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血洗白虎山
蜀地多山,尤其這臨近出蜀地之路,四五百里羣山綿延,層巒疊嶂,似乎沒有盡頭。
這日中午,司馬離憂等來到一座大山前,這山道路險峻,山勢陡峭,氣勢非凡。那山腳下有一條蜿蜒小路穿山而過,似是這裡唯一通道。
走到山腳,繞過一片青翠竹林,才發現一家翠竹搭建的小茶館,賣些熱茶湯和麪湯。
司馬離憂高興招呼姜雲曦:“姜兄,咱們在這用碗熱湯吧,這幾日吃那鹿肉都膩了。”
姜雲曦下馬,卻是警惕觀察四周。心想,這地方並非官道,往來旅人不多,什麼人會在此處開茶館?
司馬離憂似乎毫無戒心,招呼夥計上四碗素面,一盤牛肉並兩個小菜。
司馬離憂一邊等面一邊興致勃勃欣賞周遭景色,只見遠近叢林茂盛,將山上景緻遮得嚴嚴實實,林間開着零星野花,鳥鳴自山谷傳來,更添幾分幽靜。
“夥計,此山可有名字?”司馬離憂問。
那夥計一邊奉上熱茶一邊道:“客官,這山便是白虎山。您看遠處主峰形狀,就是一隻趴着的大老虎啊。”
司馬離憂站起來舉目遠眺,可不,那山峰之形確實像一隻趴着的猛虎。衆人不禁稱讚這自熱造物之鬼斧神工的妙趣。
“客官,四碗山菌面,一盤醬牛肉、兩份山野小菜,您慢用。”夥計幹活麻利,很快擺當齊整。
只見那麪湯清面細如絲,點綴着褐色的山菌絲,一聞清香撲鼻。司馬離憂開心道:“這山野小店也能做出如此美味,真是難得。姜兄,趁熱吃吧。”說着,先動筷子大口吃起來。
春華秋實嚐了那味道,互相看一眼,也吃起來。
姜雲曦本來還疑心,但見這面也沒有不妥,便也跟着吃起來。
一碗麪見了底,司馬離憂意猶未盡,一拍桌子道:“夥計,再來兩碗。”
說完,竟咣噹趴在桌子不動了。
姜雲曦知道不好,想去喚醒司馬離憂,自己也頭暈難耐,便與春華秋實一起暈在桌子上。
此時,那小茶館裡突然衝出來五六個壯漢。一個光頭笑道:“今兒是什麼好日子,一下拿了兩波人。看這穿戴,油水不少。”招呼身邊人道:“兄弟們,都擡山上去。這對兒小妞水靈,給咱大哥做個壓寨夫人,哈哈哈……”
另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扛起司馬離憂,道:“依我看這個小白臉比那倆小妞還俊俏。回頭跟大哥說說,就賞了我唄。”
一羣人連笑帶嚷,抄近路將四個人扛上山去。
這個山寨入口矗立着一方大青石,刻着白虎寨三個字。
一行人將司馬離憂等扔進一間石頭屋子,收了他們的馬匹行囊另去別處。那房門剛一關上,司馬離憂和春華秋實便睜開了眼睛。
那羣土匪大概以爲他們這蒙汗藥十分厲害,拿的人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索性連綁都沒綁,就給扔屋子裡關起來了。
這羣山匪哪裡知道,他們遇到了製藥用毒的祖宗。司馬離憂等只聞了那面便知道里面下了藥。這種麻藥根本對司馬離憂不起作用,春華秋實一邊吃麪一邊用瞭解藥,自然也不怕。倒是姜雲曦,不知其中門道,着實給藥倒了。
司馬離憂趕緊取出一個小瓷瓶,給姜雲曦聞了聞。頃刻,姜雲曦醒了過來。司馬離憂一笑道:“姜兄,你不是要做好事嗎?如今,咱們到了這土匪窩子,不如給他端了,也算爲民除害了。”
“公子,”春華指着屋子暗影處道:“這裡還有五個人。”
司馬離憂等起身去看,在那暗影處還躺着五個人。一個人看着還有點眼熟,像是那日救男娘子之時的覆面公子。
司馬離憂示意春華秋實救醒他們。
爲首的果然是那日的乂公子。其他四人是他的親隨。
乂公子醒轉後,便要殺出去。
司馬離憂攔住道:“你我不知道外面什麼情況,有多少山匪,可有密道,匪首是否在寨子裡。若是不能拿下匪首,豈不難消心頭惡氣?”
