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底開始,重慶市內的革命小將們分成兩派開始了大規模的流血衝突,從開始的棍棒砍刀匕首等冷兵器對陣發展到步衝鋒等現代化武器,更有甚者還使用了手榴彈輕重機,從巷戰到野戰,規模越來越大,死的人也越來越多。
劉師傅作爲當時一派的頭目之一,自然也不可避免的參與了這混戰當中,而且當時他這派的一個大頭兒在開戰當初就被流彈擊中當場斃命,於是劉師傅就被大家推上了這個位置。
當時劉師傅可謂是意氣風發啊,手下有人有槍,這權利的滋味可是太美妙了,藉着埋葬在此次混戰中犧牲戰友的機會,劉師傅和幾個心腹把抄家來的文物古玩藏到了一口用彈藥箱做成的棺材中,然後和許多犧牲的戰友一起埋在沙坪公園裡,具體位置只有當時在場的幾個知情的心腹親信清楚。
1968年下半年,這場武鬥混戰被強行制止住了,兩派的頭目分別被判處死緩或無期徒刑,劉師傅倉皇出逃,輾轉幾個省市來到了北京,在廢品收購站找了個活兒混飯吃,在這裡認識了老驢。
當時老驢才十來歲,家住的位置和劉師傅所在的廢品收購站很近。這老驢從那時起就很有經濟頭腦,沒事就到處偷銅盜鐵的跑到這個廢品收購站來賣錢。那時候紅銅紫銅黃銅這些屬於比較貴重的金屬,廢品收購站的工作人員遇到賣這類金屬的人員總要盤問盤問。
劉師傅和老驢算是投緣吧,總之劉師傅從來不問老驢這些東西的來源,有時還教老驢一些辨認貴重金屬的知識,老驢就成了這裡的常客,沒事老往這跑,到後來初中畢業後找不到工作就乾脆讓街道給介紹到這廢品收購站裡工作。
這下和劉師傅的緣分就一直持續了二十年左右,在這二十年裡劉師傅看老驢確實是幹這行的材料就不但把自已這點祖傳的本事全都交給了老驢,還把從老家來看自已的妹妹介紹給了老驢當老婆。而老驢也比較聰明好學,除了向劉師傅學這類知識還自已買書學習。在這二十年裡老驢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沒少從廢品裡淘出寶貝來。
1989年劉師傅聽幾個四川重慶的老鄉說當年埋葬戰友的那個公園,也就是現在的紅衛兵公墓要拆了,這下他可坐不住了,這對他來說可不是小事啊,於是他辭去了多年的工作和老驢告別後就回到重慶。
回到重慶後劉師傅發現當年埋葬戰友的公墓確實是被拆了幾處,但是自已藏匿那些古玩字畫位處於沙坪公園的那座公墓卻沒有被拆除,據說爭議很大,原本是要拆的,就這麼一直擱置的。
劉師傅看到這些後心裡總算是踏實下來了,這些年來他的心理有了很大的改變,他痛恨當年自已所作所爲,那些被抄家的人還有那些在混戰中死去戰友的慘景一直浮現在他的眼前,多少次深夜他從惡夢中驚醒,浮現在他眼前的總是一張張帶血的臉龐,每到這時他就痛心疾首,總要狠狠的抽自已幾個嘴巴。
這次回重慶後看到這座公墓雖然沒被拆除,可也算是破舊不堪雜草叢生,於是他找到有關部門想方設法的當上了這座公墓的守門人,他不爲什麼,只爲了當年葬在這裡的那些熱血青年,在這裡他算是贖罪也好看門也好總之是打算用後半生陪伴這座公墓裡的戰友了。
在這近十年裡不時的有人來祭奠,在這些人裡他看見不少熟悉的面孔,但他不敢相認,當年如果不是他帶頭兒着參與這場武鬥混戰,這公墓裡埋葬的人也許會少好多。他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找個合適的機會把那些古玩字畫給取出來賣掉,從新把這公墓翻修重蓋,再給自已留個位置將來也埋在這裡,永遠的陪伴那些戰友。
忽然有一天他原本總是隱隱作痛的肝部不知怎麼了忽然疼得難以忍受了,簡直是鑽心般的痛。到了醫院一查結果是肝癌,還是晚期,還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可活了。他不怕死,但是他還有個心願未了,就是重新修這座公墓,可是他現在身邊沒有可以託付的人,他一直是獨身未娶妻,唯一的妹妹在北京,自打老驢倒賣文物被判刑後就和老驢離了婚。後來聽說老驢出來了,但是他妹妹離婚後就帶着孩子改嫁了,老驢倒是給他來信了,還給了他一個手機號碼,看來混的不錯。
原本是不想找老驢辦這事的,可是這兩天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這個人是當年他手下一個姓趙的親信的弟弟,那個親信在1968年響在武鬥快結束時被打死了,他這個弟弟也不知蹤跡了,雖然事隔多年了,但是孫師傅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這個姓趙的現在變化很大,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兇悍之氣,臉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刀疤,當年那個親信經常帶着他來所謂的司令部裡蹭飯吃,孫師傅還記的那時他還是個活潑可愛的小男孩,因爲是家裡老二所以都管他叫趙二,但現在這個趙二和當年的那個趙二區別簡直是太大了,最令孫師傅擔心的是這個趙二最近頻繁的來公墓裡溜達,似乎在尋找什麼,而他的哥哥就是當年埋藏那批古玩字畫的知情者之一,看來這趙二知道些什麼了。
孫師傅的擔心夜長夢多就趕緊給老驢打了個長途電話,讓老驢趕緊過來,自已儘量躲着這個趙二別讓他認出自已來,這麼多年了人心隔肚皮,看現在這趙二是來者不善啊!
