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拍了拍陽春的玉手,長嘆道“都快是三哥的側妃了,想必日後三王府就是你來當家,以三哥性子,成天不着家的,不管事的,那三王府中油水可不少,你只須隨意動動那些心思,這五百兩不就出來了。”
“那爲何王妃也不在四王府裡隨意動動心思?”陽春故意拿話噎她。
她一愣,狠狠的敲了一下她的頭“死丫頭,翅膀硬了,快嫁爲人婦,快成三王妃了,學會跟我頂嘴是麼?咱四爺是什麼人,你難道不清楚麼?這府裡一文錢去了何處?在他的眼裡不用看都清清楚楚,哪還有油水可撈?你總該知道這些年是怎麼苦的我吧。”
陽春低低一笑“幸虧王妃當初是嫁給了四爺,沒有嫁給三爺,若是當年王妃嫁了三爺,可憐三爺府裡的一些家財不都讓你掏空了,你……”
她突然眸光一閃,看着陽春身後突然顯現的身影,急忙捂上了陽春的嘴。
陽春也隨着她的眼神一同望着,身後的那道叢中若隱若現兩道身影,是兩個喬裝打扮的奴婢。
“來了,陽春我可等着收銀子哦。”她自陽春耳邊輕輕一語,陽春看傻了眼,多半是難以置信,心疼那辛辛苦苦賺來的五百兩銀子。
兩個喬裝打扮的奴婢一路戰戰兢兢,一雙眸子還時不時的在四年張望,一副心慮的模樣。
“雲兒姐姐,我害怕……”稍矮的奴婢瑟瑟的跟在高一點的奴婢身邊,抖着音喚道。
高個奴婢低斥道“害怕什麼?這個時辰府裡的人都睡了,我們從這個狗洞爬出去。”
她們蹲着挪動着牆角的一個洞,好似早己做好了連夜逃走的準備。
矮個奴婢還時不時掃向身後,幾聲莫名孤寂的鳥叫聲,嚇得她不停的扯着高個奴婢的衣袖“雲兒姐姐,他們都說昨晚見着秋水了,秋水今晚還會不會來,若是找上……”
“住口”高個又是一瞪眼低吼,見矮個嚇得不敢說話時,她抿了抿脣“沒事的,我們得儘快離開這裡,若是讓人發現,後果就不堪設想了,你先來。”
矮個奴婢點了點頭,挪了挪肩上的包袱細軟,彎着腰趴在地上,欲要鑽入狗洞之時,突然身後傳來了一絲詭異的聲音“你們……你們回來,回來……”
兩個奴婢身子一抖,臉色刷的一下白了,跌坐在地上挪移着,
矮個奴婢更是亂了陣腳,只見在那棵榕樹下,一個穿着紅色嫁衣,蓬頭散發向她們漸漸靠近。
“雲兒姐姐……是秋,秋水”
高個也見到了,連忙閉上眼睛,叫嚷着搖着手“不……不要來找我們,我們沒有害你,沒有……”
“不是你們,那是誰?”九兒又裝模作樣一聲後。
高個兒奴婢嚇得在地上連滾帶爬“是……是……”
高個兒欲要說出什麼的時候,突然微微睜開了眼,藉着月光她發現地上有晃來晃去的影子。
她抹了眼角一絲淚,站了起來“你不是鬼,你是人,何人裝神弄鬼?”
高個衝了上去,揪着九兒的頭髮,欲要將她的髮絲撥開,看個究竟,九兒被吊着,自然沒有還手的機會,只能一味的掙扎反抗着。
陽春躲在一旁慌了,顧不了那麼多便衝了上去“住手,竟敢對王妃無禮。”
“王妃……”高個兒一愣,手下一僵。
矮個兒淚眼彎彎的,難以置信陽春的出現,陽春口裡的王妃。
九兒輕輕一嘆,撥開了額前紛亂的髮絲,揪着身上的繩子一把甩在地上,欲要上前抓住高矮奴婢,興師問罪,問出幕後指使時,只聽見身後一絲響亮的聲音“快……將這兩個賤婢拿下。”
尋着這一聲熟悉的聲音望去,後面火把燃起,火把分開的那一瞬間,端木辰曦與玉馨公主出現在了她的視線裡。
“爺……”陽春大窘。
玉馨公主在青蓮的挽扶下,連忙迎了上來,擰着眉道“姐姐這也是睡不着麼?大晚上的穿着這般模樣,怪嚇人的。”
“這不是秋水的那件嫁衣麼?王妃你……難不成你……”青蓮指着叫道。
“大膽,王妃又怎麼會穿一個死人的衣裳,再敢胡言,小心爺要了你的腦袋。”玉馨公主低吼了一聲讓青蓮住了嘴,退到一旁。
九兒帶着理智的一瞬一瞬的望着眼前這主僕二人,來得可真是時候,不多一分,也不差一分,青蓮這在別人聽來出乎意料的一語在她的眼裡,那是故意,玉馨公主的指責只不過是想更加來證實這件衣裳是昨夜府中鬧鬼的衣裳。
九兒突然轉了眸,沒有再瞅着這主僕二人,眸光停留在了端木辰曦沉着的臉上“爺這般大張旗鼓也是爲了來捉拿殺死秋水的兇手麼?”
