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潛伏在本王府中也有些時日了,這會兒,是要帶本王的王妃去往何處啊?”端木辰曦眸光狠唳的停留在索圖的面容之上,持着長劍的右手己是緊緊。
此時的索圖卻是淺淺一笑“當朝四王爺果真是料事如神,竟然今日王爺識破了索圖,那索圖就打開天窗說亮話,玲瓏本就不屬於這裡,更加不屬於王爺,我要帶她離開這裡。”
“荒謬,她是本王明謀正娶的夫人,本王是她的夫君,她不屬於本王,難道還屬於你?”端木辰曦冷眸相對,一絲殺戮貫穿眼眸。
索圖神色一僵,黑眸中有淡淡的情緒翻卷,咬牙開了口“如若不是王爺將失憶的玲瓏帶回府中,在她身邊護她的人就是我索圖。”
九兒感覺到索圖的手更緊了,依舊尋着他的表情變化,一瞬間,他的眸光暗淡,在他眼裡,如墨一般潑灑着濃郁的黑,並沒有殺戮,而只有悲愴。
她似乎突然間感覺到了他的冷,他的疼。那冷,那疼,彷彿是骨頭裡埋着的刀子,隱隱地,一點一點地,從裡往外將他切開,剖開,撕裂開,這是失去愛人,失去玲瓏的傷痛。
端木辰曦轉了眸,眸光落在了九兒的神情之上,眸中藏有深深的怨恨“只可惜天意如此,她這一生都休想離開本王,就算本王不愛她,她也休想離開本王半步,本王更不會讓她跟你走,來人,將此人給本王拿下。”
一聲令下,四周圍的護衛一擁而上,九兒甩開了索圖的手,張開雙臂,攔在了索圖的面前,淚光盈盈“等等……端木辰曦,我可以不走,但是……但是求你放他離開。”
端木辰曦扒開了面前的護衛,揮出手中的長劍,直指她的眉心,眸光閃過一絲慌亂,脣間卻是一字一句狠唳開口“你以爲你還夠資格與本王談條件麼……今天你們兩人……誰都別想離開。”
“玲瓏,不要求他,相信我,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裡。”說罷,他將九兒的攬至身後,揮劍對上了端木辰曦的長劍。
兩道劍光在九兒眼前開始激烈起來,九兒的心卻是在絞痛,她真的己不知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眼前這兩個男人。
一個是她心中的摯愛,另一個是身體軀殼玉玲瓏的未婚夫,她能感應到,他們是彼此相愛的,這份煎熬到底要持續多久。
一眨眼,他抱着她飛身跳出了窗外,他拉着她衝上了後牆,他們還沒在牆上站穩,突然一陣勁風迎面疾至。
只見索圖揮劍斬落了什麼,“叮”的一聲響,原來是一支利箭,當她恍神擡眸時,端木辰曦的寒光直入她的眸光,四目相對時,她絲毫沒有感覺到他對她的情意,留下的只有怨恨與寒涼。
而索圖一味的護着她,絲毫不讓她受到傷害,她絲毫沒有弄清楚,到底是從哪裡連珠般射來了箭雨,似乎這裡早就己被包圍。
索圖斬落了好幾支,可是箭密如蝗,將牆頭一片片的琉璃瓦射得粉碎。
他想要她死,端木辰曦竟然冷血無情,要她死。
也就在此時,她竟眼睜睜看着利箭,眨眼間射進了索圖的肩頭,頓時鮮血四濺,他卻絲毫沒有察覺。
“索圖……你受傷了。”九兒一聲大叫,他卻沒有顧及到自己的傷勢,依舊揮劍替她擋着箭雨來襲。
風呼呼地從她耳邊掠過,她不敢再看索圖淌着鮮血的肩頭,閉着雙眸的那一刻,兩側淚水洶涌來襲,她哭了,淚水鹹澀的流入脣間,她抿脣甩開了他的手。
依舊閉着眼飛身跳了下去,自從在現代墜樓後,她就怕高,尋着一絲力氣大叫道“索圖……你走吧,不要管我,你走……帶上我只會讓你也跟着送了性命……我不想連累你。”
