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凌宮的時間總是過得寧靜又迅速,夜色降臨,到入睡的時候,芷清仍是纏着子希,似乎只要有片刻見不到他,便再也見不到了。
子希寵溺的撫着芷清的發,柔柔的笑,“怎麼了?”他握住芷清緊緊揪着他衣襬的手,“別怕,爲師在這裡。”
芷清擡眸看着子希,似要將他刻入心裡,復又緩緩搖頭,“師父...”
子希無奈的笑了笑,再次將芷清摟入懷裡,“怎地這麼大了,還這般依賴爲師,倒是比小時候更纏人了。”
芷清垂眸,漸漸鬆開了子希。
子希輕嘆一聲,“爲師並無責備你的意思,”他鬆開芷清,伸手撫上她的臉頰,“好孩子,爲師一直陪着你,不會離開你的。”
芷清咬脣不言,垂着眸泫然欲泣。
子希索性拉着芷清,將她帶回了自己的房間。芷清有些茫茫然,任由子希帶去也未覺得有什麼不妥。
直到兩人都在子希的牀邊坐了下來,芷清纔回過神來,有些手足無措。
“師父...爲何帶我來你房間。”芷清垂着頭,面色微紅。
子希輕笑,伸手輕輕颳了一下芷清的鼻子,“你在想什麼呢?”他說着,又將芷清抱入懷
芷清仍是迷茫着,只覺他的溫暖的清香縈繞在周身,便又安心下來。
“爲師記得靈兒小時候一個人睡還會害怕呢,有一次還在半夜闖到爲師的房間裡來了,那晚靈兒便是與爲師一同睡的。”子希抵着芷清的額頭,眨眼間長睫便在她臉上帶來一陣細細的癢。“往後爲師總要去你房裡看看才安心,你這孩子平日雖是逞強,到了晚上卻十分乖順,很是依賴爲師。總要縮在爲師懷裡,讓爲師摟着你才能安心睡去。”
芷清面色更紅,咬着脣埋頭在子希懷裡不言語。
子希輕輕笑着,“現在看來,靈兒還是這般依賴爲師的...”他墨染的眸子裡有着星辰般的光彩。他揉了揉芷清的發,伸手擡起她的下巴。
“靈兒覺得爲師這副皮相可好看?”
芷清愣了愣,看着子希溫潤秀美的面容,點了點頭,“師父是最好看的。”
子希笑了笑,又道:“那靈兒便當是小時候與爲師一同入眠。”
芷清一怔,搖搖頭道:“可是...男女授受不親,靈兒早已及笄...”
“方纔靈兒說爲師有副好皮相,靈兒與爲師同眠,虧得可是爲師。”子希很是認真的說,“這般美色在前,靈兒還要拒絕?”
芷清不想子希會這麼說,低着頭不知如何是好。子希已經施法除去了兩人的外衫,讓芷清躺在內側,而後自己也在外邊側臥着,撐着頭看向她。
子希如玉的手把玩着芷清的一綹青絲,“靈兒這般看着爲師,會讓爲師誤以爲你是想做我的妻子。”
芷清忙垂下眸子,而後翻了個身背向着子希,只是見不着他,便又覺得不安起來。
“師父。”她輕聲喚他。
“嗯,”子希靠近了芷清,從後邊擁着她,“爲師在這裡,靈兒快睡吧。”他蹭了蹭芷清的頸邊,溫熱的氣息落在她肌膚上,令她安心。
即便只是幻境又如何,只要還與他在一起便好。芷清又翻身過去,埋頭在子希懷裡,抱緊了他。
子希在芷清臉上落下輕柔的吻,這才安靜睡去。
芷清聽着子希的心跳和他安靜的呼吸聲,她未曾入眠,因爲不知這份溫暖能維持到幾時。
月光從窗外泄入,子希臉上的光華更讓芷清移不開眼。
“靈兒...”他輕喃,惹得芷清一陣心慌。
子希輕笑,翻身將芷清壓在身下,附在她耳邊輕聲道:“靈兒果然是想做我的妻子呢。”說着,他的吻便帶着極致的溫柔紛紛落在芷清頸邊,而後不斷往下移去。
“師父...”芷清輕輕推了推子希,卻未能制止他。
子希的吻漸漸變得炙熱沉重,甚至逐漸變成了輕咬。
“師父!”芷清驚得直掙扎,若是幻覺,絕不會至此。
“師父?”他在芷清耳邊輕笑,邪氣又陰柔,“我可是你的夫君。”
芷清一怔,甚至忘了掙扎。
“方纔那般纏綿之景,真是讓人不忍打擾。”他在芷清耳邊輕柔呢喃,“可是,你是我的人,爲何始終只想着與別人同枕而眠?”
