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又是夏致和夏非寒回來的第一天,家裡的飯菜格外的豐盛。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吃飯,大家都享受着久違的溫暖,氣氛愈發的熱烈。
夏非寒很想說……我們喝點酒吧……對於某件事情的渴望和執著,超出了他自己的想象。
不過只是想想而已。明天戰荳荳要上學,而且事情本身有風險,自己的自控能力好像也越來越差,這些都讓他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時間過得很快,吃過晚飯又談笑了一陣,戰荳荳起身告辭。夏非寒本來已經拽着車鑰匙在兜裡,沒想到夏致忽然站了出來:“我來送荳荳吧。”
上一次錯過了荳荳的特地探望,他一直愧疚於心,這一次回來,打定主意好好好彌補。
有夏致主動提出,戰荳荳當然是一百個樂意。夏非寒默默的鬆開了口袋中握着鑰匙的手。
在美國的時候,他就發現,夏致對於戰荳荳的感覺,好像有所改觀了。這表現在夏致提起戰荳荳的眼神和表情,以及發呆的次數。雖然沒有什麼更加明顯的表示,但是雙胞胎的直覺,一向準確的可怕。
夏致這是開始喜歡荳荳的節奏麼?如果他喜歡了荳荳,那自己呢?
夏非寒看着依偎在夏致身邊,仰臉和夏致談笑風生的戰荳荳,內心一陣苦澀。
他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嗎?在讓戰荳荳愛上自己之前,卻先讓夏致愛上了她?
如果夏致和荳荳兩情相悅,那這場愛情裡,就沒有他什麼事了吧?哪怕愛着戰荳荳的心再熱烈,他也不可能去跟自己的親兄弟搶……而且那樣的話,搶了還有什麼意義?如果他們能給彼此幸福,他只會給他們祝福纔是。
他還來得及嗎?他還要再爭取嗎?
“立秋,明天見!”戰荳荳已經揮手和衆人告別,到最後,眼睛明明是看着夏非寒,嘴裡卻故意喊着他身邊的夏立秋——兩人剛纔又鬥了一路嘴。
“走吧,”夏致笑着揉揉她的頭,示意她出發,戰荳荳這才向夏非寒扮了個鬼臉,輕快的走向門口。
夏非寒心中鬱悶並欣慰着,夏致那邊的太多或許在改變,但是戰荳荳對於自己的態度,又何嘗不是再改變?一個對他來說是壞消息,但一個,是好消息。
此消彼長,不知道哪個的程度更高,哪個,離那條警戒線更快。
“今天誰跟你表白了?”車上,夏致笑着開口問她。倒不是自己會吃這種莫名其妙的醋,只是看出來,戰荳荳對於這個“第一次”……呃,除了安然外的第一次被告白,好像頗有點自得。剛纔一直被非寒貶着,她喜悅的情緒發不出來,現在就給她機會得瑟一下。
果然,戰荳荳一聽這話題,眼睛都眯起來了。作爲一個被人家看扁了十幾年的女屌絲、作爲一個一向被人家視爲男人婆的假小子,要正常的被一個男生喜歡並告白着,那得多難啊,所以她開心她自豪她歡樂,都是很正常的對不對?再無恥的人也會有一個虛榮的心的嘛。“是我們高一學生會的一個小男生哦,嘿嘿,模樣不錯,成績不錯,能力不錯,是個好小子。”
夏致輕笑,自然明白,她這麼不遺餘力的誇獎人家,只是爲了說明那麼優秀的人也會喜歡她。看她那小眼神,就能明白她的小心思了。荳荳在某些方面臉皮厚的渾然天成,吹起牛來臉不紅氣不喘,但是在更多的時候,就會表現的比較明顯——比如感情方面。
“那你要不要考慮接受?”夏致故意逗她:“這麼好的男生,好像不錯!”
“不要!”戰荳荳立即緊張的一口回絕:“他哪有夏致哥哥你十分之一好啊!我對你的忠心矢志不渝!”