“不……”索圖隨着手上一空,嘶吼聲陣陣襲來,隨即隨她躍身而下。
在她躍身跳下的那一瞬間,端木辰曦像失了魂的幽靈,揮劍空中,將那些欲要刺向九兒的箭雨統統擋下,隨着長劍在空中的不停旋轉,那些箭紛紛地四散開去,猶有丈許便失了準頭,歪歪斜斜地掉落下去。
九兒透着模糊的淚眼,她看到他一襲白袍,彷彿月色一般皎潔醒目。
當端木辰曦飛身欲要接住她之時,空中緩緩下降的男女緊緊的相擁在一起,就如同一把利箭直入他的胸口,頓時泛上痛意,棄劍強忍着胸口的抽痛。
九兒微感玉臉之上一絲溫熱,緩緩睜眸,是血,是索圖的血一滴一滴的灑在了她的臉上,有人接住了她,索圖俊顏緩緩靠近,撲通一聲,索圖在她腰跡上的手一鬆,倒了地。
他受傷了,不只肩頭,還有腹部,腿上,都是刺眼的利箭。
“索圖,你怎麼樣了……你這傻子,爲何要護着我……你應該離開……應該離開的。”九兒緊緊的擁着他,鮮血己流入她的掌心,那樣的腥紅,那樣的令她心痛。
他嘴角動了動,竟是一絲笑意“索圖說過……要索圖離開你……除非……簫斷人亡。”
他聲音蕩氣迴腸,隨風直灌端木辰曦的耳觀。
此時的九兒看向索圖的衣裳,浸透了鮮血,她輕輕的抽出了抱着他的手,滿手的粘溼,鮮血淋漓,她不停的顫抖,她張大了嘴巴,卻哭不出聲來,淚水止不住的從兩側淌過,一直淌入她的脣間,又苦又澀。
身體裡彷彿有一種聲音在竭斯底裡,在哭嚎,索圖,一直護着她的索圖,拿命護着她的索圖。
她突然間,抹了面頰的一絲淚水,深深吸了口氣“不……你不能死……你還沒有幫我恢復記憶……你還沒有喚回你的玉玲瓏,你若是敢死……我就讓玉玲瓏永遠也別想再出現。”
“玲瓏……”他的聲音開始輕弱起來,像是隨時都會消失不見,她不得不湊近一些,此時只聽見他帶着輕笑一語“玲瓏就是你……你這傻丫頭……見到你平安無事,我就放心了……如若真不願想起那些往事,就忘了吧。”
她心上一緊,倪着他脣邊那抹輕笑,眸中溫柔的眸光,淚水再一次打溼了面頰“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霸佔了你的玲瓏……如若不是我,你一定能和她永遠在一起。”
他斂了笑,伸手顫抖的替她拭淚“爲何到這個時候了……你仍是不願承認你就是玲瓏……難道真是我弄錯了麼?”
“當然是你弄錯了,她是九兒,她是本王的王妃,又豈會是你的玲瓏。”身後的聲音悽惶狼唳,像冬日裡刮過的厲風,一陣陣捲入九兒的喉間,讓她聲音嘶啞犯疼。
她回了頭,冷豔的怒目掃過跟前人,將索圖穩穩的扶起,扶着索圖的手更緊了幾分,揮起粘滿索圖鮮血的手撿起地上的長劍,怒指着跟前人,冷冷的盯着他“端木辰曦,你還想做什麼?這一切都是你,不管我是玲瓏還是九兒,如若索圖死了,我這一生都不會原諒你。”
他卻依舊沒有停下腳下的步伐,順着她直揮向他的長劍,一步一步靠近“他對你就這麼的重要?本王到底哪一點不如他。”
他的話另她冷冷一笑,手中揮着的長劍顫顫發抖,口中卻一字一句開了口“今日,他能替我去死,而你卻要取我性命。”
當利劍指着他胸口時,他停下了腳下的步伐,深深的倪着她的臉,眸中閃過水跡“若不是你先背叛了本王,情願與他私奔,本王又豈會痛下狠心……”
她顫抖着長劍,打斷了他的話“不要再說了,若你還有一絲良知,現在就放我們離開。”
他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嗓音微啞“你就這麼想離開本王?”
