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聽了一宿梵唱,不爲參悟,只爲尋你的一絲氣息。
那一月,我轉過所有經輪,不爲超度,只爲觸摸你的指紋。
那一年,我磕長頭擁抱塵埃,不爲朝佛,只爲貼着了你的溫暖。
那一世,我翻遍十萬大山,不爲修來世,只爲路中能與你相遇。
那一瞬,我飛昇成仙,不爲長生,只爲佑你平安喜樂。
當夏立秋的心裡浮現出這首絕美的詩詞時,戰荳荳正把頭伸到車窗外,五音不全的唱着high歌:“坐上火車去拉薩,去看那神奇的布達拉,去看那最美的格桑花呀,盛開在雪山下,坐上火車去拉薩,跳起那熱烈的雪山朗瑪,喝下那最香濃的青稞酒呀,醉在神話天堂……”
夏致和夏立秋對視而望,情不自禁的挖了挖耳朵。
快到拉薩,遊客也越來越多,徒步的,自駕的。當戰荳荳他們到達今天的目的地後,發現這裡已經停了七八輛越野車,看車牌,來自全國各地,都不帶一個重的。
哦,有一個重的,和戰荳荳他們重的,老鄉唉。
所謂他鄉遇故知,就是這樣了。
戰荳荳自來熟,按耐不住好奇心,在這邊開始休憩的時候,就樂顛顛的跑過來。
四個車窗都看過,車裡沒有人,戰荳荳站在車邊四處張望。
“小姑娘,有什麼事?”背後有人輕拍她的肩膀,很清朗的聲音,還帶着笑。
戰荳荳反應敏捷,一個大跳轉身,看到了來人。二十五六歲的模樣,一身風塵僕僕,還是難掩俊朗氣質。
“你好你好!我是那個車的,看到你車,老鄉?”戰荳荳明確表達自己的來意。
石曜有趣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在現在這個年代,陌生人之間還以老鄉爲搭訕理由,很少見。難道是自己老了?只是這是個小姑娘,倒也不會讓人有所防備。
“可以算吧,一個省的。”除了開頭字一樣,第二個字母就不同了。
“哎喲,隔壁城市嘛,很近的。”戰荳荳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人:“你好,我叫戰荳荳,很高興認識你哈。”
石曜看着面前伸出來的小爪子,現在的孩子社交能力都很出色啊,情商很高,比他帶的那羣大學生還強一點:“你好,我叫石曜。你的名字很特別。”
“是呀,”戰荳荳無奈,每次一開場經常有這個問題:“我爸叫戰國,我姐叫戰箏,我哥叫戰毅,這麼一介紹你會不會更加記憶深刻一點?”
她的自嘲看在石曜眼裡,很可愛,真是一個開朗健談的小姑娘。石曜不由得笑:“確實讓人過目不忘。”這一家人取得名字還真是……
“你一個人?”戰荳荳把重心移回他身上,過來的關鍵就是滿足自己好奇心嘛。
石曜指了指身後已經圍坐在一起的一圈人:“我的車一個人,不過我們可以算是一起的,大學校友。”
戰荳荳這才發現,這些人果然都是一個年齡段的:“哈!我說嘛,一個人太危險。你是第一次來嗎?”
……
車邊,帳篷已經搭好,夏立秋瞄了一眼夏非寒的臉色,轉頭問夏致:“哥,要不要叫荳荳回來?”天氣已經很冷了,二哥還來降溫。
夏致瞥了一眼不遠處的身影,笑着搖頭:“沒事兒,隨她去吧。”荳荳不就是這樣的個性麼,用不完的精力,隨她折騰一會兒。
他們這裡沒打算去把人召回來,有人卻還打算把他們也帶過去。戰荳荳一會兒就又樂顛顛的跑回來,興奮不已:“立秋立秋,夏致哥哥,他們那邊有篝火晚會哎,我們一起參加好不好?”
