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珊原聽得一愣一愣,“他們爲什麼要殺他?”
何寧沒在搭理她,而是轉身跟蘇禾柳低聲說着些什麼。何珊原往那裡頭瞧了瞧,又看了看正在嚼着耳朵的兩個女人。
“如果他在你們何家出了事兒,你們何家擔不起。”
何珊原像是才聽明白了這句話,心裡免不了的一驚。
“怎麼辦怎麼辦?”
何珊原的聲音陡然就高了起來,嚇得何寧跟蘇禾柳一個激靈。蘇禾柳手快的把她的嘴巴給捂上,何寧外裡頭小心的瞧了瞧。
“你不要命了?你現在隨便一句話,都能害了他!還有,我告訴你,肖孟九的事情跟裡頭那女人少不了干係!如果你真的被她逮到什麼錯處,或者何家被她瞧出一點兒不順眼的地方,何珊原,肖孟九都進了大牢,何止是你們小小的何家?”
何珊原的身子一僵,臉色唰的就變了。肖孟九的事情,她一直都額外的關注,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麼。蘇禾柳直直望着何寧,眼裡頭的質疑全都是在問她,肖孟九被抓,真的是跟陳景俞有關係?
可是一轉眼又想明白了,猴三兒這樣窩囊的人,怎麼可能會一下子就能反了肖孟九。他這麼些年都沒敢下手,怎麼偏偏選在了這個時候?
就只能是陳景俞在他的身後給他謀劃。難怪她能把商澤修先放在商家,難怪她總是見不着人影,原來是想要先把支撐商家的乾幫給截了下來。一邊讓商家陷入困境,一邊又得到了乾幫這麼大的助力。
真是個有心計的女人。
只是陳景俞倒是算漏了,商澤修怎麼會是這麼容易被掌控的人……
“別慌。你先去打聽清楚,她帶人過來是想要幹什麼的?”何寧輕輕推了推何珊原,何珊原這才清醒了過來。
點了頭,穩了神,她這才走了上去。
蘇禾柳不信她,拉了拉何寧,使了個眼色。“她是什麼人?肖孟九曾經的女人?怎麼一說到肖孟九這這副模樣了?老鄭在她這裡,我一點兒都不放心。剛剛你沒瞧見麼,從一進門開始,她就一直往後頭瞧。”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何寧自然就沒法跟蘇禾柳解釋說,那是因爲蘇禾柳在她的身後,所以她纔會一個勁兒的往後頭看……
“不放心也不行了,她不是一個能夠棄家族生死不顧的人,她懂得大局。我們等等,先瞧瞧。”
正說着,兩人就瞧見一個男人朝着裡頭走去,蘇禾柳的心一下子又吊了起來。“那個男人是誰,他要幹什麼?”
何寧穩住她,也緊盯着那男人。“禾柳,別慌!”
蘇禾柳進咬着脣,牙齒都快要把脣給磨破了。何寧眉心微蹙,她記得那男人,是何珊原嫁的那個男人。
只是,這個男人雖然看起來對何珊原好,可是在其他的方面,何寧一無所知。如果陳景俞是他引過來的,那她們現在兩個女人,絕對敵不過陳景俞。
往前走的何珊原正愁着要用什麼樣的藉口問話,就聽身後傳來自家男人的聲音。
“珊原。”
她回頭,鬆了一口氣。親暱的上前去挽住男人的胳膊。“怎麼過來了?父親起來了?”
他寵溺的看着何珊原,點頭微笑。“剛起不久,正陪着孩子們玩兒呢。”
何珊原柔柔一笑,對兩個孩子,她還是疼愛的緊的。男人的大手輕輕把她吹亂的頭髮又攏了回去,“我過來給岳父瞧瞧他的藥。”
何珊原微微點頭,又想起了那件事,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你去問問,他們這些人到底想要幹什麼,我有些怕。”
他往前看了一眼,一眼就瞧明白,那些人不是簡單的人物,一個個謹慎又小心,如果不是當過兵的人,就只能是誰家故意養着的人了。
他輕柔摟住了何珊原,在她額間一吻。“不怕,我在。”
放開了何珊原,他才提步上前,從兜裡掏出一根兒煙,又在身上摸索了半天,這纔不好意思的問站在不遠處,陳景俞的一個人說:“兄弟,忘帶火了,借個火。”
那人瞧了他一眼,指了指那些正在熬着藥的藥罐子說:“那上頭也有火。”
他呵呵就笑了起來。“兄弟真會說笑,那火太小,我還得吸着,太麻煩。再說,這藥離了火就得重來,耽誤不得。”
那人這才摸出了衣服兜裡頭的火柴,給他劃了一根。他吸了兩口,這才笑着問:“我是這家的女婿,從來沒見過兄弟,兄弟到這來是等藥的麼?”