乂公子抱拳道:“多謝離公子相救。是我衝動了,就依公子之言,我等暫且忍耐,今日,定要拿下匪首,蕩平這白虎寨,爲民除害。”
此時,便聽外面有嘈雜腳步聲,衆人趕緊裝暈倒。那門推開,進來四個土匪,一個道:“快點,把那小妞給大王綁房裡去。這些男人們都綁結實了,過會兒該醒了。”
待到那些人近身,司馬離憂等同時出手,控制了那四個人,瞬間將那四個土匪綁了個結實,扯了衣襟塞了他們的嘴。
乂公子的一名親隨自短靴裡抽出一把鋒利的小匕首,先是劃破了一個劫匪的臉,然後抵着他的脖子問:“這山上有多少人?有無密道?你們老大在何處?打家劫舍幾時,害了多少人?”
鮮血糊了那劫匪一臉,他早就嚇的直翻白眼,簡直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這白虎寨的情況仔仔細細交待了個底掉:山寨共有土匪兩百二十人,皆是蜀地流民,在此佔山建寨已經六年,方圓三百里之人皆受統管。只是近年來人口日漸稀少,日子難過,收來的保護費有限,便主要打劫來往路過之人。所劫下的人要麼留着當奴隸,要麼給賣了,也有不聽話殺了扔山溝子的。至於具體多少,只有大王有數,他也不甚清楚。
乂公子聽完特別生氣:“六年,養着兩百多人,禍害的人能少的了嗎?這白虎寨果真是一頭猛虎啊,恐怕吃了多少人,自己都不記得了。這當地官府當真是擺設嗎?”只見他一揮手,那土匪便被那親隨割斷了脖子,血嘩啦就涌了出來,小小屋子裡登時都是濃重的血腥味。
無憂谷也殺過人,但都是用毒的時候多,似這等血腥實在少見,故此,司馬離憂十分不適忙別開眼。
其餘三個土匪見此都嚇尿了,不敢出聲更不敢動。
乂公子對司馬離憂道:“這白虎寨爲禍甚廣,今日你我既然到了寨子裡,便想法給他平了。這樣,你和姜兄委屈一下,冒充是春華秋實,咱們直接去那匪首的屋子裡拿他……”所謂擒賊先擒王,解決了匪首,這羣人再多也是烏合之衆。匪首不除,殺再多嘍囉他也會東山再起。
於是,又勒死兩個匪人,剝下他們的衣衫,乂公子等人扮成那替大哥送人的小嘍囉,留下一個點了啞穴帶路。衆人扛着兩個大麻袋,半遮着臉往老大的院子裡送去。
乂公子偷瞄這山寨,只見前有大殿後有宅舍,分明是一座寺廟格局。便想起十年前,父皇駕崩,他與哥哥進洛陽奔喪之時曾經過這裡,當時,哥哥還進廟禮佛。哥哥在那高大的佛像前上香祈禱,他問哥哥許了什麼願。哥哥說,“願佛祖保佑我的阿乂一生平安喜樂。”
那年他才十歲,正是無憂無慮的年紀,他的世界滿是鮮花似錦陽光明媚,還不曾遭受風雨,還不知人間冷酷,亦不知世道多變,人生無常。他覺得哥哥許的這個願望太稀鬆平常,心裡還小小鄙夷了一把。
他說:“阿乂要像哥哥一樣,安天下,守四方,做個大英雄。”
哥哥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愛撫着他小小的肩膀。他至今都記得,哥哥眼裡當時那不曾讀懂的憂慮目光。
一晃十年過去,小小少年長成了鎮守一方的王。十年了,他報守兒時的信念,勤學修身不敢荒廢半刻光陰,他兢兢業業勵精圖治,只求能力所及世道太平。十年了,他壓制着內心的恨,只要那些陷害哥哥的人能收斂一點貪慾,能給這世間黎民一個安穩的大晉,他願放下那蝕骨錐心的恨。可是,如今,風暴再起,他像當初哥哥一樣奔赴那個風暴中心,他能平息這一切嗎?