“是,我想離開……離開得遠遠的……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話落,她轉了眸。
因爲她不想再看着他的眸光,她害怕她會不捨得,她害怕她會更加的痛苦,因爲此時心中的痛,她己經無法抑制了。
“這輩子都不想見到我……”他低啞的咀嚼着她的話,漸漸的聲音咽在了喉間,直至最後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良久,他眸光有了一絲變化,突然脣邊泛起一絲冷笑。
下一個瞬間,伸手,愰然間奪過她手中的長劍,眸光閃過狠唳,就如嗜血的魔頭,毫不猶豫的指向了她的眉心,一字一句硬生生響起“好……很好,這輩子都不想見到我,那本王就成全你們。”
正在他欲揮劍直入的時刻,一股力道將九兒至於索圖的身後,索圖竟再一次擋在了她的身前,憑着最後一絲力氣,他兩指夾住長劍冰冷的尖端。
因失血過多的蒼白麪容之上,一雙眼睛,越發的暗邃幽深“不……不要……端木辰曦……你不可以傷她,殺了我……放了她,她懷了你的孩子。”
眼見端木辰曦面上的吃驚與動容,索圖無力的放下了夾住長劍的兩指,用自己的胸口擋在了他的長劍前,而後心下一嘆“好好待她……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不……索圖,你不要再說了,我是不會棄你不顧獨自一人苟活於世的。”九兒在身後駭然的想要甩脫他的袒護,可是,她根本做不到。
他修長有力的手,緊緊的握着她的手,他甚至對着她又是一笑“玲瓏……有你這句話,索圖也不枉來這世間走一遭。”
端木辰曦此時就像一股無形的力道被拽住,情緒好似在這一瞬間崩潰,臉上涌上來的是冰凝而瘋狂的神色,心底涌上來的是悲愴如潮的情感,糾纏着瘋狂的懊悔神情。
“墨棋,護送王妃回靜軒殿,喚人好生照顧,如有差池,提頭來見。”一聲命令而下,墨棋緊跟着上前。
“你們不要過來……我不走……我不會放任你再傷害索圖的。”她使命的想要甩脫開索圖的手,她想衝在索圖的前方,讓端木辰曦粘滿鮮血的手,將她了斷。
“你若是不走……本王現在就一劍殺了他。”惡狠狠的一句話,伴隨着手中的長劍,直逼索圖的胸口,再入一毫,便能立即取了他的性命。
九兒怔住了,停下了動作,淚水再一次打溼了面頰,她亦不能動,亦不知再說什麼,她害怕,下一個瞬間,索圖就會死在他的劍下,倒在她的身下,沒了呼吸,沒了他眸中那道熟悉的光芒。
“王妃,請隨屬下回殿吧,如若你想救下索圖,這個時候,你萬萬不能再激怒爺了。”墨棋輕輕的在她耳邊一言。
她邁出了腳下的步子,突然又停了下來,回頭灑淚看向滿是鮮血流淌的索圖。
他的面色,因爲疼痛和失血而漸漸變得蒼白,一雙眼睛,越發的暗邃幽深,他也在靜靜看着她“去吧……索圖無礙……”
九兒抹了一絲淚,轉了頭,躍過端木辰曦冰冷的身軀,隨着墨棋的步子,漸漸離去,每走一步,她的心就會更痛一分。
也不知她秉住呼吸邁出了多少步子,一絲熟悉的聲音自身後漸漸響起“玲瓏,還是那句話,記住,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照顧自己。”
她卻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她知道,這個時候,她說什麼也不能回頭,這句話就當作沒有聽見,因爲她只想讓他活下來,讓他再對她說一遍“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照顧自己。”
回了殿,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靜靜的蜷縮在牀邊,不管誰勸她,她眼皮都沒有擡一下,此時眸中卻只有索圖的傷,只有索圖的血,只有索圖的痛。
一道黑影也不知在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她的跟前,她卻絲毫沒有察覺,沒有擡眸,沒有說話,依舊一動不動的蜷縮在牀邊。
“給王妃更衣。”低沉冰冷的聲音直入她的耳觀,九兒微微擡了眸,沒有看他,身邊漸漸多了幾名奴婢,陽春卻不在。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心下一嘆”陽春,她受了箭傷,療養幾日便可回到你的身邊,這幾日就讓她們伺候你。”
“走開,誰都不許碰我。”冷豔一語,讓向她伸手的所有奴婢微微一怔,下意識的看向身邊的爺。