三人聞言,反應不同。
夏非寒很迅速的回了兩個字:“不去。”他就是不喜歡看見她和別人,別的男人,這麼談笑風生。她怎麼可以見人就那麼主動。
他的回答符合他一向的個性,衆人只道他不喜歡人多,絕對不會想到他現在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思。
夏立秋看着夏致,表現出了一點點的好奇心。立秋是一個個性淡然的姑娘,但是對於不知道的事情,又保持着探究的好奇。有點小矛盾。
最難辦的人一直是夏致啊,不就比夏非寒早出生了那麼三五分鐘,現在就得承擔起哥哥的責任。兩邊的意見都要照顧好,這可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苦笑,看了一眼不同表情的三個人,夏致繼續折中:“立秋,你和荳荳去吧,我和非寒在這邊。”
“一起去嘛……”戰荳荳時刻都想黏着夏致,只是遭到後者的驅趕。
好吧好吧,不參加就算了,她們自己玩得開心就好了。戰荳荳拉着夏立秋,又歡天喜地的去找石曜報到。
“喲!石頭!哪裡拐過來兩個小美女?”人羣中頓時有人喊起來,語氣開着玩笑,但是不是下流的那種。
“我的小老鄉。”石曜依舊那個笑笑的脾氣,倒也不多解釋。
“唉,小美女小美女,不是石曜一直把你們藏後備箱現在才放出來吧?這種人渣,哥哥給你們報仇哈!”那個眼鏡兄似乎還來勁了。
夏立秋看了一眼戰荳荳,戰荳荳把她往身後稍微拉了一點,揚起一臉笑容:“喲!這位大叔!你是打算英雄救美啊。可惜我們不需要,我們寧願躲在石曜大哥哥的後備箱,也不想坐在你的副駕位上!”
戰荳荳特意把大叔和大哥哥咬字咬得非常清楚。
眼鏡兄頓時內傷了,這嫌棄人嫌棄大了。周圍頓時爆發出一陣鬨笑聲。
“好啦,大眼你真是好意思,小女生都欺負。”圍坐的人羣裡有個美女姐姐朝她們招手,示意她們坐過去。
“我是關心她們唉,而且,我怎麼覺得是我被欺負?”眼鏡兄很無辜。
“欺人者恆被人欺,所以老天呀才叫我們要做個好人嘛。”戰荳荳笑得同樣很無辜,落坐之後,朝着身邊的美女姐姐甜甜一笑:“謝謝漂亮姐姐,你人真好!”
差別對待啊差別對待啊!眼鏡兄碰壁無語:“現在的小孩子怎麼這麼厲害!石曜,一定是你教出來的,嘴皮子跟你比起來有過之無不及啊!”
石曜笑着撥弄着手裡的吉他,懶得理他。
“好了好了,來,兩個小妹妹一起加入我們,擊鼓傳花會不會?輪到誰誰就表演個節目啊!”
好老套的節目啊,不過適合她們這樣剛加入的陌生人。夏立秋還沒說什麼,戰荳荳已經高舉着雙手大聲喊好。
鼓聲不過就是兩個易拉罐敲擊,花就是一個大蘋果。眼鏡兄朝着擊鼓的弟兄使了個顏色,後者會意點頭。
蘋果開始在每個人手中旅行,當傳到夏立秋往戰荳荳這個當口的時候,擊鼓聲突然就停止了。大家頓時響起一陣鬨鬧和掌聲。
不是吧?這麼巧?戰荳荳看着剛扔到自己手裡的蘋果,狐疑的看了下週圍,一眼就瞄到擊鼓的大哥笑得賊兮兮的。
欺負新人啊!
“來,伶牙俐齒的小妹妹,願賭服輸啊!表演一個!”眼鏡兄找到機會得意了。
“什麼願賭服輸啊,大叔你中文沒學好吧?這遊戲又不是打賭,我拿到蘋果那叫鴻運當頭怎麼就輸?你有本事一上來就拿個蘋果給我瞧瞧?”想欺負自己怕生?哈!哈哈!哈哈哈!戰荳荳內心叉腰仰天長笑,這輩子早就已經註定臉皮厚了,只要對手是人,就都不會怕!
也不待眼睛兄再催促,戰荳荳落落大方的起身,倒是看向了石曜:“石大哥,是不是什麼節目都可以啊?”