經過大殿之時,他看見當初端坐在正中的大佛不見了,裡面擠滿了匪徒在叫嚷着喝酒,昔日的佛門清淨地變成了土匪窩子,乂公子心裡說不出的憤懣。
見一行人過去,只聽一個土匪叫嚷:“大哥,今天一下得了一對兒美人,真是喜從天降。兄弟們給大哥道喜了。”
那土匪頭子今年三十多歲,人高馬大皮膚黝黑,綽號黑大王。此人出身富裕家主,卻十分的貪財好色。當初竟然跟自家嬸孃通姦,被發現後不但毫無羞愧之心,還一怒將叔叔一家殺害,逃到這白虎山白虎寺。方丈好心收留了他,他卻喝酒吃肉找女人,還帶壞了幾個廟裡弟子,後來,故伎重演,殺害了方丈和其他弟子,佔了這白虎廟,拉起大旗做起了山大王。
從此,這白虎山真的成了一隻吃人的白虎,這一帶百姓便沒了活路,要麼不斷交錢保平安,要麼被搶了兒女去。這裡天高皇帝遠,官府也懶得管。鬧的厲害了,官府便出過兩次兵,可那黑大王早就聞風而逃,待官府撤了他便又回來加倍的禍害百姓。後來,百姓生活困頓,便無甚可搶,於是,這羣土匪便在那路邊支起個茶館,專抓過往旅人。這羣人手段狠辣,極少留活口,以至於江湖上甚少有人知道此處危險。
黑大王聽手下說那倆小妞長的天仙似的好看,心裡早就忍耐不住,又喝了一罈子酒,起身道:“兄弟們辛苦了,今天好酒管夠。大哥我先去瞧瞧新嫂嫂,別冷落了小娘子,哈哈哈……”說着,便晃悠着往後院而來。
司馬離憂和姜雲曦此時已經坐在牀上,頭上還隨便蓋了個說紅不紅說粉不粉的蓋頭。乂公子並兩個親隨躲在牀後面。之前那個帶路的土匪早勒死塞牀下了。
司馬離憂一邊吹那紅蓋頭一邊道:“敢這樣羞辱小爺,一會兒,非得好好伺候伺候這狗雜碎。”
“莫吵,你聽……”姜雲曦聽到有腳步聲過來。
但那腳步聲到了房門前突然停住了,只聽一個小嘍囉道:“大王,極樂幫的使者到了……”
那黑大王不耐煩道:“你去,讓二大王點一百個兄弟,跟他們走,別來煩我。”
那小嘍囉得令便跑遠了。
衆人聽的清楚,極樂幫,這次武林大會便是要剷除極樂幫。
極樂幫勢力廣泛,竟跟這深山土匪也有往來。還來借人,他們要幹什麼?
那黑大王已經進來了。但他一進門,便警惕的不動了。
司馬離憂想:“壞了,這小子是看出什麼來了嗎?”
果然,那黑大王進屋便感覺不對。以往拿來的人都是哭哭啼啼,這倆小妞也忒安靜乖巧,再看那身形,怎麼都不像小女子。他暗道不好,轉身便往屋外跑。
司馬離憂等迅速追了出去。五個人將這黑大王圍在中間。
司馬離憂揮着金羽扇輕笑道:“美人在前,你跑什麼?”
那黑大王站在院子裡便不懼怕他們,畢竟,前院都是他的人。這邊只要有動靜,頃刻便有援手到來。
那黑大王看着司馬離憂和姜雲曦等,提着嘴角道:“諸位能從我迷藥下逃脫自是武功不凡。但今日進了我白虎寨斷然別想活着出去。”
說着,只見這黑大王自腰間抽出一把大環刀,運力朝司馬離憂砍過來。同時,他一揚胳膊,一枚信號彈空中炸開。便有無數的土匪揮着武器趕了過來。
偷襲不成,那就打。
一時間,五個人被衆山匪分別包圍,各自迎戰。
春華等人聽得外面打殺聲起,也衝出石頭屋子,奔後院而來。
這羣土匪武功平常,也沒有什麼師門傳承,不過,可能是殺人如麻,那出手極爲狠辣。
一亂起來,那黑大王便扎進人羣裡,想趁亂逃走。司馬離憂打翻身邊幾個人追了上去。
黑大王見甩不掉,揮刀砍過來。司馬離憂迎面衝過去,金羽扇帶出乾坤斬霸道殺氣,堪堪將那刀鋒振開。
此時,乂公子也衝出人羣追了過來,揮劍與司馬離憂並肩一處。
乂公子劍指黑大王:“堂堂七尺男兒,不思孝敬父母報效國家,爲何落草做賊?”