他一邊說着,一邊指了指那些藥罐子。何珊原順勢走到了藥罐子旁邊,打開罐子瞧了瞧裡頭的的藥渣都沉了沒有,又走到另外一邊把已經熬好的藥汁裝到了碗裡,在一邊涼着。
那人靜靜瞧着,倒是也沒覺得何珊原和他有什麼不對勁,幹站了幾個小時,也煩了些悶了些。正要說話,陳景俞從屋裡走了出來。
何珊原整個後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走出來的那屋子,正是鄭嶸的屋子!
“珊原,快去把藥端過去,一會兒要涼了。”
何珊原這纔回了神,低頭應了一聲,端着藥就疾步就要走出去。陳景俞眼眸一閃,出聲喊住了她。
她原本不準備停下來,可是陳景俞像是找到了什麼蛛絲馬跡一般,竟然提步就追了上來。
何珊原沉了沉氣,掩去了眸子裡頭的驚慌。“夫人有何貴幹?”
陳景俞的臉色微微僵了僵。她在現在還未嫁人,可是穿的卻不再像之前那樣青春活力,多了些幹練。
可如今,她卻被人叫成了“夫人”!
這是在諷刺她已經年老,是嫁不出的老姑婆麼?
她冷冷一笑,擡手就打翻了何珊原手裡頭端着的藥碗。何珊原今天穿的是件無袖的旗袍,那藥湯還有些熱,燙的何珊一邊後退,一邊甩着被燙紅掉的手臂。
陳景俞可管不得她,低頭在地上的碎屑和殘留的黑色藥汁裡找着什麼。
“沒事吧?”
何珊原擡頭,有些委屈的紅了雙眼,轉身就藏在了自家男人的身後。他冷冷看着陳景俞,眼裡已經有些些火氣。
“夫人這是做什麼?你知道這一碗中藥要熬多久才能熬出來麼?你現在打翻了我們的藥,還燙傷了我的夫人?這事兒不能那麼久算了!”
陳景俞仔仔細細的檢查過,一點兒值得懷疑的東西都沒發現。冷哼了一聲,從懷裡掏出一些錢來,扔到了何珊原的懷裡。
“想要多少錢,我賠給你!”
何珊原整張臉都氣得紅了,正要張口罵回去,就見身邊的人把那錢又拿走,甩在了陳景俞的身上。
“錢,我多的是,你手裡頭這些,還不夠我夫人打一圈麻將的!我錢志彬的名號,你先出去問問再來撒野!”
陳景俞聽完這話,擡着眼眸多看了他兩眼。“你就是蘇州錢家的大少爺?”
見他不說話,算是默認了這句問話。陳景俞倒是真的收斂身上的蠻氣,多了些溫柔。“原來是錢家的少爺。早前聽說錢少爺娶了親,卻不知道原來是娶了這麼漂亮的夫人,真是失敬。”
“不送。”他心疼的瞧着何珊原手臂上頭的微微紅腫,冷冰冰的就下了逐客令。
陳景俞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不願意離開,也不說話。突然一個蓬頭垢面,瘋瘋癲癲的男人衝了出來,身後還跟着幾個陳景俞的人。
男人嘴裡伊利哇啦的說着什麼,一邊還撿着能拿在手裡頭的東西,打着那些追着自己的人。
陳景俞皺眉呵斥:“怎麼回事?”
追着那瘋男人的一個說:“我們看見這人在燒什麼東西,正要上去查看,他就衝着我們發瘋了!”
說着,那男人用不知從哪兒撿起來一塊木柴來,朝着那些人就要打過去。陳景俞瞧着自己的人就要吃虧了,掏出手槍來就要打死這男人。
突然間,錢志彬推開了何珊原,隻身擋在了陳景俞的身前,嚇得何珊原一聲驚叫愣在了原地。
錢志彬抱歉的笑笑,對陳景俞說:“真是抱歉,這人是珊原的叔叔,小時候燒壞了腦子,一直瘋瘋癲癲。”
正說着,那男人手裡的木柴就橫飛了出去,正正甩在了何珊原的腳邊。何珊原後退了兩步,一臉的恐懼,聲音已經顫抖開了,喊了一句:“叔叔你快別鬧了。”
那男人聽了,卻只是呵呵的笑着,口水從嘴裡咧咧留了出來,目光呆滯,身上不知道沾了些什麼東西,髒兮兮臭烘烘,明顯的就是個瘋子。
錢志彬瞧着陳景俞已經信了自己一半的話,正要回到何珊原的身邊時,那男人又開始發起了瘋來。他打翻了正在熬着藥的爐子,抓着身上那衣裳就要往那火爐上湊。
何珊原忙着上前去拉他,臉錢志彬也嚇得不輕,兩個人這才上前去把他給拉了下來。只是男人嘴裡還是伊利哇啦的,繼續想要往那火爐上湊。
陳景俞瞪了那男人一眼,瞧了瞧天色,帶着自己的人就匆匆離開了。
何珊原鬆了一口氣,放開了男人之後,怕的又藏回了錢志彬的身後。奇怪的是男人突然之間沒了瘋勁,撿了個乾淨的地方坐下,還嫌棄的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順了順自己的頭髮。
蘇禾柳紅了眼,釀蹌的走到能讓男人看見的位置,抖着聲兒的喊了句:“老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