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婷姍像是知道此時處境不好，煉化完丹藥止住斷臂血流，也不曾哼上半句，立刻站起身來，探出神識開始演算陣眼。
修士斷肢一事，說大不大不小不小，大多情況下都習慣神識控物，鬥法時也基本靠神識引動法器，斷臂並不會受到太大影響。
但被人砍斷手臂，心中無恨也是不可能，畢竟想要重鑄肢體，只能等闖過傳送塔，去外界結成元嬰。
韓婷姍的沉默反而更讓人防備，怨毒的眼神在何淼淼身上一轉而過，以爲不曾被人發現，卻不知三人看似不關注，實則一直緊盯着她。
他們說話時並不避諱，韓婷姍自然聽得一清二楚。一開始怨怪她欺瞞，此時又打起了遺府主意，想到此又是一陣恨意涌現，心中忍不住更加不忿。
不過...想到儲物袋中高價買來的逃命之物，韓婷姍嘴角不自覺微微一牽。若是沒有準備，她怎可能敢騙這些實力高強的同階前來？
“一羣蠢貨！等着死在出口吧！”
韓婷姍收回思緒，手上動作越來越快，祭出一枚青竹節般的陣籤，右手掐訣、神識飛轉，陣籤狠狠擊入黑暗，看不清究竟去了哪個方位。
衆人只聽得咔嚓聲不斷，像是不斷開裂的鏡面，黑暗忽然碎成大量飛屑，如同琉璃泛着靈光。
碎片邊緣薄而尖銳，像是碰上就能劃破肌膚，衆人祭起層層防禦護罩，在飛舞的黑色碎片中穩穩戰力，等待着下一場鬥法的到來。
意料之中，十二名風姿卓絕的男修幻影，在黑色碎片消失的同時出現，帶着詭異刻板的笑容，三人一隊朝着何淼淼等人攻去。
......
“韓婷姍，還有幾重陣法？”
蔣木林氣喘吁吁坐在地面，周圍一片純白，肉眼神識都看不到邊緣。
每人對戰三名幻影，雖說知曉眉心即是死穴，卻也不算輕鬆。一戰結束，四人都有些乏力，韓婷姍更是連說話都力氣都沒有，緩了好久纔開口答道：
“此間只有三重陣法，不過最後一重，每人要對戰四名幻影。”
“那出遺府呢？”蔣木林見她臉上毫無血色，僅存的右手不自覺地顫抖，心道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將四名幻影擊破，便忍不住詢問起出路來。
“呵呵呵呵...”韓婷姍喉嚨滾出冷笑，臉上卻沒有半點表情，“想知道？下一場援手，我便告訴你。”
“你！”蔣木林緊緊咬牙，恨不得乾脆殺了她，右手撐地一躍而起，手中紫光一閃，卻被身後強橫力量緊緊拖住，“何道友？這是何意？”
拽着他不讓動的，正是沉默許久的何淼淼。
她見韓婷姍一副不怕死的得意樣，心知要麼出路不簡單，要麼就是韓婷姍還有依仗。此時威脅也是沒用，將其擊殺更是失去保障。
韓婷姍對此地定是有了解至深，但究竟是身懷信息玉簡，還是隻存於腦中，誰也不敢保證。
“蔣道友何必衝動，不如先恢復靈力，一切私怨留待出遺府解決，免得浪費精力與時間。”
她說得委婉，蔣木林卻不是蠢人，聽了勸也不再衝動，紫光鑽入儲物袋，按捺住殺意再次就地坐下。
他與何淼淼、沈三峰靠得較近，三人離韓婷姍又有一定距離，但衆人都只當她是半死之人，說話也不算太忌諱。
“何道友，我觀你鬥法時雖有邪氣，但靈氣卻更勝，這與我見過的邪修都不同，不知是什麼緣故？”
蔣木林臉上寫滿單純好奇，看似毫無惡意。但何淼淼怎可能說出自身隱秘，九轉化血決是玄階，也是血引功法，若是讓沈三峰聽到，還不將自己作爲藥丸子吞了？
“我一心向善，不願爲進階濫殺，修煉時更注重靈力，是以纔會如此。”
這理由有些牽強，蔣木林也不認爲她‘一心向善’，不過人家都這麼說了，他也不可能去拆穿。
“原來如此...何道友這樣算是佔據兩方優勢，倒也不錯。”
何淼淼不置可否，見他半個眼神也不願給沈三峰、韓婷姍，對此人的性子有了幾分猜測。他多半是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雖有些狠意，但也不算陰險之輩。
“蔣道友，我也有一事想問你。”
何淼淼試探着開了口，話音剛落便聽他哈哈一笑，“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我的確不是青琅界中人，不過我從哪裡來、如何來到此，都發過心魔誓不可告知。”
何淼淼沒想到他這麼容易就承認，聽完這話轉念一想，承認了又如何，最終也是什麼都不能說。
她想到東方的傳送塔，猜測蔣木林多半也是從塔中出來，可仔細想想又總覺得不對。
據說傳送塔堅守極其嚴格，進出都有人把關，只能是結丹修士闖關不過而出，從未聽說能讓上界低階修士來此。
見她揪着眉頭凝思細想，蔣木林白嫩的娃娃臉湊了過來，笑眯眯地問道：“想知道？你可以選問題問我，我能答就答。”
何淼淼眉頭一鬆，沒想到他會這樣爽快，無數疑問涌上心頭，卻選了最不起眼的一個。
“你這麼輕易就交了底，是不是青琅界許多高階修士，都知曉你們的存在？”
“是。”
“你...不是從傳送塔過來的？”
“不是。”
何淼淼心跳有些加快，沉默了一瞬，接着問道：
“青琅界...能通往哪一界？”
“不可說。”
“哪裡能夠去到外界？”
“傳送塔，以及...不可說。”
最關鍵的問題，看來都包含在心魔誓中，何淼淼知曉他能讓自己隨意問，也是知曉不會透露出太多秘辛。
想了片刻，她纔再次開口：
“據說外界都是資源豐富、靈氣濃郁，爲何你們要來青琅界歷練？”
蔣木林抿了抿脣，半張開嘴一瞬間，接着又緊緊閉上。他擡眼飛快地掃了何淼淼一眼，最終依然搖了搖頭。
“不可說。”
何淼淼卻忍不住緊緊捏住袖口，她在蔣木林那一眼中，看到了...憐憫？
二人的對話聲音不大，衆人卻都能聽得清楚，何淼淼疑惑更甚，卻知再問也是無用，乾脆閉了嘴不再說話。
一時間白色空間中冷清下來，看似平靜的氣氛下，衆人卻已是心緒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