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十指交纏,四目相對,說不盡的情意,盡在其中。
看了一眼牆角處的漏刻,武正翔笑道:“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婉真,每次一見到你,我便忘記要說正事。”
徐婉真淺淺一笑,道:“你說。”
“你和劉祺然,中的都是同一種媚藥。”說起正事,武正翔神情肅然:“‘眼兒媚’,已消失了好幾年的藥,不知爲何在此時出現。你可知是誰下的?”
徐婉真點點頭,此事她在杏花林中便想明白了:“是汪妙言,但我不知何故。而且,她的目的並不是是我,原意是要下給塗曼珍,是我喝錯了茶。”
“汪妙言,”武正翔頭腦中迅速思索這個名字:“江南汪家的嫡出大小姐?”雖是問句,但他心中已完全肯定是她。
他消息的靈通,徐婉真早已習慣並不意外,沉吟片刻道:“她給塗曼珍下藥,她們兩人今日才第一次見,不可能早有預謀,應是臨時起意。”
武正翔點頭,道:“但這媚藥的來歷,並不像是她能臨時擁有之物。她應是早有計較,見塗曼珍心思簡單,纔拿了她做目標。只是不知,她做下這樣的事,究竟在盤算些什麼。”
“但無論如何,”武正翔眼中透出狠厲:“她傷了你,便要付出代價。”
“不!”徐婉真見他神情,忙抓住他的雙手,溫言道:“翼之,你不要出手對付她。爲了她不值得,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處理。”
他過往的黑暗,徐婉真可略窺一二。好不容易纔能讓他敞開心門,絕不能再因爲區區汪妙言,而再度封閉。
兩人心意相通,武正翔明白她所想,反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印下輕輕一吻,擡眼看着她:“好,我答應你。”
徐婉真脣角漾起溫暖的笑意,這樣彼此信任的感覺,真好。
武正翔又道:“我會着手去查,她是在何處得到這‘眼兒媚’的。相信只要知道了來源,便不難推斷出她的算計。”
徐婉真點點頭,面上浮起一絲擔憂,問道:“採絲如何了?她爲了救我,也不知……”
武正翔眼前浮現出採絲的慘狀,當他趕到時,只見到採絲昏迷着靠在樹下,指甲斷裂鮮血淋漓,讓雨二十七檢查了她的傷,四肢均有不同程度的瘀傷,最嚴重的小腹處被踢的那一腳,好在並無生命危險。
他當時趕着去救徐婉真,便讓雨二十七將採絲抱到僻靜處療了傷,將她喚醒後,直接扶上了二門外徐婉真乘坐來的馬車上。
“你有一個極忠心的丫頭。我讓手下檢查過了,好在都是外傷,並沒有傷到內腑。她眼下在馬車上,回去後讓蘇三爺給她好好看看。你這病,也需要好好養。”
徐婉真點點頭,好在小舅舅仍住在塗家“觀雲閣”。等這邊散了花會回去,小舅舅應該也結束坐館迴轉了。
“你這次實在是兇險,等我這段時間忙完騰出手來,幫你挑一個懂武功的女衛。採絲、桑梓雖然忠心,但她畢竟是柔軟女子,護不住你。韓羿武藝不錯,但他畢竟是男子,看家護院沒有問題,卻難以貼身保護。”對她身邊的人,武正翔瞭如指掌。
聽他爲自己打算,徐婉真滿心都是甜蜜。經此一劫,她也深深的認識到差距,這種命懸一線的感覺,她實在不想嘗試第三次。
武正翔繼續說道:“等女衛到了你身邊,我打算給韓羿找個師父。他那身武藝都是在打獵中自學的,未免有些可惜他在學武上的天分。”
徐婉真柔順的頷首,道:“這些事,翼之安排就好。”
武正翔寵溺的點了點她的鼻子,道:“你就這麼相信我?”
徐婉真正要說話,武正翔耳朵一動,輕聲道:“有人來了。”
他悄然起身,動作迅速的將大引枕放回原位,拍打了皺褶,俯身在徐婉真耳邊急速道:“我得走了,這裡是昭陽公主的起居室,來人應是太醫和蜀葵。公主若問起你事情的經過,你照實說,隱去我便好。”
這時,連徐婉真也聽到了遠遠的腳步聲,他眉頭一皺,道:“另外,太子在打你的主意,想要將你說給安國公世子石京澤做妾,用以拉攏安國公府。此事你心中有數便好,我自會設法。”
此事,他實在是不願意提起,方纔一直迴避這個話題。但若是不說,讓她少了防備更是不妥。徐婉真的聰慧,他親眼見證過好幾次,相信在她知曉後會更穩妥。
徐婉真一臉驚愕,這話打哪裡說起?這好好的,怎麼就有這一出?
武正翔不捨的看了她一眼,悄聲道:“好好養病,我再找時間來看你。”爲她掩好帳子,悄然從後窗離去。
他走後,徐婉真側身朝裡,閉上眼睛假寐,腦中卻翻來覆去的想着他最後說的那句話。
不多時,蜀葵來到帳子前,輕聲喚道:“徐大小姐?”
徐婉真“嗯”地一聲,假裝剛剛醒來。翻過身,睜開雙眼道:“蜀葵姐姐來啦?”
“睡的可好?瞧着精神頭倒是好了許多。”蜀葵打量着她,這纔沒多大功夫,她的臉色紅潤起來,以爲她是睡好了覺。
徐婉真心中清楚,這其中是來自於愛情的滋潤,給了她力量。
蜀葵也不揭開帳子,將她的手拿出來露到帳外,在她手下墊了一個細絨厚實的小墊子,道:“這位來請脈的是胡太醫,他脈息極好。”
“勞煩蜀葵姐姐了。”
胡太醫一大把年紀,走起路來顫顫巍巍。蜀葵給他搬來一把織錦坐墊梨木軟椅,扶他在牀前坐了。
他捋着鬍鬚,伸出手搭上徐婉真的脈息。別看他連走路都走不穩,診脈的手卻十分穩定,絲毫不顫。
片刻後,他站起身來,問道:“這位小姐,是否原來就有陰虛之症?”
果然如蜀葵所說,他脈息高明。只這麼一診,便診出她原來的病根。徐婉真輕輕點頭,蜀葵看到她的動作,對胡太醫道:“胡太醫您說的極準。”
胡太醫面上浮起一絲憂色:“眼下這傷風,乃風寒之邪外襲、肺氣失宣所致,原不足爲慮。但小姐原來的病根未得到根除,又添了這急症,虛寒纏綿入體,恐一時間難以拔除,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