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筱言雖然傷的不輕,但養了半月之後也已經好的差不多,可是回宮這麼久,她卻再也沒有聽到過二爺的消息。
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樣了,她心裡記掛,也曾暗地裡找人打聽過,可是卻沒有得到什麼可靠的消息,她雖心急,可是一時間卻又沒有其他辦法。
既然在宮裡,便不能隨意出宮,所以她只能等,她相信,二爺只要身體恢復過來,是一定會給她消息的。
可是她終究沒能等來二爺自己傳來的消息,而她再次得到二爺的消息,竟是從耀宗帝的嘴裡聽到的。
這一日,天晴了數日之後卻再次下起雪來,氣溫也低得厲害,穆筱言身子雖然是大好了,但畢竟沒有好利索。
外面天寒地凍,她也不敢出去吹風,因此便抱着暖爐一個人窩在房間裡。
正一個人無聊着,卻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緊接着,是一個小太監的聲音傳了進來,“月兒姑娘,你在麼?”
穆筱言走過去開了門,敲門的,是宣德殿的小太監,看見穆筱言,臉上帶了笑,道,“月兒姑娘,皇上讓您過去一趟呢?”
“皇上?”穆筱言心下詫異,她身上有傷,耀宗帝早已準了她的假,此時應當不會讓她過去當值纔對,那會有什麼事?
“你可知道皇上找我有什麼事?”
“姑娘說笑了,皇上心中想什麼,我們做奴才的又哪裡曉得!”那小太監依舊只是笑着回答。
穆筱言也覺得自己糊塗了,當下也只是笑了笑,道,“那好,我先換件衣服,馬上就過去!”
那小太監道了聲是,又笑着催促道,“那您可得快些,我這邊就先去皇上那了!”
換好衣服,穆筱言便匆匆趕去了耀宗帝那裡,有一陣子未見,耀宗帝仍是那般,如今也依舊是坐在桌案後處理着政事。
春桃姑姑與林德總管一左一右的站着,穆筱言行了禮,耀宗帝頭也沒擡,只是道,“林德,春桃,你們先下去吧!”
林德總管與春桃姑姑領命退了出去,耀宗帝這才放下手中的筆,擡起頭看着站着的穆筱言。
他的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只是那麼看着,穆筱言猜不透他心裡在想些什麼,也不敢多說什麼,因此就只是那麼站在那裡任他打量。
良久,耀宗帝才站起身,走到窗前推開了窗戶,冷風灌了進來,吹在身上,讓穆筱言忍不住一抖。
“身子好些了麼?”她聽到耀宗帝平淡無喜無怒的聲音。
“回皇上,已經好多了!”耀宗帝雖然是一國之君,可是平日裡對他們這些下人卻很少擺架子,多數時候面色和善,很好相處。
可是今天的他卻着實讓穆筱言覺得有些奇怪,因此穆筱言也格外的小心謹慎,有問必答,絕不多說一句。
耀宗帝聞言轉過身,再次看了看穆筱言,忽而皺了皺眉,“月兒,你能跟朕說說,你和老二,是怎麼回事麼?”
“二爺?”穆筱言實在是
猜不透耀宗帝在想什麼,只能回答道,“奴婢那日不小心摔下山,是二爺救了奴婢!”
“救你?”耀宗帝忽而一笑,“月兒,你真當朕是傻子麼,若當真如你所說的這般簡單,他會爲了你連性命都不顧?”
“朕承認,朕這麼些兒子中間,老二脾性古怪,即使是朕,也很難猜透他在想些什麼,可是,他畢竟是朕的兒子!朕是看着他長大的!”
“他自小冷漠無情,就算與朕,與他的那些兄弟,也沒有過多的感情,若你跟他當真沒有關係,他因何而救你,因何爲你連命都不顧?”
一番話,堵得穆筱言啞口無言,她和二爺,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是什麼關係,旁人又怎可能看的明白。
只是這件事情耀宗帝若是當真追究起來,怕是當真不能善了,待選秀女自入宮選秀之日起,無論等級,那便都是後宮之人。
後宮的女人,說白了,便是皇帝的女人,即使你只是宮女,那也是皇帝的宮女,除非皇帝親允,否則,那便不允許與其他男人有任何牽扯。
正在穆筱言爲難不知道該如何接口的時候,耀宗帝卻又接着說,“罷了,朕並不想追究此事……”
耀宗帝深嘆了口氣,才接着道,“老二自小陳府極深,喜怒不形於色,好似沒有什麼東西能牽動他的情緒,所以朕一直以爲,這皇位以後他來繼承似乎纔是最好的……
只是他似乎並不熱衷於此事,在他的這些兄弟當中,論才智,他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中庸泛泛之輩,朕……一直是這麼以爲的……”
耀宗帝突然不再說下去,只是走到桌案後再次坐下,右手把玩着左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他勾脣笑了笑,眼裡精光閃現,看了看穆筱言,才接着冷哼了一聲,道:“想不到連朕也差點被他騙了去,若不是他此次因你而失蹤,他隱藏在身後的那些勢力,又怎會羣龍無首,暴露在朕的眼皮底下!”