端木辰曦揚了揚手,殿中的奴才都退了出去。
他一步一步的靠近她,她從額前紛亂的髮絲間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在燭光下的影子,越來越近,正要撥出頭上髮簪扎過去的時候,他卻慢慢的彎腰,坐在了她的身邊,直直的盯着她。
欲要伸手替她理理額前紛亂的髮絲時,她避開了,隨着手上一僵,眸光深沉了幾分。
“地上涼,隨我上牀榻之上歇着,可好?”他低聲道,聲音似在懇求。
九兒鼻子一酸,在他面前,她終究恨不起來,哪怕是在高牆之上,他下令取她性命之時,她也沒法恨他。
“你不爲自己着想,也該爲腹中的孩子着想纔是,他是無辜的。”他深深的看着她的小腹,眸中泛起了一絲憫柔。
九兒聞知他口中的無辜,擡了眸,撫上自己的小腹,冷冷的看着他,終是開了口“豈只他無辜,在你手上無辜喪命的人還少麼?如若他沒了,那也是你的報應,在爲你贖罪。”
齊雲山莊二百四十八人的無辜喪命,還有她這逼軀殼的至親,再加上他今日無情的對她,對索圖,可見眼前這個男人是多麼的可怕,多麼的讓她痛心。
冷冷的盯了他半響,突然感覺到腰上一緊,他的大手托起了她,身子離地後,她嘶啞喊着“你做什麼,放開我。”
“他是我的孩子,我還沒有見到他,我又豈會讓他無辜喪命。”他抱起了她,將她輕輕的放置牀榻之上,替她解開全是血水的衣裳。
隨着衣裳的漸漸下落,她狠狠的抓住了他的手,淡淡笑着“你的孩子,他的生死,掌握在我手裡,你越是想見到他,我就越不會讓你見到他。”
隨着她的話,他手上一僵,伸了伸手,撫上了她的玉臉,輕輕下滑至下頜,猛的用力,她的下頜緊緊的鎖在了他的兩指之間。
暗沉如夜的眼眸深處,蒙上了一層悠遠與恍惚,寒光冷冷的掃過她腥紅的雙眼,一字一句開了口“九兒,我警告你……你如若敢傷及你腹中的孩兒半分,那他也別想活了,如若你想他好好的活着……你就好好聽話,好好保住我們的孩兒,不只我們孩兒的生死掌握在你的手裡,還有你心心念唸的那個人就在你的一念之差。”
他的話讓她厭惡,讓她痛恨,她緊咬着脣片,幾乎要連呼吸都不能夠,五臟六腑彷彿在翻轉,可是,她依舊拼了命的想要維持自己的清醒,用力掙扎着想要將破碎的話語說完全。
“端木辰曦,你這個惡魔……你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恨……咳咳……”
話語輾轉喉間,卻被一陣難以自制的激咳衝碎,意識也漸漸變得模糊,她依舊冷冷的看着他。
乾咳過後,她欲接着開口,卻不想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襲來,她只覺得眼前一黑,身體再無力強撐,軟軟的倒了下來。
他擁住了她,漸漸溫暖的氣息傳至她的身體上,她卻覺得冷,好冷,冷得發抖,冷得一句話再也說不出來,頂着模糊的意識,她半眯着無力的雙眸,再一次看向他。
他面上掩藏不了的驚痛神色,以及眼中的恐懼,他抱着她的手臂那樣緊,緊到顫抖。
“我……我恨……你……”她恨他的冷落,恨他的疏遠,恨他的無視,恨他的冷血無情,卻更恨自己的無法自撥。
話落,她能感覺到他抱着她的手臂無可自抑的一震,深不見底的眼眸深處,有控制不住的光影掙扎流轉……悔恨、壓抑、沉痛、溫存、害怕……那樣複雜。
也不知過了多久,漸漸恢復了一絲意識,她依舊能感覺到,身子上傳來了他的溫暖,他依舊緊緊的抱着她,只可惜這份溫暖卻是令她感到不真實,又或是虛假。
“如何?”他低沉的聲音漸漸在她的耳邊響起,一絲絲溫柔的氣息,吹拂在她的頭頂上,依舊那般寒涼。
“回四爺的話,王妃並無大礙,只是腹中孩兒還太小,頭三月是危險期,要好生照料着,切記不能再讓王妃動怒。”
太醫的話,她也聽得清楚,雖然不知太醫是什麼時候來的,也不知他爲何會動用
宮中的太醫,也許是因爲太緊張她腹中的孩兒,並不是因爲她。
“本王知道了,你先退下吧。”頭頂上一絲清涼而過,印在牀縵之上的那道身影,他正在揮手示意太醫離開。
就這樣,在他懷裡,靜靜的趟着,不鬧,也不吵,更不動,也不知過了多久,身邊多了一道身影,不是陽春,而是他身邊的採蝶。
“爺,這是按照太醫的吩咐,熬製的湯藥,趁熱讓王妃服下吧。”
“讓本王來,你們都退下。”
“是”
九兒尋着牀縵之上那道影子望去,他接過了採蝶手中的湯藥,一勺一勺地在脣邊輕輕的吹着,而後送至她的脣邊,柔聲道“把藥喝了。”
九兒別了臉,從他懷裡拉開來,移到了牀榻的另一側,提了提胸口的被子,腥紅的雙眼,依舊冷冷的看着他“什麼時候放了他?”