芷清愣愣的看着身上的人,眼看着他漸漸褪去了子希的容貌,最終成爲汐隱。
“師父...”芷清怔怔地看着牀頂,淚水沿着臉頰流下。落在這蒼白的虛空之中。
“果然是用情至深,原來芷清上神並非那個最無情的,還真是那最深情的人。”汐隱冷笑,復又撐起身子看着身下的芷清,“本座真沒想到,你竟真敢逃跑。”他的手摩挲着芷清的臉頰,卻是一片冰冷。
芷清側過頭去,不言不語。汐隱眯了眯眼,抓着芷清的手腕,將她轉過身來面對着自己。他捏住芷清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
“明日,我便帶你去天界,看看那些神仙是怎樣死的,便當做是你逃跑的賞賜,靈兒可喜歡?”
芷清聽得汐隱用子希的對自己的稱呼,不由得蹙了眉。
“怎麼?靈兒還不滿意麼?那麼...便將三界六道全都收入魔界可好?”汐隱勾着脣,笑得冰冷。
芷清這才正視着汐隱,冷冷道:“你要怎麼做,我都無力阻止,但你說的我並不想要。”
汐隱眯起血色的眸子,倒也不惱,輕笑一聲道:“果然你不喜歡,”他低下頭去,埋在芷清胸口,“不過我也沒打算那麼做,只是你這麼逃走了,讓我很不開心。芷清...我是魔神,你不過是個沒了任何法術,與凡人無異的神仙,可是你卻在我眼下逃走了...”
芷清輕嘆,闔上雙眼,“我任你處置便是。”
汐隱搖搖頭,“我知道,是爻言和虛晴帶你來的。”
芷清一驚,沉了聲,“你想做什麼?”
汐隱輕輕一笑,“原來你也不是沒有反應的,是因爲那個一直忠心與你的虛晴,還是因爲那個你想嫁卻又沒嫁成的爻言?”
芷清蹙眉,索性不再說話。
汐隱平靜道:“我想殺了他們。”
芷清渾身一顫,汐隱悶悶笑起來,“原來你這麼在乎他們...看在你曾服侍過我的份上,倒是可以考慮從輕處置。”
芷清心中一痛,苦澀的笑了,“求你放了他們,是我讓他們帶我來的。”
汐隱頓了頓,忽地撕開了芷清的衣衫,“如你所願...”
月光落下,沒有了子希溫暖的懷,芷清在顛簸之中漸漸失去了知覺。
再醒來時,芷清又回到了魔宮的院子。
“芷清小姐。”
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芷清睜開眼,屋內已被陽光映得十分清晰。
“芷清小姐,已經午時了,屋內準備了熱水,小姐洗洗吧。”
“謝謝。”芷清起身,走到外屋,泡進熱水裡。
“魔後...”
彼時葉的聲音再次響起,屋外又多了幾個身影。
“芷清姐姐呢?”若儀的聲音傳來,似是關切卻又顯得虛僞。
“芷清小姐還在沐浴。”
“好大的膽子!魔後來了竟還不來迎接!?”
芷清輕嘆,她聽得出,說話的正是那日她碰到的女官源思。
“源思大人,芷清小姐並不知魔後會來。”葉解釋着。
源思卻是冷哼,“不知道!?不知道就能這麼讓魔後等着!?甚至連人都不出現來給魔後行禮了!?這大中午的,誰會在這種時候沐浴!竟要用這般虛僞的藉口!”源思的聲音微沉,並不似其他女子那般尖細,卻更令人聽得有些心中惶恐。
“源思...”若儀柔聲勸住她,“芷清姐姐的確不知道我要來,我們先去廳中等會兒吧。”
“魔後,不能這般順着她,”源思顯然是不打算就此罷休,“您是什麼身份,芷清不過是這魔宮裡被殿下寵幸過,現在又被拋棄的奴婢罷了。您來找她,已是對她的恩賜,又怎能由您讓着她,讓您在一邊等她?”