他聲音冷硬,最後幾個字,甚至帶上了咬牙切齒的味道,好久,他才冷笑道,“老二啊老二,原來朕一直便小瞧了你!”
穆筱言不知道耀宗帝爲什麼要跟自己說這些,只是自古爲君爲王,都會忌憚下臣手裡的權勢過重,她不知道耀宗帝所說的二爺身後的勢力到底有多大。
但只憑耀宗帝此時所說的話而言,恐怕那股勢力,已足以讓耀宗帝忌憚。
“可是皇上……”
穆筱言想爲二爺說些什麼,可是話剛開口,便被耀宗帝擡手打斷,“西北戰事緊張,半月前,朕已經把他指派過去!”
他話鋒一轉,看向了穆筱言,“而你,月兒啊,你便好好呆在這宣德殿吧!”
他最後的話,意味深長,最是無情是帝王,穆筱言此時才深有體會,無論耀宗帝平日裡看上去多麼平易近人,和藹可親,卻仍舊由不得任何人威脅到他的權勢。
他一面希望自己的兒子才華橫溢出類拔萃,一面卻又不允許他們有着威脅到自己的權勢的力量存在,二
爺此番卻爲着她,將隱在身後的勢力全數暴露。
耀宗帝自然不會坐視不理,只是穆筱言卻不知道,他竟然心狠到這個地步,半月之前,也就是她剛剛回宮的時候。
那時候的二爺根本就是一個已經瀕臨死狀的男人,他如何狠心,將自己身受重傷的兒子送去西北那疾苦之地?
二爺的身子,又哪裡受得住這長時間的舟車勞頓,他這根本就是把人往死路上逼!
而至於她穆筱言,耀宗帝最後看她的眼神,她永遠不會忘記,他深知二爺與她關係不簡單,把她留在這裡,更多的,怕是作爲日後能牽制二爺的一個籌碼吧!
果然,這皇宮裡的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他不知道二爺是不是與三爺一般,也對那皇位謀劃已久,只是卻不想,因着她穆筱言,一切都付諸流水,她欠二爺太多,好似真的永遠都無法還清了!
其實冬天也和夏天一樣,也是一個善變的季節。
早晨還有一絲斜斜的陽光,漸漸地,天空中便會飄起閃着銀光的雪花。
開始時,雪花依稀可數,隱約難覓,彷彿天上有位神人,漫不經心地撒落了幾個細碎的小雪粒。
慢慢的,雪粒變成了雪片,像鵝毛似的,輕飄飄慢悠悠地往下落,紛紛揚揚,飄飄灑灑,像天女撒下的玉葉銀花。
推開了窗,冷風撲面而來,真是冷得厲害,穆筱言卻不管這些,伸開手,任雪花落在手心,它像個害羞的孩子,很快便融化了去。
“姑娘,怎麼又在這吹着風呢?”是小柔從外面走了進來,放下了手裡端着的點心,急急忙忙便要去關窗戶。
“你身子弱,這風,吹不得的!”
穆筱言無所謂的搖了搖頭,任由小柔拿過厚重的披風替自己披上,笑着在暖炕上坐下,才道,“這天是越發的冷了,聽說塞北那邊今年凍害又是十分厲害?”
一轉眼,便是快兩年了,自從兩年前耀宗帝找她談過話後,她的活動範圍,便被禁錮在了這一個小院子裡。
衣食住樣樣周到,可這行,除了每兩個月能出宮看看杜鵑的老母,別的地方,她再不能去。
每日裡面對的人,除了耀宗帝遣給她的宮女小柔,也再無他人。
小柔,人如其名,是個溫柔的女子,事無鉅細,樣樣處理的週週到到,來古代這樣久,穆筱言做的,都是些伺候人的活,可是現在,卻是被人照顧着。
她總算也過上了大小姐的生活,可是這兩年裡,她卻絲毫不知道快樂是什麼。
兩年來,她幾乎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小柔雖是無微不至的照顧着自己,可是穆筱言知道,她只是耀宗帝派來監視自己的人而已。
小柔雖是看着柔弱,可是她卻會武,而手無縛雞之力的穆筱言,在她面前,根本不可能做些什麼。
就連每次出宮,小柔也是跟在身邊,從不離開半步,每每見過杜鵑老母,便催促着穆筱言回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