這話剛落,端木辰曦都沒說話,身邊的玉馨公主好似在遮掩什麼?連忙插着驚叫了一聲“兇手?府裡的秋水不是自盡的麼?姐姐這麼說,難不成秋水是被人殺害?”
面對玉馨公主那般驚詫的眼神,九兒一笑“秋水是不是被人殺害的,問問這兩名奴婢便知?”
玉馨公主隨着她的話,將眸光停留在了兩個奴婢身上,兩個奴婢擡眸之時,九兒分明發現了一絲詭異,這兩名奴婢眸中似乎在害怕什麼?
“爺,我們是冤枉的,我們沒有殺人,沒有啊……”
聽她們這麼一說,陽春急了,指着道“你們沒有殺人,爲何連夜要逃走,分明是害怕秋水的冤魂找上你們。”
“我們……”兩奴婢都瞬間回答不上她的話,只好微微低了頭。
玉馨公主稍稍挪了幾步“喜兒姑娘只怕是你弄錯了,這兩個賤婢是本宮身邊的,早些日子本宮發現丟了些金銀手飾,讓人去查,今兒個己查明是這兩名賤婢所爲,她們是怕東窗事發,所以想要連夜逃走,恰巧本宮這些天身子不適,便讓人去通知了爺,至於姐姐口中的兇手,本宮料想這兩名賤婢還不敢膽大到殺人,難不成姐姐今晚穿成這樣是爲了引出兇手?莫非昨晚的……鬧鬼事件是……是姐姐所爲。”
九兒一愣,慌着手低頭上下打量着自己,恍然間才明白眼前這女人是在反咬她一口。
她不屑的望了一眼玉馨公主,再轉眸望向端木辰曦時,只見他冷漠的表情中還透着一絲怒火,他的眼神透着絕望,充滿了決裂的痛,他的沉默,是在泄他的絕望,他的眸中混沌不輕,在那片深邃間,她似乎看到了他對她怒,對她的惱。
在她決意低眸不再看他時,他眸中的深邃更深了幾分“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都在瞎折騰些什麼?都不用睡了麼?都給本王回殿。”
這一聲低吼所有人都閉了嘴,在她再次有意看向他時,眼底依舊只見他的冷。
她一路低頭頭跟在他的身後,不敢說一個字,陽春不停的扯着她的衣袖,想要示意她什麼?這個時候她己經無心去理會陽春的示意。
尋着他背影,月光灑在他偉岸深沉的身軀下,彷彿渾身散發着一絲寒光,有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
她知道他正在惱着,這個時候,他需要冷靜,如若在開口惹他煩心,後果會有嚴重。
又或者說,他們之間又要開始一場無休止的冷戰,的確,玉馨公主不是她該碰的人,她是小看了這個女人,一直在她面前裝成一副溫婉佳人的模樣,這次竟出乎意料的讓她倒陰了自己一把。
他的沉默,他的冷淡讓她覺得心裡戰戰兢兢,到了昔婉殿,他沒有進去,待她安全入殿,他返身離開了。
陽春踮着腳探了許久他離去的方向,這才帶上門,一臉苦惱的道“王妃這回可真鬧大了,爺的臉拉得老長,定是惱了,呆在爺身邊這麼長時間,我都沒見爺對王妃這般沉默過。”
她坐在桌前,低低一語“可能真是惱了他。”
陽春抿了抿脣“王妃爲何不先與爺道個歉呢?爺一心軟,定會原諒王妃的。”
她微微擡起眸,覺得陽春說得有理,這次真是自己先惱了他,瞞着他做了這些不可理喻的胡塗事,到頭來還是落得一場
空。
“好了,幫我換衣,我去一趟便是。”
瞅着身上這一身嫁衣,滿是滄桑,只能自心底默默一嘆。
陽春襲着這一身上好綢緞的嫁衣,嘟嘟嘴“王妃,這嫁衣如何處置?”