爲什麼聽着這樣的話,他的心好像吃了蜜一樣的甜呢?他好像快要淪陷在戰荳荳的糖衣炮彈裡了。夏致愛憐的揉了一下她的髮絲,寵溺:“傻丫頭。繫好安全帶,我開車了。”
他已經不忍心反駁她的話了。
戰荳荳在他手心裡像只乖巧的小貓咪,聞言立即正襟危坐繫好安全帶,一副我是聽話乖寶寶的模樣。
路途本就不遠,夏致的車開的幾乎跟自行車一般慢。如果不是十二月的天氣太過寒冷,他都想考慮和她漫步回家。
他不知道自己這是因爲想補償上次對於荳荳的虧欠,還是純粹的只是自己這麼想……和荳荳這樣獨處的時光,幾乎要追溯到一年之前了吧?
去年假期,他和她分別不過四個月,初到外面的世界,精彩的見聞讓他暫時忽略了離別的惆悵;如今又一年過去,當再次相見,他才發現,自己骨子裡是那樣的戀家,貪戀着家鄉的山山水水,貪戀着親人之間的幸福溫馨,也貪戀着曾經和荳荳開開心心的時光。
失去才知道珍惜,距離才體會美感。
“對了荳荳,這次期末考試,還要不要非寒給你複習?”想起去年,便不會忘記這一大事。
戰荳荳眼珠一轉,去年那是突擊,所以自己有點猝不及防,但今年自己可是頭懸樑錐刺骨的發了奮,咳咳,班級三十到四十之間應該還是能保證的。不過,誰知道出題老師會不會太變態?萬一出很偏很難怎麼辦?所以,如果有現成的家庭教師,她當然秉承不用白不用的觀點。
戰荳荳掛着很奸詐狡猾的笑容:“能不能跟去年一年,非寒哥哥出題,你給我補習?”
“去你的,”她發亮的眼眸都快讓夏致心跳的不能呼吸,只好笑罵:“非寒直接教你,和非寒教我、我再教你,哪個省事省力?拜託你就解放我這個勞動力吧,而且,一轉教,效果也會打折的。”
“嘿嘿,哪怕沒效果,也喜歡你教的嘛。”戰荳荳拍夏致馬屁,是這麼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更難能可貴的是,這個已經變成了的習慣,說出來完全是下意識的,絲毫沒有刻意。
就好像她和夏非寒的水火不容針鋒相對一樣。
夏致猶豫了一下,正在思考着這種可能性的時候,戰荳荳又毫不在乎的揮了揮手:“算了,就勉強給個機會給非寒哥哥吧,他要是教的好,我就原諒他今天對我的無理了。”
哼哼,自己表現的夠寬宏大量了吧……夏非寒教呢……
夏致鬆了一口氣,又有點遺憾,只差那麼一點點,他就想說,那就自己來教吧。“嗯,我一定會好好向非寒轉達的。”
戰荳荳吐了吐舌頭,要是真這麼跟夏非寒轉達,夏非寒會教自己纔怪。不過一聽夏致哥哥語氣,就知道他開玩笑的啦,能夠緩和自己和夏非寒之間劍拔弩張氣氛的,也只有夏致哥哥了。
開得再慢,路途就在那裡,不增不減。好像還沒說幾句話,車子就停到了武館樓下。
兩個人對視一眼,忽的又都有點恍如隔世的不真實感。
好相似的情景,可是已經整整隔了一年;好相似的人兒,可是又好像有了隱隱的改變。
在夏致溫柔的注視裡,戰荳荳的心忽然有點慌,有點害怕,有點兒,想逃?
逃?怎麼會呢?她是那麼的喜歡夏致哥哥的……她強迫着自己甩去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明媚的大眼睛和夏致對視。
可愛的荳荳,清秀的荳荳,漂亮的荳荳……不再是記憶裡那個又像弟弟又像妹妹的小孩子,一年多的時間,讓她出落成了一個水靈靈的小美女。
燈光下,她的眼睛爲什麼會這麼明亮?她的臉頰爲什麼會這麼柔嫩?她的笑容爲什麼會這麼明媚?看的他幾乎移不開視線。
“……夏致哥哥……”戰荳荳終於有點承受不住這樣的氣氛,是時間分別太久的緣故嗎,爲什麼她覺得,夏致哥哥這樣的眼神好陌生?陌生的讓她心慌意亂不知所措。
“嗯?”夏致的目光微微一閃,恢復了一絲清明,笑容恢復了清朗和煦。
“你今天還要倒時差的吧,早點回去睡吧。”戰荳荳微微垂下眼簾,神態居然有點兒……嬌羞?