石曜笑着點了點頭,目光中含着欣賞,這丫頭很特別哈,倒是適合他們這個專業。
這不就好辦了。戰荳荳斂起精氣神,一抱胸,標準起式,聲音朗朗:“各位在場的哥哥姐姐還有某位大叔好!小女子和姐姐初到貴寶地,人生地不熟,斗膽在這裡耍個拳腳,還請好心的哥哥姐姐們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信用卡也行哈!”
衆人頓時感覺來到了古裝片,大笑出聲。
篝火旁,戰荳荳英姿颯爽的開始了套路表演。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在她颯颯的身姿之上,說不出的帥氣利落。
衆人開始只是以爲是不是哪家孩子從小學個什麼武術跆拳道的,但是當戰荳荳原地七百二回旋加翻躍出來以後,大家頓時驚呼起來,自發的給與了熱烈的掌聲。
這也太牛了吧?美女姐姐忍不住在旁邊羨慕:“怪不得你們小小年紀就敢來西藏啊!不會就你們倆吧?”
戰荳荳還在抱拳向大家示意,美女姐姐身旁的自然只剩下夏立秋。夏立秋淺笑:“不是,還有兩個哥哥。”
“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戰荳荳實力展示完畢,倒是再沒有人敢拿她們開玩笑了。遊戲繼續下去。
這廂,夏致和夏非寒坐在帳篷裡,沉默不語。
夏致看着遠處熱鬧的場面,聽着他們那裡斷斷續續傳來的歡聲笑語,自然也看到了戰荳荳的身姿,不禁輕笑搖頭,轉向夏致:“還真是哪裡有荳荳,哪裡就有熱鬧啊。”
“是哪裡有熱鬧,哪裡就有她。”夏非寒冷冷的反駁。
兩句話雖然差不多,不過意思不一樣。
夏致是贊荳荳可以給人帶來快樂,夏非寒是貶荳荳喜歡湊熱鬧。
“怎麼了,今天好像心情不好?”夏致敏感的捕捉到了今天非寒的情緒似乎特別不好。平時雖然不說話,不過口氣沒有這麼衝啊——特別是在沒有荳荳的時候。
“沒事,”夏非寒的目光閃了一下,低頭:“有點累了。”
哦,今天開過通麥,精神高度緊張,難怪。夏致體諒:“那要不你去睡吧,我來看着着兩個丫頭。”
“不用,”夏非寒的目光又不由自主的看向某處。那麼多的人中間,大家都沉沒在夜色裡,只有她,就跟一隻螢火蟲似的,散發着微弱的光亮,讓人一眼就能看到她。
今天精力很旺盛啊!早知道今天過通麥的時候就應該好好嚇嚇她,嚇得她能躲在角落裡老老實實最好。
那邊又過去了幾輪,戰荳荳又站了出來,一片鬨笑聲中,一個男子也站了出來。夏非寒眼尖,一眼就看到這正是剛開始戰荳荳搭訕的那個。
長的還不賴……夏非寒的心裡忽然很不舒服,腦海裡飄蕩着戰荳荳那句“你個娘娘腔”……她喜歡的這種難道就男人了?
吉他聲在夜空裡飄蕩,簡單流暢,令人心曠神怡。而後,戰荳荳標誌性的嗓音就穿透過夜空。
“坐上火車去拉薩,去看那神奇的布達拉,去看那最美的格桑花呀,盛開在雪山下,坐上火車去拉薩,跳起那熱烈的雪山朗瑪,喝下那最香濃的青稞酒呀,醉在神話天堂……”
Shit!夏非寒感覺耳朵邊上的神經都要揪起來了,她唱了一下午難道還沒認識到自己根本就駕馭不了這首歌嗎?
夏致在旁邊也是一愣,而後笑起來:“看來被荼毒的不是隻有我們啊!”
戰荳荳是那種沒有自知之明的主兒嗎?當然不是。她自然知道自己唱歌是有多麼的不好聽,可是唱歌麼,就是求個歡樂的好心情啊。
但眼睛兄第二次暗示擊鼓兄送給自己大蘋果之後,戰荳荳覺得可以適當給他一點回饋。拉着石曜起身伴奏,還不忘打好招呼:“這兩天睡眠不好容易神經衰弱的哥哥姐姐們自己注意保護好耳朵啊!”