她瞟了一眼,繫好身上的衣帶,揚了揚手“扔了。”
“扔了?”陽春不解吃驚的咀嚼她的話,這可是姑墨國的綢緞,那日她可是親眼所見,王妃用了好幾張銀票纔買來的,現在讓她扔了,這如何捨得?
她轉眸白了陽春一眼,長長一嘆“不扔了,還想留在府裡惹爺心煩麼?”
她也心疼啊,這可是白花花的銀子買來的,就穿了兩個晚上,還是在扮鬼的情況下穿着的,這心似在滴血。
換好衣服,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她好似又猶豫了,收回了邁出門檻的腳,頭腦一熱又折了回來。
陽春正愁着將這嫁衣扔至何處之時,見她匆匆又入了內室,連忙放下手中的嫁衣,擰了擰眉問道“王妃你怎又折回來了?,不是去跟爺道歉麼?”
她微微擡眸瞅了陽春一眼,嘆道“突然不想去了。”
陽春抿了抿脣,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那陽春去請爺過殿來可好?”
她翻了個茶杯在手中,癟了癟嘴“他會來,剛剛還用得着走麼?”
陽春一愣,突然想到了什麼?“那陽春尋個理由便是,就說……就說王妃方纔備了夜膳,想請爺一同來用膳可好?”
她又是一嘆,揚了揚手“算了吧,他又不是一天二天認識我,我不吃夜膳的習慣,他是一清二楚,今兒個突然備了夜膳,豈不是太做作了。”
“那就說王妃突然身子不適。”陽春坐下來,面對面的一扳一眼道。
她在桌上旋轉着杯子,最後杯倒,停着不動,她也泄氣的趴在了桌面上,喃喃一語“若是說我身子不適,他肯定會說,王妃身子不適,讓人入宮傳太醫便是。”
陽春搖了搖頭“爺肯定不會這般說的,哪次王妃身子不適,爺不是以最快的速度竄來看你的。”
她微微收緊了指尖,一下坐直了身子“那我們就再賭一把,前面賭的五百兩我不是輸給你了麼?現在我就下一千兩,賭他一定會這樣說。”
陽春一笑“好,那奴婢就賭爺一定會來。”
她苦笑的眨了眨眼“去吧。”
尋着陽春竄出殿的身影,她苦笑了也斂住了,這顆心突然止不住的快帶跳動起來,本就知道他會如她所猜的一般,可是這顆心依舊盼着他會有不一樣的結果,他會來。
沒過多久,殿外響起了一絲聲音,陽春一臉沮喪的入了殿。
她聽着門的響聲,連忙激動的竄起了身,快速的理理妝容,讓自己顯出病態,
輕輕掀開簾子,再見到陽春時,雙手泄氣而落,輕輕一嘆“輸了吧。”
陽春低着頭一惱“你們倆的事我也不管了,還害我生生沒了五百兩。”
待陽春走後,她靠在牀沿,抱着被子望向窗外,翻來覆去的輾轉了好久終是睡不着,索性起來“可惡,居然真不來。”
自言自語呢喃了一句,想着現在是什麼時辰了?順手披了衣服站起來,至窗前,推開窗戶往外望了望。
夜晚的風好冷,有着雪的味道,常年這個時候應該也是大雪紛飛的時節了,這裡的冬天好似比齊雲山莊的冬天還要冷,冷風吹在臉上咯咯的生疼。
放眼望去,一片漆黑,只有西邊的屋子有隱隱的燈火,他應該還在書香殿,今夜只怕是不會過來了。
她離窗推開了門,繞過那一條熟悉的青石路子,竟然來到了書香殿前,她深深的吸了口氣,欲要走進去時,突然殿中最後一道燭火熄滅了,她心上一驚,連忙又躲了起來,探頭望去,一道身影正在出門。
他是要去哪裡?她的殿中麼?她細細的琢磨着,正在他大步向前走着的時候,她心上更緊了幾分,因爲他邁的步子正是十字路口,交差處,東邊是玉馨公主的殿中,西邊是她的昔婉殿,他會去哪裡?