老驢說到這停了停,端起桌上的扎啤狠狠的喝了幾大口,喘了口氣說:“我總共就去找了劉師傅兩次,第一次我知道了劉師傅的這些經歷和遺願,他帶我到那個埋藏着古玩字畫的墓碑認識了一下,然後我就走了。第二天傍晚我去的時候看見他在公墓門口攔着一個人不讓進,可能就是那個叫趙二的吧?那個簡直不是人,說着說着就從後腰拔出一把匕首就捅了劉師傅一刀,劉師傅當時就躺在地上了,我當時驚呆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那個趙二一扭頭就看見我了,當時他一揮手我就看見一道白光衝着我飛了過來,我和他大概有十米左右的距離,這點距離算是救了我一命,一把染血的匕首就擦着我腦袋狠狠的紮在旁邊的一顆樹上,離我腦袋也就幾釐米,嚇的我當時撒腿就跑,那個趙二追了我一段就因爲人多放過我了,但是我知道他肯定記住我了。
我當時就住在離公墓不遠的一家酒店裡,我一口氣跑回酒店裡躲了一會兒,我當時想連夜就坐飛機回北京,可是我剛出酒店就看見那個趙二在酒店對面的一條小衚衕裡待着呢,看來他是知道我住在這了,保不齊這夜裡摸上來殺人滅口,就在這時一輛大轎車停在我眼前,從我後面出來一隊二十來個人的旅遊團往這大轎車裡走,我靈機一動就跟着上了車,等這大轎車開起來的時候我往車窗外一看,怎麼他媽就那麼巧?剛好和這趙二的眼神就對上了,那個趙二看見我在車裡一愣,然後眼裡就兇光畢露的看着我離去,那眼神我一輩子也忘不了啊!
說到這兒老驢從桌上的煙盒裡掏出一根菸塞到嘴裡,然後拿起打火機想點着,可是他那手抖得太厲害了,‘咔嚓!咔嚓!’半天也沒打着火,旁邊的二建替他打着了火才點上。
老驢抽了幾口接着說:“我做的這輛大轎車是去機場的,我跟着來到了機場想買張機票回北京,可是回北京的航班剛飛走,最近的航班也得等幾個小時,我原本想等幾個小時坐飛機走,可我沒想到的是那個趙二居然追到機場來了,我當時就怕他追到這兒來就躲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拿着一本雜誌裝看擋着臉。這趙二一進來就東張西望的,我知道那是在找我呢,看這意思這是鐵了心要殺我滅口啊!
我看這意思今天走是沒戲了,就溜出機場在附近找了一家五星級的大酒店,就是現在我住的這家戴斯大酒店要了個房間住下了,這五星級的大酒店怎麼也比那些小旅館安全啊!然後就趕緊給你倆打電話,打完電話就閉門不出,吃飯全叫酒店的送餐服務,等你倆來了我才他媽的吃上這頓火鍋。
我問老驢:“你怎麼知道他是個逃犯?”老驢說:“第一是憑感覺,坐過牢的人和沒坐過牢的人肯定有不同的地方。第二這我幾次見他都帶着一個破帽子,帽沿兒壓得特低,好像不敢見人的樣子,所以我估計這很可能是個逃犯。”
二建問老驢:“現在打算怎麼辦?是拍屁股走人還是接着找那些古玩字畫?老驢說:“那趙二總之是盯上我了,估計也盯上那批古玩字畫了,要是他把那批公墓裡的字畫取走了估計就遠走高飛了,我也就沒啥事了,要是沒取走估計還得在那兒轉悠,我也老踏實不了,他見過我的臉。所以我想去公墓看看情況在做決定,這批東西不好拿啊,我都想捐給國家了。”
我想了想說:“明天你帶我倆去看看,要是還沒被取走的話乾脆你就去報案上交國家吧,那個要是取走了你也就踏實了,咱就回北京。”老驢有些膽寒的說:“要是碰到那個呢?”我和二建相互看了一眼冷笑着問老驢:“那墓裡有多餘的坑兒嗎?”(喜歡的朋友收藏下(加入書架),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