要。”
“不會的,不論如何,這畢竟是殿下的孩子,他怎會不要...”葉安慰道。
芷清緊揪着衣袖,恍惚的搖頭,“他不會要這孩子,”她輕撫着自己的腹部,“你怎會選在這個時候,爲何要出現在我身上...”
芷清幾近虛脫,葉及時扶過她才爲倒下。
“芷清小姐...”
芷清看了看葉,忽地抓緊了她的手,“葉...”
“小姐?”
“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他...”
“可是...”
芷清乞求的看着葉,搖搖頭,“你必須走,虛晴也必須離開,這孩子汐隱根本不會要,甚至可能會直接殺了他!”
葉看了芷清許久,想到這段時間來汐隱對芷清的冷漠和對秋己的寵愛,也覺汐隱怕是真的已經恨芷清入骨,沒了留戀。否則怎會仍由秋己三番幾次的來傷害芷清,甚至當着他的面斥責打罵芷清都無動於衷。
“芷清小姐...那你...”
“如果過了明日,這孩子還能活下來,我會盡力保住他。”
“那他終究會被發現...到時...”
芷清輕輕笑着,“他不過是想將我留在魔界以絕後患,如今他有了秋己,怎會再來我這裡?這院子,也不會有別人來...”
“我留下來,”葉堅定道,“等到這孩子出生,我就帶他走!”
芷清微微一怔,“到那時候,你又如何走得掉?”她搖頭,“葉,你必須走,怕是再也尋不到機會了。”
“你一個人,絕不可能保得住這孩子!”葉也是焦急惱怒。
芷清撫着自己的腹部,“便是他出生了又能如何?不過是與我一樣被用手囚禁在這冷清的院子裡罷了,”她靜靜看着葉,“若是他能逃離這裡,自然是最好,若是逃不出去,只怕也是受盡屈辱折磨。”
葉向來的冰冷的面容上也露出悲慼,她紅了眼眶,“我留下來,至少可以守着你們。”
芷清搖搖頭,“你已經爲我擋過一回了,秋己現在是不會安心的。若是還有第二次,我就真的還不了你了,你便讓我走的安心些吧。”
葉咬脣落了淚,終是點了點頭,“我今晚就走。”
芷清欣慰一笑,剩下的,便只有虛晴和荏苒的婚事了。
入夜,葉做出自己已經死去的假象,因是藤蘿暗的法術終究會令人灰飛煙滅,也不需要多收拾。
芷清送走葉,便獨自來到院子裡等着。
“芷清小姐。”子時,荏苒便出現在芷清面前,“你在等我。”
芷清看着荏苒,點了點頭,“你來了。”
此刻荏苒卻臉上卻沒了笑意,“芷清小姐是爲了明日我與虛晴的婚事?”
“是。”芷清一步步走到荏苒面前,雙手不自覺的覆上自己的小腹。
“芷清小姐是與我談條件的?”
芷清擡眸看着荏苒,“汐隱的最後一縷殘魂,在我體內。”
荏苒勾脣,“是。”
“你是魔神的守護者,若是這一縷殘魂不會到他體內,你就不能成爲獨立的個體,永遠沒有自我。”
荏苒眯了眯眼,“你都知道了。”
“這最後一縷殘魂,已經與我的魂魄融爲一體,若非我自願或者汐隱親自來取,根本無法剝離。”
“芷清小姐,要用這個與我交換?”
“是。那一縷殘魂已經影響不到他的魔力,他又那般恨我,自然不會將這殘魂取回。若我拿這縷殘魂,換回虛晴,你不會拒絕的。”
荏苒笑了笑,許久才道:“芷清小姐說的是,”他頓了頓,“你真的不後悔?沒了那縷殘魂,你很可能會魂飛魄散...”
“我已經決定了,只要你明日讓虛晴回去,我就將這縷殘魂還給他。”
荏苒輕嘆了一聲,點點頭,“好。”
夜色濃如墨,荏苒離去許久,芷清仍舊在院子裡孤單的看着那夜空中的銀色弦月,恍如往昔,卻再難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