她揪着一顆心細細的等待着他腳下做出來的決定,突然他停了下來,轉身望向她的方向“還要躲到何時?”
她一愣,揪着領口的帶着冷得發抖的身子走了出來,在離他三步之遠的地方,她停了下來,低着頭,不敢看他。
“不是身子不適麼?這半夜的不好好在牀上歇息,裝神弄鬼真不知是什麼毛病?”他聲音中夾雜着不悅。
“我方纔身子好些了,想着你沒來看我,一定是在生我的氣,我來是特意向你請罪的,欲要進去的時候,你又熄了燈火,我以爲你要回玉馨公主那安置,若是見着我,只怕又會惱了你,所以就躲了起來。”她一扳一眼的字字道來。
他的表情依舊僵着,眼中竟是一絲怒意“我看你就是誠心變着法來氣我。”
“若是爺覺得我是這樣的人,那就請爺當作沒有見到我,夜深了,爺繼續回玉馨公主那吧。”她擡頭看了他一眼,邁着步子躍過他的身軀,走在了他的前面。
“站住”他低吼了一聲,隨着身子上一緊,他竟解了他身上的披風蓋在了她的身子上。
她細細的接受着他的溫暖,望着他的側顏,彎眸一笑,接着又被他拉入了書香殿。
關上了門,殿中還遺留着一絲他的味道,爐子裡的炭火還沒有滅,暖和極了。
她雙手搓着取暖時,突然眼前晃出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竟還是熱的,他不是己經熄燈離殿,準備歇息了麼?怎麼這茶水還是這般熱,莫非他……
她輕輕的接過熱茶,微微一笑“爺不責怪我了麼?”
“我怕凍着兒子。”聽似責怪的語氣中夾雜些許關心。
“那不就意味着,怕凍着我。”她突然又囂張了一分。
見她又開始囂張起來,狠狠的白了她一眼“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不要考驗我的耐性,更不要以爲我不敢治你的罪。”
“我知道爺不是不敢,是不想,更不捨得。”她故意拿話噎他,下一個瞬間,待她擡眸看向他時,只見他眸中又沉了幾分,連忙放下手中的茶水,低聲一語“我錯了還不行麼?”
“百年難得一遇,你會說出自己錯了的話。”他的臉色隨着她的話,稍稍有了一絲變化。
她一愣,這認個錯,還真難。
抿了抿脣後,她又端起了茶水,一字一句開了口“先得申明,我製造鬧鬼這一說,讓府裡上上下下人心惶惶那是我的不對,我認,可是我做這些那也都是有原因的,只是沒有想到有些人會先我一步,倒反遭算計了。”
他直直的看着她一嘆“你就不能安安靜靜的在府裡呆着,有些事,並不是你覺得對你就可以去做。”
她心上一急,將茶水稍得的放在了桌上,茶水溢出了不少,他的眸光隨着那溢出的茶水又沉了,而她似乎一點都沒在意自己的衣袖是否會被溢出來的茶水浸溼,一味的只顧着反駁他
“那敢問爺,覺得對的事情我不能做,錯的那也是不能,那我還能做什麼?”
他起身持着帕子一點點的將溢出來的茶水拭去,還將她的手緊在了手中,細細的替她斂去快要沾溼了的衣袖。
在他的溫柔下,方纔胸口竄着的那團火似乎在慢慢的熄滅,方纔動怒,沾溼了衣袖,自己沒有發現,倒讓他發現了。
拭乾後,他鬆了她的手,問道“育兒寶典唸完了麼?”
她一愣,收回了手,撫在自己的腹上“那我也不能成天端着這本育兒寶典,前前後後念個好幾遍吧,我不嫌膩,咱兒子也得嫌膩了。”
“還與我說自己錯了,你根本就是死性不改。”他竟突然之間惱到扔了帕子。
隨着他的怒氣,她眸中瞬間泛起了一絲委屈的水霧“做這些,我只是想護住咱兒子。”
說完這一句話,還未等淚水掉下之時,她起身,拉開門衝出了殿,身上的披風也隨之落在了地上了。
她一路走着,她不知他會不會跟來,至少現在的心情,她己沒有那強烈盼着他會跟來,與她回殿。
走着走着,只覺得身上一緊,不是披風,是他將她攬到了他的懷裡,兩人同披一件披風,誰也沒開口說話就這樣入了昔婉殿。
躺在牀榻之上,此時的心情,她似乎無法感受到他的溫暖,朝裡挪了挪身子,隨即而來的是他幫她提着胸口的被子。
鼻子一酸,翻身伸手環住了他的腰“你爲何要這般累?”