他的眸中隨着她的話,絞着複雜的情緒,眼見他眉宇間有了一絲怒火,半響後,有了一絲壓制,他轉了眸,尋着她的方向,將手中的一勺湯藥,輕輕的送入她的脣邊,低沉道“先把藥喝了,把身子養好,他自然平安無事。”
九兒低眸看向脣邊的湯藥,閃躲了脣邊的湯勺,下一個瞬間,從他手中搶過湯藥,擰眉,順直灌入口中,抹了嘴角一絲湯跡,將手中的湯碗遞給了他,側身鑽入了被子裡,眼角滑過一絲清淚,沒了動靜。
清雅殿
夏日逼近,夜間帶着些許燥熱,他靜靜的倚站窗前,面無表情的倪着冷月,他完美的俊顏被月光與燭光染上淡淡光彩。
“曦哥哥,聽說,昨晚王妃與一名刺客欲要逃出府,被你攔下了。”杜念心倚在他的身邊,拭探一語。
他轉了身,面色有着明顯的變化,聲音亦是怒意濃濃“還閒府裡不夠亂麼?是誰又在生事,亂嚼舌根。”
杜念心面色一沉,猛的身子一顫,轉了眸,不敢直視他的眸光,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寒芒乍現。
“曦哥哥……是心兒不好,心兒再也不敢了。”
“最近府裡比較亂,沒事就在殿中呆着。”他也沒有多說,多留,丟下冰冷的語,拂袖離去。
“是,心兒記住了。”尋着他冷冷的身影,杜念心又手捏得緊緊,瞬間感覺冷汗溼了手心,這算是他的關心,還是禁閉。
“小姐,聽說那名刺客,昨晚並沒有死,而是被爺救下了。”身邊的玉瑩輕輕的扶着她至牀榻。
“他救下那名刺客,不想他死,不就是爲了牽伴那個女人麼?”杜念心低沉一語,依舊尋着他離去的方向。
當她得知,昨夜王妃與人出逃,端木辰曦動殺念一事,她是笑着的,而後又得知,那個女人懷有身孕一事,她卻漠然了,做了這麼多,爭了這麼久,卻還是抵不過她腹中傳來的喜訊。
“可惡的是,那個女人竟然在這個時候,懷上了四爺的孩子。”玉瑩的聲音又漸漸的耳邊響起。
丫頭的話直直的撞入了她的心裡,她心裡緊崩着,指尖己深深的摻入皮肉之中,下個瞬間卻脣邊泛起了笑意“那又怎樣,那孩子能不能出世,還是未知數,急什麼?”
