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不遠處的一座寺廟之中,一名面帶面紗的女子直立於堂前,雖然看不到面容,卻從那雙冰冷的眸子中,便能識出她的身份,她是冰衣。
而另外一名女子就是這麼看着冰衣,燃起了燈燭隨着清風時而左,時而右。
“聽說你要見我?”冰衣平淡的開了口。
“太妃娘娘在若冰面前就不用遮遮掩掩了。” 甘若冰淡然的笑着。
因爲甘若冰早就知道這個女人的身份,雖然此時此刻,眼前這個女人布衣素服,但也終究掩飾不了滿身的華骨,瑾如容女,繾倦如梅,是歷盡了金粉玉錦的繁華,把幾世的清倦化入骨中。
尤其是那雙冷若冰霜的嫵媚,只需一觸目便能讓人深陷其中,也只有冰衣纔會這種冰冷詮釋得如此讓人害怕。
“玉夫人好一雙慧眼。”冰衣就站在原地,擡手慢慢的解下面上的面沙,定定地迎上這絲淡笑。
甘若冰掩嘴又是一笑“太妃娘娘錯了,若冰現在的夫君姓張,己不再是從前的玉夫人了。”
冰衣故作恍然的點了點頭“對,你丈夫現在就在門外,早些日子本宮也一事相求於他,己經見過面了。”
“太妃娘娘無非就是想知道如何解除血咒之法,好去拯救那個女人和她的孩子。”甘若直接切入了主題。
冰衣緊緊的看着她,輕啓薄脣“她也曾經是你的親人。”
“是,她曾經是我的親人,可惜緣薄,就在我的孩子胎死腹中之時,她己經不是我的親人,而且在我的心裡,她欠我的只有血債。” 甘若冰面上頓了笑,眸光越來越冷。
好似穿梭無數個日日夜夜,又好似回到當初第一次見到玉玲瓏之時,她記得她也有過滿目的柔情溫潤的時候。
可是自那一面過後,陽光依在,柳葉亦青,但繁華褪盡,滄海變桑田,柔情溫潤的眼神在那一刻染了太多的風霜,讓她漸漸迷失了自我。
就這麼一個眼神,讓冰衣轉了眸,語氣淡淡“既是這樣,你今日又爲何要見本宮?”
甘若冰似乎在那一刻己將眸中所有的情緒怠盡,笑了“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想必娘娘也清楚這個道理。”
冰衣側眸看了她一眼,也笑了“夫人是不瞞本宮開出的價錢,是麼?”
甘若冰理了理紅妝,淡然的擡了眸“那倒不是,我並非貪心的人,娘娘開出的價錢己經足夠讓我們夫妻下半輩子錦衣玉食了。”
“那夫人是在擔心,有這個錢,沒這個命花,是麼?”冰衣擡眸直直的望向她,冰冷的光芒越來越強烈。
甘若冰微微垂眸 “娘娘心思縝密,這一點我不得不佩服,娘娘想知道解除血咒之法,那必須請娘娘將我們夫妻二人安全送出城外。”
現在甘若冰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證自己能夠安全的離開這裡,縱然金山銀山,她先得保命。
她知道上官婉靈與冰衣都是狠角色,任何一方,她都得罪不了,早在那日,她受到上官婉靈的威脅之後,她就一直在揣摩着如何找到一個一石二鳥的辦法來解決這個事情。
看
來現在也只有如此了,上官婉靈是個瘋子,而冰衣只想拯救端木毅,至少對冰衣來說,她不會有任何的生命危險,拿了錢,說出解救之法,她便可從此擺脫這些困擾。
而冰衣也早就料到了甘若冰會開出這樣的條件,她早己做好了準備,況且她也答應了玉玲瓏,只要得到解除血咒之法,她絕不會傷及無辜。
冰衣輕輕的擡手給了身邊莫雪一個手勢,而後淡然的笑着“你放心,金子和車都己經爲你們準備好了,你們夫妻二人即可上路。”
“多謝娘娘。”
北宮相當於後宮之中的冷宮,這裡軟禁過歷朝歷代無數個被棄的妃嬪與皇子公主。
每到一定的時候宮中就會有人傳出,冷宮死人了的消息,同樣的,這裡也是宮中的人最害怕來的地方。
燭火通明的殿中,一道小小的身影負氣坐於牀邊,絲毫沒有理會地上跪着的奴婢。
“殿下,您就將藥喝了吧,別爲難奴才們了。”地上跪着的奴婢端着湯藥懇求道。
上官天齊紅了眼眶,怒吼道“走開……全都走開,我要見母妃……我要見母妃。”
“我纔剛剛離開一會兒,殿下又不聽話了是麼?”一道清脆的聲音自門外傳來,陳仙兒着一身粉紅衣裳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跪在地上的奴婢連忙爬了起來,喜出望外說道“仙兒,你來得正好,殿下這裡……”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陳仙兒伸手接過她手上的湯藥,甜甜一笑“姑姑,這裡交給我吧,我一定會讓殿下好好喝藥的。”
這名奴婢倒抽了口冷氣,嘆息着點了點頭“好,好,那姑姑去膳房給你弄好吃的。”
“謝謝姑姑。”
待這名奴婢匆匆離開後,陳仙兒端着湯藥望了一眼正負氣坐在牀榻之上的上官天齊,心裡一嘆,一手扶額,似乎有些疲憊。
幾步走了過來,牀榻之上的人竟沒有一絲反應,陳仙兒忍了忍,壓了口氣,低聲輕喚道“殿下,該喝藥了。”
上官天齊一眼都沒瞧她,不停的揚着手“我不喝,我要見母妃。”
陳仙兒心下一氣,伸手甩開了他那不停揚起的手,不屑的開了口“別嚷嚷了,行麼?今兒個就告訴你,你母妃被你姑姑關起來了,你現在身子又不好,去了還不是讓你母妃擔心,讓你姑姑再責罰你母妃?”