“你只想護住咱兒子,我又何常不是?”他緩緩說道,藉着淺淺的月光,他的眸色中竟有一絲落寞,那絲落寞讓她的心中一陣生疼。
她擁他更緊了,將臉貼在他的心上,靜靜的聽着他的心跳聲,彷彿時而平靜,時而急促。
他突然低着頭在她的額前,輕輕的定上了一吻“你會害怕麼?”
她漸漸昂起頭望着他,眸中還着閃閃的淚花“我怕,我怕得要死……我每天防這防那,到處都防着,卻終是防不住那害人之心,我怕……咱兒子在某一天我醒來時,他己經不在我的腹中,我怕……我會見不到他,我怕我不能聽他喚我聲娘……”
他沉默了半響,懷裡更緊了幾分,眸光乍現一絲寒芒“相信我……咱兒子會好好的,你也會好好的……我保證。”
次日醒來,牀榻之上己經沒有了他的身影,以前他起牀上朝之時,雖然在殿中的動作很輕,但她依舊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現在腹中的孩子讓她越來越困,直至太陽高升,他離去時,她都毫不知情。
殿外好像有一絲異動,昨日是因爲府中鬧鬼,府裡奴才睹在她的殿門口,今日又是因爲什麼呢?
“王妃,你可醒了,宮裡的公公在前殿正等着你宣旨呢?”陽春擰着眉道。
她一愣,連忙掀開被子“爲何不早叫醒我?”
陽春順着牀沿扯下衣裳,邊伺候,邊道“公公說爺己經交代了,不能叫醒你,讓你睡醒了再宣旨。”
衣服穿好後,她撫着頭坐在銅鏡前“快,梳妝。”
陽春自身後替她梳着髮絲,似在偷笑什麼?
“陽春,你在笑什麼?”
陽春輕輕彎腰湊至她的耳邊,細細一語“王妃是不是該給陽春奉上一千五百兩銀子啊?”
她別臉看向陽春,抿脣一字一句道“咱不是說好了麼?昨晚你沒請到爺,是你倒輸給我五百兩銀子,我問你要,你倒先問起我來了。”
陽春一斂笑“王妃分明說謊,今兒個我在殿前等着伺候的時候,分明見爺是從你殿中出去的,而且還誤了上朝的時辰,王妃可不許耍賴哦?”
她一愣,半眯着眼睛望着陽春“好你個陽春,就你眼尖,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賴賬了,那些銀子我先欠着,我現在身上可沒一千五百兩銀子輸給你,先記在我的帳上吧,改明兒,我們再賭一局大的,我要贏翻你。”
陽春嘟着嘴,嘆道“這說來說去,王妃還不是不想出銀子。”
她張了張嘴“陽春,我的錢都灑在那件姑墨國綢緞製成的嫁衣上了,現在可是窮得連府裡的奴才都不如,己是丁當響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非得逼我上絕路,你才稱心如意了是麼?”