呆在殿中,錦衣玉食,寸步不離的有人陪在她的身邊,照顧着,要說照顧,還不如說是端木辰曦放在她身邊的眼睛,這些天,她不管做什麼,吃了什麼,喝了什麼,說了什麼,他是什麼都知情。
此時的她就像一隻魚,沉靜在深海之中,不會了最初的本領,即將窒息,又像是一隻籠子的鳥,每天都會有人對她笑,而她卻失去了最初的笑容,留下的只有落寞。
在衆人的看護下,她出了殿,自是重點保護對象,那自然跟在身邊的隊伍也越來越長,越來越大,不管她怎麼掙扎,排斥,都沒有半點的機會逃脫。
“你們都在外候着,本宮有事便會喚你們。”她轉身交代身後的奴才。
“可是……”彩蝶面上有了一絲爲難。
九兒頓了頓,抿了抿脣,低聲道“你們都在這,本宮還能玩出什麼花樣,放心,本宮不會做使你們爲難的事,你們也大可不必擔心,無法向四爺交差,本宮只是進去看看陽春。”
彩蝶終是覺得有些不孚,她奉爺之命,寸步不離的跟着王妃,這幾天王妃倒還乖順,並沒有做出使他們爲難的事情,擡眸擰眉看向眼前的王妃,還是點了點頭“是,王妃若是有事,就喚奴婢,奴婢在外隨時聽喚。”
九兒沒有給她們任何的表示,連點頭也沒有,轉身拉緊了門。
殿中一股濃濃的藥草味襲來,尋思之時,聽到一陣輕咳聲,是陽春的聲音,她直徑走了過去,聚見陽春趴在牀榻之上,想必是背部受了箭傷,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但她卻能感覺到她的痛。
“陽春,你怎麼樣了?”她端起了桌面上的清水送至榻前,輕輕的扶起了她。
才短短的幾日時間,她消瘦了不少,憔悴了不少,平日裡的那絲髮氣也暗淡不見了,九兒端着清水的送入她脣邊的手,微微開始顫抖起來。
陽春飲了清水,方覺好了些,微微擡眸,聚見王妃的面容,面色一怔“王妃,你怎麼來了?”
九兒輕輕一笑“我來看看你,在殿中呆着也無聊,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害你受了傷。”
這好像是她這幾日來,第一次脣邊泛笑,因爲她對殿中所有的奴才笑不起來,對待端木辰曦,她亦是更笑不起來。
陽春撫了撫她的手,搖了搖頭“不礙事的,是陽春笨……來了箭,也不知道閃躲,活該被傷着……咳咳……”
“傻瓜,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她緊了緊她的手,眸中泛着閃閃的淚花。
如若陽春沒有遇見她,可能她的生活,一定沒有這般複雜,斷然也不會撞上這箭傷,平日裡都是她連累她挨板子受罰,現在又害她受了傷,還得承受這般痛楚,她的心泛起了生疼。
“對了,王妃,你湊近些,我有話與你說。”陽春的聲音又在她耳邊響起,讓她斂回了思緒,漸漸往她的脣邊挪了挪“我方纔讓人去打聽了下,爺沒有殺索圖,而是救下了他,現在還讓人時刻照料着,索圖現在就住在後院養傷。”
她的話讓九兒心上一緊,身子微微一怔,擡眸直直的看着她“消息準確麼,他真的在後院麼?”
陽春輕笑點頭“千真萬確,這幾日有人看見府上天天都會有一名大夫出入後院,而且,每日都會有人去送藥膳,而且用的都是上好的藥材,估計,裡面住的人肯定就是索圖。”
“謝謝你,陽春。”九兒懸着的心,終是可以放下了。
“王妃言重了,陽春也只能爲你與索圖做這麼多,雖然我不知道王妃對索圖是怎樣的一種感情,但是我看得出,王妃並不想他出事,而索圖他情願一死,也從始至終沒有放棄過王妃,他是真正的愛着王妃。”陽春邊說着,邊一瞬一瞬的看着她。
陽春的話又再一次撞進了她的心裡,索圖愛的是玉玲瓏,並非現在九兒,當日他一心想護住的也是玉玲瓏,並不是她,她該如何解釋這一切?又有誰會相信她是一千年以後的玉狐狸?
只怕這些,沒有人會相信,一個軀殼中又怎會同時存在兩道靈魂,這些連她自己也無法相信,也許這一切都是上天註定,她的命如此,命中有此一劫。
現在她也管不了那麼多,只要索圖沒有死,她的罪孽就會少一些,現在的她雖然沒有玉玲瓏的記憶,雖然不愛索圖,但是這顆心卻時時掛念着他,絲毫離不開他。
端木辰曦真的沒有殺他,還救了他,還給他上好的藥材救治,難道做這些,只爲了牽伴她,留下她腹中的孩子。
斂了思緒,對上陽春的眸子,緊了緊她的手,淺淺一笑“你好好養傷,有什麼想吃的,就命人來喚我,我替你準備。”
“嗯”陽春點了點頭,她也起了身,輕笑過後,邁起了腳下沉重的步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