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帝天后再次來到華凌宮。
“這次子希取下天山長明寒火,救天地於危難之時,功勞不可估量,”天帝坐在大殿上,很是高興,“朕答應過給你一樣東西,快說吧,你要的,究竟是什麼?”
子希看了看天帝,莞爾,便道:“子希只求一瓶天鳴丹。”
天帝愣了愣,“這...”他略一蹙眉,“天鳴丹雖是三千年才煉製一顆,也是天宮寶物,但也只對於尚未修得神籍的仙人所用。你已是上神,何必再拿無用的丹藥。”
天后卻是一笑,看了看外邊道:“天帝分明知道子希這兒還有個寶貝徒兒,如今正修得小仙,卻還未得仙骨呢。”
天帝瞭然,笑着點頭,“原是如此,此物雖罕有,倒也不算珍貴。天宮裡的那瓶,便賜予你的徒兒雪靈。”天帝一揮手,身邊便仙官頜首回去天宮領天鳴丹了。
“多謝天帝。”子希淡淡笑着,依舊是溫文爾雅。
“這賞賜算不得什麼,”天帝擺擺手,“既然你現下沒有什麼需要的,那朕便將這一承諾放着,待到你想好之時再來找朕要回去。”
子希點頭,“是。”
“你這華凌宮向來清靜,我們就坐了這般久,也該走了。”天帝笑着打趣,與天后相伴着起身離開。
待到兩人走後,子希便去往黎溪。不出所料的,見到了依舊在潛心修煉的雪靈。
“靈兒...咳咳。”微風吹過,子希毫無預兆的咳了兩聲。
雪靈一驚,睜眼看到落花之下修長纖瘦的白衣少年。
“師父,”雪靈起身跑了過去,蹙着眉看着他,“怎麼了?”
子希淡淡一笑,“沒什麼,天帝天后走了,爲師來陪你修煉。”
雪靈微微笑着,“師父倒是閒得很。”
“你這孩子,倒是越來越目無尊長了。”子希笑着,寵溺的揉了揉雪靈的發,他頓了頓,“你今日出去了?”
雪靈一愣,點點頭,“嗯,靈兒方纔見到華凌山上似有道白光落下,還以爲是哪位神仙來了,就去看了看。”
子希輕輕蹙眉,“有白光?”他擡頭看向華凌山,“那你可有見到什麼?”
“嗯!靈兒今天撿到了一隻小獸,”雪靈眸中光芒一閃,十分欣喜的說,“但是看不出是什麼,那百獸捲上沒有寫過。”
子希輕嘆,“你將它帶回來了?”
雪靈垂下眸子,點了點頭,“嗯。”
“你把它藏哪兒了?帶爲師去看看。”
“就在靈兒房間裡。”雪靈說着,便拉起子希的衣袖牽着他去了自己房中。
推開門,便聽得雪靈的房間裡有一陣弱小的嗚咽聲,走進去看,便見得一直通體素白,似狐非狐的小獸正趴在雪靈的牀上舔着自己的爪子。
子希走上前去,尚未觸及那小獸,便已被它撲了滿懷。
雪靈好奇地走上去,看着子希,又看了看他懷裡的小獸,“師父認得它?”
子希輕輕一笑,“這是天狐,一直在天山之上守護寒火,想必是因爲我是取了寒火之人,所以它要認我爲主了。”
雪靈點點頭,又蹙眉道:“它似乎受了傷,我方纔給它簡單包紮了一下,現在不知道如何...”
子希將天狐放在牀上,見到了它前邊爪子被布條綁着,血依舊浸了出來。
“不過是皮肉傷罷了,咳咳...”子希說着,忽地又開了兩聲,“拿些藥給它敷着,過些時間就好了。咳咳...”
“師父,你怎麼了?”雪靈心沒來由的惶恐起來,子希是神仙,若非受傷或身體受損,絕不會這般咳嗽。
“爲師沒事,”子希擺擺手,欲要走時,那天狐卻扒着他的手嗚咽着不讓離開,“我先回去,你好好養傷,”子希撫着天狐的毛,“跟着靈兒...咳咳...”
“師父!”雪靈驚慌不已,忙扶着子希坐到牀上,“靈兒去叫簫溟上神和邑安上神來!”
子希輕嘆一聲,想要伸手拉住雪靈,卻終是無力的垂了下來,只在逐漸模糊的視野中看到她慌忙離開的背影。
待到雪靈回來時,子希已經昏迷過去,天狐守在他身邊蹭着他的衣服。
“子希!”
簫溟見子希這般情況,心中也是一陣驚訝與慌亂,忙上前去查看。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簫溟轉過頭看向邑安。
邑安上前看了看,輕嘆了一聲,“是被寒火所傷,攻入了心臟。”
簫溟一驚,“那...那可怎麼辦!?”