上官天齊眼一瞪,從牀榻之上翻身跳了下來,擡眼直直的絞着這個丫頭,個頭比自己矮一個頭,這些日子,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竟敢在他面前這般大聲說話,還甩開他的手,心裡莫名覺得不爽。
“臭丫頭,你說,那我該怎麼做?”
陳仙兒聽到這臭丫頭三字,氣不知打哪處來,咬了咬脣“臭小子,說了不讓你再叫臭丫頭,你怎麼就沒長記性呢?”
上官天齊覺得好笑,他就喜歡看見陳仙兒咬脣叫他臭小子的樣子,特別可愛。
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走神了,上官天齊微微有些羞澀的轉了眸,嘟嚷着“你方纔不也叫了我臭小子麼?我們扯平了。”
“算了,念你還在生病的
份上,我就不與你計較了,快把藥喝了吧。”陳仙兒持着湯藥至他的面前。
可是上官天齊卻擰着眉不肯伸手端藥,陳仙兒長長一嘆,伸手推了他一把,令他穩穩的坐在牀榻之上。
上官天齊欲要說什麼的時候,陳仙兒邊攪着手裡的湯藥,邊淡淡的說道“你就聽我的吧,把藥喝了,把身體養好了,我會想辦法偷偷帶你去見你母妃的,這樣,你母妃見着你了也不會擔心你的身子,還可以不讓你姑姑發現來責罰你的母妃。”
上官天齊微微的看向她,覺得她的話有理,伸手接過她手中的湯藥,點了點頭“好,這次我就聽臭丫頭的。”
又是這三個字,陳仙兒胸口一陣怒火竄起,擡手狠狠的戳了下他的腦袋“臭小子,你再叫我臭丫頭試試。”
夜色如水,月光一屑千里,偶爾傳來幾聲孤涼的鳥叫聲,悲且催人淚下。
一聲長嚎將馬車內的人驚醒,甘若冰的臉色乍然蒼白起來,而一旁的死鬼夫君依舊安祥美美的睡在她的身邊。
“發生了何事?”冰衣一臉沉着的擡手拉開了車簾,擡眼環顧四周,漆黑之中透着壓制不住的詭異與殺氣。
“主子,前面有埋伏!”
身在這叢林之中,萬樹茂盛,卻不見任何的飛禽,安靜得令人透不過氣來,就連風吹過樹葉的聲音也與衆不同,冰衣神情乍現緊張。
“什麼,有埋伏……一定是那個瘋女人派來的,太妃娘娘,你一定要護我們夫妻二人周全,我們死了,就沒人會告訴你血咒之法了。”身後的張桂生不知何時醒了過來,一臉蒼白慌亂無章的嚷嚷着。
“給本宮閉嘴。”冰衣一聲低吼,雙眸之中寒氣逼人。
嚇得車內的夫妻二人馬上閉上了嘴巴,抖着雙眼環抱在一起,害怕的縮躲在車的角落之中。
冰衣轉了眸,聲音恢復了鎮定“雲兒,你留下保護他們夫妻二人安全離開,絕對不能讓他們有事。”
“可是主子您……”雲兒的話沒有說完,眸中全是擔憂,她也自知此時的情況緊急,她只能全聽主子的。
冰衣倒抽了口氣,聲音加重了幾分“雲兒,你聽着,待本宮與莫雪引開他們之後,你帶着他們夫妻二人一直往前行,不管發生何事,本宮絕不允許你回頭。”
雲兒擰緊了眉,將手中的繮繩捏得更緊了幾分。
不在冰衣與莫雪做好了準備欲要跳下馬車之時,身後的甘若冰拉住了她的手。
冰衣有些不解的回了頭,眼前的甘若冰神情己截然不同“太妃娘娘一諾千金,在這般危難的時刻,依舊沒有捨棄我們夫妻二人,若冰敬你,我現在就告訴你解除血咒之法。”
待甘若冰湊向冰衣的耳邊一一道來後,冰衣眸中乍現一絲曙光“原來如此。”
現在情況緊迫,冰衣轉眸拉開了車簾,再次對上雲兒的眼神之時,雲兒只說了四個字“主子保重。”
冰衣脣邊微微一笑,這一笑是自千面死後,雲兒第一次見主子笑,原來主子笑起來也可以這般的美,比起此時的月牙,她要美上好幾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