是的,嬌羞……那一剎那的低頭,讓夏致的心微微一蕩。“好,你也早點去睡。明天早上開始,我會負責接送你和立秋的。”
“那要早起呢,算了吧,還是你跟非寒哥哥一人一天吧,別便宜了他,反正他不睡懶覺的。”戰荳荳一聽夏致說出“我負責”,立即就想起了夏非寒,忍不住黠促的提議:“最好是天天讓他送,夏致哥哥你就負責接我們就好。”
“你呀,”夏致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挺挺的柔嫩的觸感,讓他忍不住多拎了兩下,而後,大掌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臉頰。
被空調吹得有點暖暖的,熱熱的,本身又是柔柔的,嫩嫩的,在冬夜裡,格外美好的觸感。
也是今天最親密的接觸了。
兩個人都長大了,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一些世俗的影響。在肢體的親密程度上,好像也不再如以前那麼肆無忌憚。以前的拉手,現在變成了挽着臂膀;以前的擁抱,現在變成了輕輕攬着肩膀……
“那我上去咯,你回去路上小心。”戰荳荳側着臉,好像躺在他掌中一樣,笑眯眯的看着夏致。
“嗯,”夏致不捨的收回手,目光留戀,化爲淡淡一笑:“去吧!”
下車,揮手,倒退,上樓。
夏致望着她消失的背影,這才悵然若失的踩着油門離去。
荳荳就是冬夜裡最暖的溫度。
第二天一早,不知道是夏非寒自己提議,還是戰荳荳的主意起了效果,是夏非寒載着夏立秋準時出現在武館樓下。若不是立秋指路,他還不認識這裡呢。雖然現在荳荳跟一羣大老爺們住一起不太好,但總比一個人住着要讓人放心些。
戰荳荳拎着保溫杯下樓,爬進後座的時候,還特意朝夏非寒扮了個鬼臉嘆口氣:“唉,我還以爲是夏致哥哥呢,愛心早餐白做了。”
“要不要先送你去把你心獻了?”夏非寒好像並不感冒,對她嗤之以鼻。昨天晚上夏致回來可是複製了她的玩笑話的。會不知道早上是自己來?
“切,是愛心好不好?”對於一個廚師來說,愛心和心是差很大的,前者是個虛幻的概念,後者……實打實是可以切了爆炒當菜送出的……咦,好惡心哦。
“荳荳,早上太冷了,你多睡會兒,不要做早飯了。明天開始我幫你帶早飯,張媽多準備一點就是了。”夏立秋謹遵二哥吩咐。當然,夏非寒的原話是沒這麼好聽的。
他剛纔來的時候說的是:如果那女廚子又一大早折騰早飯,你讓她省省,多睡半小時補補腦細胞,智商可以上去很多……
汗,明明是關心的話,二哥就是有辦法把它說的這麼銳利無比。
“啊?還好還好,不是很累……”戰荳荳瞄了一眼夏非寒的側面,上次去美國他對中餐的飢渴還歷歷在目,所以看見他們回來,她就忍不住想做點什麼——不過現在人家有專職廚媽張嫂了。
是自己沒有用武之地了麼?戰荳荳這麼一想的時候,居然特麼的有點黯然……果然是有福不會享,天生廚子命。
“你的水平已經退化到了只會做這種小玩意兒了嗎?”夏非寒沒有忽略她臉上的安然。shit,他只是不想她那麼辛苦,她的腦袋瓜不是想到別的地方去了吧?“有閒功夫就週末到家裡放張嫂半天假。”
“切!誰說我退化?哼,後天做個滿漢全席給你。撐死你!”戰荳荳果然一激就上當。
上學,兩件額外工作。一是把高一小男生的禮物退了——一個挺漂亮的銀鐲子,爲了怕小男生太過傷心,戰荳荳還強調了一下留下了他情意綿綿的小情書。
“小子,姐姐很好看你喲,可惜姐姐我早就有意中人了,噥,你去問問秦大大就知道了,姐姐不誑你。唉,只恨生不逢時對不對?姐姐要是比你小兩屆一定拜倒在你運動褲下,哈哈……看在你這麼有眼光的份上,以後有什麼事兒姐姐罩着你!”