陽春有意白了她一眼,癟嘴道“不敢,陽春就記着,等王妃有銀子了,陽春再來討。”
“小氣”她小聲的呢喃了一聲。
打理好一切,陽春扶着她一路至前殿,面上帶着些許難爲情。
這剛入殿,傳旨的公公一臉笑意,而公公身邊坐着的玉馨公主臉色微微有些蒼白,似乎還透着前些日子身子不適的病容,頭上的珠叉與高貴的髮髻相得益彰,身上還披着一件毛氈子披風,若非她眼裡少了些善意,九兒還一定以爲還是先前那位溫婉佳人。
陌璃一副高高在上,與世無爭的模樣,這些日子她是府裡唯一一個坐得住的人,想必陌璃己經清楚了她的心思。
“既然王妃己經到了,那小人是否可以宣旨了?”公公微微一笑。
她翩翩上前,四周望了望,溫婉一笑“讓各位久等了,公公久等了,開始吧。”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朝陽玉馨公主品性淑良,玉潔鬆貞,蕙質蘭心,故此立玉馨公主爲四王爺嫡世,天九郡主爲四王爺誕下子嗣,功不可沒,立爲側妃,欽此。”
話音落,那張蒼白的臉瞬間綻開了一朵芙蓉,九兒微微垂了眸,難怪他交代她沒有睡醒之前,不得打擾,不得叫醒她宣旨,她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
昨夜他想護她,護她兒子,這就是護她與兒子的表現麼?在府裡沒了嫡世之爭,難道他以爲某些人就會知足麼?人家要的不僅是嫡世之位,最重要的是他的心。
待公公走後,這玉馨公主依舊笑着,似乎在等着九兒向她行禮。
陽春咬着脣扯了扯她的衣袖,她強扯出一絲笑。
陌璃似乎抱着看好戲的心情翩翩向前,下拜“恭喜公主,賀喜公主。”
“陌夫人是不是該改口了。”玉馨公主揚了眉,冷哼了一聲,一副當家主母神氣樣,那絲氣餡似乎是在做給她看。
陌璃臉上一沉,瞬間又改了笑“對,是妹妹口笨,恭喜王妃,賀喜王妃。”
玉馨公主面上瞬間又恢復了一絲笑“陌夫人請起。”
九兒瞟了她們倆一眼,她可是從來沒有想過要與眼前這位所謂的嫡世行禮,欲要邁步離開時,身後響起了玉馨那帶着挑釁的聲音“姐姐,玉馨無心與你爭奪什麼?現在縱然是讓爺立爲了府裡的嫡世,姐姐也是先玉馨入門,日後姐姐還是姐姐。”
明知玉馨公主的意思,九兒笑了笑“既然爺己經決定,那我們都該遵循爺的意思,日後公主就是府裡的王妃,九兒又怎受得起公主這聲姐姐,日後這聲姐姐還是由九兒來喚吧。”
玉馨公主還未說話,這身邊的丫頭青蓮倒是撿着話,眼眉吐氣起來“側王妃說得極是,我家公主現在是府裡的嫡世王妃,按照府裡的規矩,應當是側王妃的姐姐。”
“青蓮,住口,主子的事何時能到你這個奴婢來多嘴了,自行去領二十板子。”玉馨公主瞪了眼。
“是”
這主僕二人一唱一喝,當她是傻子麼?她似乎覺得還是無視的好。
身後的陌璃倒是微微帶着笑竄了過來,拉着玉馨公主的手“姐姐不必動怒,這奴婢還不是心疼你這個做主子的,今兒個可是你的好日子,這府裡見不了血腥,依妹妹看,姐姐還是免了這奴婢的責罰吧。”
玉馨公主臉色微微緩了緩,轉眸看向九兒“那依側王妃之意呢?”
側王妃,方纔還在無心爭嫡位,現在竟出口喚她側王妃這麼的自然,分明成心給九兒添睹。
九兒瞅了一眼低着頭等待着受罰的青蓮,應道“府裡王妃做主便是。”
玉馨公主面上一樂“好,既然如此,今兒個就免了你這奴婢的責罰。”
“謝王妃,謝側王妃。”青蓮口中的一前一後,一嫡一側,讓玉馨更樂了
“今兒個是本宮的好日子,不只不責罰奴才,府裡上上下下本宮還自有賞。”
“謝王妃,王妃萬福。”聽見府裡王妃有賞,府裡的人都紛紛高呼。
藉着這陣高呼的聲音,九兒笑着牽強,笑得痛。
端木辰曦的安排是爲她與兒子,還是爲了他自己,她現在似乎有些混淆了,當初她爲了他,甘願爲小,今日他若是爲了她,讓她爲小,這不合了她自己的意麼?
爲何她的心竟然會這般在意,她知道,如若眼前的玉馨公主還如先前一般溫婉嫺淑,善良大度,今日立玉馨公主爲嫡世,她的心裡一定不會痛,一定會爲玉馨公主高興祝福,因爲她覺得這是她虧欠玉馨公主的。
今日種種看來她的心思是錯誤的,她的想法不能定格在她們初識之時,她記得曾在十字路口,她望着玉馨公主的背影,她問過自己的心,她與玉馨公主究竟是敵還是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