“這...”若儀爲難的不知所措。
源思已經先一步施法拉開了葉,推門闖入了屋內。
彼時芷清剛穿好衣物,見到一行人闖了進來倒也不驚,只是淡淡的回頭看着她們。
“芷清小姐...”葉的法術不敵源思,這纔跟着進了房間。
芷清不甚在意的搖搖頭,便又向着若儀她們,“你們找我?”
若儀忙上前,笑着拉住了芷清的手道:“芷清姐姐,是我想來找你說說話。”
芷清看了看若儀,知道她心懷不軌,自然也不可能揭穿了她。只是淡淡點頭,輕輕掙開了她的手便往房間外走去。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魔後還是與我去廳中吧。”
若儀笑了笑,跟上芷清,“也好。”
這般,一行人又到了廳中,芷清與若儀皆落了座。若儀立即開口道歉,“芷清姐姐,方纔實在對不起,我並無意冒犯你。”說着,她又看了看源思,“你也別怪源思,她在這魔宮裡呆久了,定是什麼事都要按規矩來。”
芷清淡淡點頭,並不答話。
若儀笑了笑,“在人間時,芷清姐姐救了若儀一命,還未來得及道謝...幸而汐娶了我,讓我能有機會再見着芷清姐姐。”
芷清輕輕蹙眉,並不願與她多說。
“若儀知道芷清姐姐本是天界的神仙,而若儀不過是墮爲魔的凡人...但我這麼做,只是爲了見到汐...”
芷清看了看若儀,“秋己。”
若儀一愣,面上顯得有些困惑,“芷清姐姐?”
“你應該已經想起來了吧。”
若儀頓了頓,垂下眸子,而後點點頭,“是,我知道,我的前世是秋己,也都想起來了。”
芷清點點頭,“那你就不該在我這裡多留。”
秋己忙道:“芷清姐姐,我知道自己做了錯事,錯的離譜。我方纔不說,就是怕你誤會。現在我已經想明白了,我早該和你道歉,當初也不該做那些事,自己丟了性命不說,還害父皇母后他們都...”說着說着,秋己便落了淚,卻依然哽咽着道:“我現在能回來,還是他們用自己全部的靈力,散了自己的魂魄喚來的...”
芷清始終不言不語,任由秋己自己演戲。
“芷清姐姐,你可能原諒秋己?”
芷清這纔看了看她,“我不曾怪過你。”
秋己破涕爲笑,“芷清姐姐果然最是心善,往後秋己定會一點點補償回來的。”說着,她又看向源思。只見源思拍了拍手,便有一羣宮女端着許多飾品衣物進來。除此之外,還有四個丫鬟跟着走了進來。
“秋己見芷清姐姐這裡有些冷清,丫鬟又只有一個,便讓她們備了些用的東西來。還有那幾個丫鬟,以後任由芷清姐姐差遣。”
芷清輕蹙眉,看了看那幾個丫鬟,“魔後的好意,芷清心領了。這些賞賜芷清不能要,這院子裡也不缺少丫鬟,魔後還是收回吧。”
說罷,芷清便起身往外走。
“芷清!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這樣和魔後說話!”源思大聲斥道。
芷清頓了頓腳步,回身看着源思,淡淡道:“那麼,我該如何說?”
源思一愣,還欲斥責。外邊忽走入一個宮女,在秋己耳邊說了幾句話,秋己忙上前拉住源思,“是我不好,都沒事先和芷清姐姐說一聲,既然芷清姐姐不喜歡,那我們就先回去吧。”
說罷,一行人又匆匆離開。
“芷清小姐...”葉擔憂地走到芷清身邊。
芷清搖搖頭,“由她去吧,便是我躲着她,她也絕不會放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