那黑大王道:“世道不堪,民不聊生,尋條活路。”
乂公子聽聞似被說到痛處,便有片刻走神。
那黑大王瞅準時機攻了過來。
司馬離憂推開乂公子,自側面以扇爲刃直銷黑大王的右臂。那黑大王迅速回撤,又虛晃一招掉頭便跑,頃刻沒入一片亂石之中。
司馬離憂攔住乂公子:“此處地形複雜,小心。”
乂公子道:“賊首不除,等你我離開,他們便再聚一起,繼續爲害。不知又有多少人遭毒手。”說完,自己衝了過去。
司馬離憂自然不肯讓他一人冒險,也追了過去。
亂石遮擋了視線,又有茂盛雜草,實在不容易找人。
司馬離憂便摘了兩片草葉子,運內力向空中一拋,他飛身在那草葉上借力,便懸於空中。果然,見那黑大王沒入一塊巨石之後。
“這邊。”司馬離憂便帶乂公子朝那巨石而去。
到近處,只見草木掩映,竟是一個洞口。
二人互看一眼,乂公子便先鑽進去。
這裡面竟是一個山洞。只聽黑暗之中有女子低聲哭泣。
二人尋聲而去。
突然刀鋒襲過來,乂公子揮劍接住。此時,眼前漆黑,只能憑聽力判斷。司馬離憂揮扇攻那人腰腹。那人偷襲不成,又過了兩招,見佔不了上風,便迅速往山洞深處退去。
司馬離憂這纔打着火摺子,與乂公子追過去。
只見黑大王手裡抓着一名女子,身後還綁着五六人,衣衫破爛,頭髮披散,看不清面貌。
他用刀口抵着一個女子道:“退出去,再進一步我就殺了她們。”
沒想到此處竟然有人質。
乂公子和司馬離憂只能後退。
眼見出了洞口,那黑大王隨時可能再逃跑。那刀口下的女子大叫道:“求大俠殺了這畜生爲我全家報仇!”說着,竟撞在那刀口上自己抹了脖子。
寧死不願放黑大王逃走,可見,此女子與這些土匪肯定牽着血仇。
沒了人質的黑大王只能再次拼命。
此時,洞裡面更多人跑了出來。見黑大王被圍攻毫無還手之力,便齊齊告冤:“大俠,他們屠了我滿門……”
“他們殺了我兄弟,將我困在此處隨意糟蹋……”
“我們多時有二十多個姐妹,陸續都給折磨死了……”
更有一個蒼老是聲音喊:“這就是個魔鬼,他勾搭自己的嬸孃,殺了叔叔全家,被擄上山的就沒有活着出去的。”
司馬離憂和乂公子此時才知道,他方纔所說落草爲寇的理由簡直就是懵他們。既然此人這樣十惡不赦,便不能乖乖便宜了他。
二人使了眼色,雙雙攻他雙臂雙腿,頃刻便斷了他手筋腳筋。
不可一世的黑大王此刻攤到在地,成了一堆只會喘氣的肉。
司馬離憂將他那大環刀提了,斬開那些被綁縛之人的手腳,將刀插在地上道:“仇人在此,今日,便是爾等雪恨之時。”
一名羸弱的女子率先拔起那刀,大喊着衝了過去,在那黑大王背上砍了一刀,登時血冒了出來。女子嚇的丟了刀,癱坐在地上。接着,又有一人拿起那刀,朝他胸前刺去。黑大王倒地慘叫。
原來,這些魔鬼也是血肉做的,刀砍在身上也知道疼!
更多的人圍了過來,生生剁了那黑大王。
乂公子冷冷看了一眼那堆模糊的血肉轉身向山寨而去。
司馬離憂追過去:“乂公子,可怪我手段殘忍?”
乂公子道:“他今日所受不過償還被害之人一二,何來殘忍之說。”他那臉本來溫文爾雅,此刻也是戾氣盈滿。
前院,廝殺還在繼續。有姜雲曦護着春華秋實,廝殺慘烈,這二人也是毫髮未傷。
姜雲曦一劍刺死一個山匪,躍到司馬離憂身邊,見他完好才放心的點點頭,又奮力去殺土匪。
司馬離憂和乂公子也加入其中。司馬離憂此刻再也沒有顧忌和不忍,這些匪徒都是害人精,殺一個便爲好人多留一條出路。
衆匪死的死逃的逃,最後,留了一地的殘屍。
衆人一把火將這匪窩子焚了。自此,拔了白虎山老虎的毒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