昨兒太開心,今兒太悲催。戰荳荳有着豐富的幫立秋拒絕別人的經歷,但是一套到自己頭上,就不行了。說輕了吧,怕別人家斷不了念頭耽誤人家;說重了吧,又怕傷害了人家一片純純的小心……好人卡不好發呀。
“我聽說過的,就是師姐你這麼情深意重,我才更加喜歡啊。”話說現在的小孩子真是生猛的可怕:“而且秦師兄說他都出國兩年了。距離是愛情的殺手呀。”
“呸呸呸,感情不牢固距離才能逞兇得逞,像我們這種情比金堅的怎麼可能受影響?”戰荳荳以爲自己夠厲害了,卻發現小師弟當成不讓,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噥,而且秦朗那什麼破消息系統啊,他不知道我心上人回來嗎?今兒他就來接我放學。”
“那我能看看嗎?”小師弟好奇心勝過吃醋心。他的喜歡和戰荳荳的喜歡,本來就不是一個層次和概念。
不是又要跟安然一樣衝上去表白吧?戰荳荳狐疑:“只是看看?”
“只是看看!”
好不容易解決了小弟弟,戰荳荳又開始還孟軻然的情。那小子,估計是記着自己上次送籃球的,這次也下了血本,估計能花了他有半個月的打工錢,送了她一個電子錶——就那種集記錄計步、速度、距離、卡路里消耗、高度、溫度、電子羅盤、GPS授時等等功能於一體的,讓戰荳荳心疼不已。這死敗家玩意兒,他這邊上學邊打工,掙錢容易麼,要充面子也不能這樣啊。
她本來中午都想去把手錶退了把錢還給他,又怕傷他面子,所以只好又曲線救國了。
“小孟子,謝謝你的禮物哦,我很喜歡。”戰荳荳先炫了一下自己已經戴在手上的手錶。
孟軻然惺忪的睡眼稍微清醒了一點,一向散漫的臉上浮現出一點點笑容——這一年多來,戰荳荳幫了他不少。
“對了,元旦能不能放一天假啊?幫我去武館大掃除。”戰荳荳故意哭喪着臉一張臉:“我老爸又壓榨我勞動力,那麼大地兒要我一個人打掃,一天還只有兩百塊錢。你幫幫我吧,咱一人一半。”
兩百一人一半那就是一百,跟自己打工的錢差不多。孟軻然不怕錢少,只怕她給多:“行。免費給你當勞動力了。”
“嘖嘖,還是兄弟你夠義氣啊。就這麼說定了!”戰荳荳阿沙力的一拍孟軻然的肩膀,差點把他打趴在桌上。
下課,果然是夏致來當司機。戰荳荳剛走到車邊,就在人羣中瞥到了小師弟的面容——靠,她以爲他只是說說而已的。不過小師弟的反應看上去遠比想象中灑脫,看見夏致後,朝戰荳荳比了比大拇指,然後就跟同學一起撤了。
這樣就完了?戰荳荳頓時就淚流滿面了。這壓根兒就不是真愛啊……
“那就是喜歡你的小男生?”夏致比戰荳荳更早看到,他來的時候那幾個小孩子就在校門口等着了,還不時對他投以注目禮,等戰荳荳出來後,目光更是一直跟着她。
“不提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戰荳荳哀怨:“現在小孩子喜歡人也太過家家了。”她現在一點都沒有被喜歡的喜悅了,還不如不拒絕呢。
------題外話------
還記得之前寫聖誕節,這一年過得好快好快呀,因爲劇情差不多,就簡單略過了。話說,我好想寫,光陰如梭,一轉眼,戰荳荳大學畢業了!哈哈……馬上我們也要聖誕節了,唉,出了大學,就沒人送禮物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