越來越發現她好有趣,石曜心想。剛開始的時候,大家目光聚集的更多的是那個漂亮的女孩子,不過現在,戰荳荳絕對是場上的焦點。一靜一動,是姐妹嗎?看着不搭,可是兩個人在一起又好和諧。
戰荳荳歌聲一起,頓時哇聲四起,這絕對的阿寶唱民歌的風範啊,可是高音老唱不上去這這這……衆人想着戰荳荳剛纔說的神經衰弱的照顧好自己,終於想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可是這樣的氣氛這樣的環境裡,不就需要這種嗎?
又不是青歌賽,唱的再有技巧再好聽也白搭。這就是一個小小的篝火晚會,大家熱熱鬧鬧開開心心纔是正經事啊。
沒有人噓戰荳荳,相反的,各式各樣的嗓音加入了這首歌中,有不少甚至還比不得戰荳荳。空曠的原野上傳遞着歡聲笑語,平靜的湖面只剩下天上一彎明月,和篝火的亮光。
有人玩的開心,自有人等的心焦。夏致閉着眼睛躺在帳篷裡,聽着外面飄蕩的笑聲,幾乎可以想見荳荳此刻的神情,輕笑,放鬆的身體快要沉入夢境。
夏非寒依舊保持着坐姿,看錶的動作已經在不經意間做了十幾次。
……她們都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瘋夠了沒有?是不是他和夏致柴可夫斯基了她們倆輕鬆過頭了?不對,是她輕鬆過頭,明天是不是應該好好折騰她一下?
煩躁,一轉視線,卻看到夏致似乎已經睡着的樣子。這兩丫頭,真是!夏非寒嗖的站起身。
夏立秋也正在給荳荳鼓着掌,這樣的氣氛對她來說是一種全新的感受,她很喜歡。視線穿過人羣,敏銳的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夏立秋起身跑到外圍繞過迎上:“哥,你怎麼來了?”
是二哥哎。她以爲二哥一輩子不會來參與這個的,大哥還有可能。
哦,事實上,夏非寒確實不是來參與的。
“夏致睡了,回去吧。”夏非寒對自己妹妹說話,算是比較柔和耐心的。一般情況下,只有碰到戰荳荳纔會變得刻薄,像機關槍一樣。
“哦,”夏立秋聽話的答應了一聲,視線看向場中央的戰荳荳:“那荳荳?”
“你先去,我來叫。”夏非寒的目光看向了同一個目標,那個目標還很不自知,正和某人對視。
這在夏非寒眼中看上去,就好像是在眉目傳情一樣。
眼裡是篝火的影子,他的心裡,似乎也有一團篝火在燃燒。
夏立秋看着哥哥的臉色,皺了皺自己可愛的鼻子,一溜煙小跑回頭。明哲保身吧,唔,可以叫上大哥一起先去睡個覺。某兩人,似乎今天要花點小時間好好溝通一下。
還沒完沒了了……唱完一首,大家居然叫着安可再來一首,那個臉皮厚的瘋丫頭居然還點頭……她不知道她的嗓音有多污染環境嗎?
夏非寒眸光一閃,穩步朝着場中央走去。
石曜含笑撥弄着吉他弦,這幾日雖然每天晚上大家都聚在一起,但是無疑,今天是大家最歡樂的一晚上,一切只是因爲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孩兒。初中生?差不多吧。石曜回想着自己初中時候,是否曾見過這麼耀眼的存在。
戰荳荳和夏立秋原來坐的缺口處,一人踏步而來。美女姐姐正鼓着掌,沒注意剛纔立秋溜走,這下子不由得微微仰頭,卻發現是個不太熟悉的小夥子。
唔?這是誰?美女姐姐疑惑的時候,場中大部分人都已經注意到了這個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目光聚集,鼓掌聲漸漸弱下來,連石曜的吉他聲都慢了慢拍。
只有戰荳荳,因爲背對着,所以沒有看見……
------題外話------
哈哈,小小劇透一下,石曜哥哥是遙遠的男四,先小小露個面啊。有沒有看出非寒哥哥在吃醋?扇子的目標是,在旅行中能讓我們家非寒小哥正視一下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