邑安搖搖頭,“寒火乃是上古留下的火種,換做別人早就灰飛煙滅了,子希體質特殊才能單獨去取它回來。如今被傷,也只能聽天由命,憑着他自己撐過去。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雪靈怔怔地看着邑安,“你是說...師父他...”她聲音都發着顫,拖着步子走到子希身邊,深深地看着他,“師父他,可能會醒不過來嗎?”
邑安頓了頓,沉沉一聲嘆息。
“小雪...”爻言從未見過雪靈如此驚慌被傷的雪靈,即便是在他們餓的難以動彈,即便是在他們受人欺負的時候。雪靈的眼裡從來都是淡漠又冷靜,她幾乎從不會哭,似乎已經將一切置之度外。這是第一次,爻言在雪靈身上看到了痛苦與難過,看到了她眼中溢出的悲傷淚水。
“子希上神一定不會有事的。”爻言安慰着雪靈,心中卻也是暗自嘆息。那是寒火啊,再是厲害的神仙也不會輕易接近的寒火,用來維持天地平衡的寒火。若非子希生來體質特殊,尚能耐得住那寒火的折磨,又怎會讓他前去。
簫溟也是悲痛不已,上古寒火,若非這次天地受到動搖,定是無人會去。當時子希安然無恙的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們都以爲子希是特例,不會被寒火所傷。卻不想,原來寒火已經攻入他的心中。
“此事我會去稟告天帝,看衆神是否有其他法子,”邑安嘆息着搖了搖頭,這便轉身往外走去,“照看好子希,讓天狐陪着他,或許有些作用。”
簫溟點頭,看了看子希和守在他身邊的雪靈。
“莫要難過了,子希曾受過更重的傷,卻都撐過去了。”
雪靈只是盯着子希,不發一言。
很快,子希被寒火所傷的事傳遍了整個天界,衆神無不嘆息,卻又都無辦法。畢竟是上古的寒火,便是再強大的法術,再高深的修爲也無可奈何。
天帝天后又來華凌宮看了一趟,均是嘆息搖頭。那寒火便是他們也碰不得的,如今子希受傷,天宮就是寶物再多也用不上。
本是要安排了邑安來照料子希,而專司藥理的神女玄憐卻主動請求,天帝知道她一直對子希存有愛慕之心,便也就應了。
華凌宮裡多了一個神女和一隻天狐,卻是越發顯得清靜安寧起來。雪靈已經無心修煉,自是整日的陪在子希身邊照顧。天狐視子希爲主人,對雪靈也很是喜歡。獨獨那玄憐在這兒顯得格格不入,子希不曾醒來,自然也無藥可醫,無法可治。玄憐便不時到在華凌山上採些藥草,或是在自己住的那方園子裡種些。只是十多日過去,她的存在似乎除了來來回回的看看子希,倒也沒多大意義。
於是不知不覺中,又是一個月過去。雪靈已經從悲慼憂傷,變得淡漠冷靜。只是每天都會在子希屋子裡抱着書卷和天狐呆上一整天,期間不時坐到牀邊看看,或是對着子希安靜的睡顏說幾句對不到迴應的話。
這天雪靈正逗着天狐玩兒,玄憐走了進來,頜首與雪靈打了招呼便又去看子希。
“靈兒...”
聽得這聲呼喚,雪靈與天狐皆是一怔,迅速起身跑到了子希身邊。
“師父。”雪靈看着甦醒過來的子希,淚水瞬間涌了上來。
“靈兒,”子希看着雪靈,笑了笑,“爲師這還沒去呢,莫哭了。”
“子希上神,你終於醒了。”玄憐在一邊很是親切的淡淡一笑。
子希這才轉眸看向她,“玄憐神女,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玄憐搖搖頭,“沒什麼。”
雪靈嘟嘴,這玄憐神女確實是什麼也沒做,還每天都要跑來晃盪一圈,委實惱人的很。如今倒好,還要佔個名聲,好似她這些日子一直在照料自己師父。
“師父...”
子希輕笑,約莫是看出了雪靈所想,便又想玄憐道:“我這徒兒與他人親近不來,神女莫要見怪。且先回去休息會兒,子希待會兒在與神女道謝。”
“可是...”
“已經沒事了,只要撐過去便好,如今雖是身子虛弱些,但已無大礙。”
玄憐深深地看了子希一眼,這才起身離開。
“師父。”雪靈坐到牀邊,將子希扶了起來。
子希手指輕輕一握雪靈的手腕,嘆了一聲,“這些日子,爲師不在你就沒有修煉?”
雪靈點點頭,眼淚還是不停的掉。
“你這孩子,虧得爲師沒這麼去了。不然我唯一的徒弟,最後只成了個小仙,且不是要讓人家笑話。”
雪靈咬着脣,“靈兒知錯。”
子希淡淡一笑,“爲師不過說笑罷了,我的徒兒,最重要的是一世的幸福,便是小仙又如何。”
雪靈聽着,終是忍不住,撲到子希懷裡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