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總管哪裡肯放過天賜的發財翻身的機會?他現在已經如寧靜琬所言,失去平常的冷靜,一心只想不惜一切代價,孤注一擲,拿下這個大訂單。
李總管信誓旦旦道:“黃老闆放心,我們名衣坊是多年的老字號,財力雄厚,多大的單子我們都接得下來!”
黃老闆沉吟片刻,帶着淡淡的矜傲:“既然李莊主這麼直率,我也就有話直說了,這鳳臨帝京雖然有實力的綢緞莊不少,可是目前我看中的就兩家,一家是你們名衣坊,另外一家就是貴衣坊了,不過具體定哪一家,我還得再斟酌斟酌!”
李總管應和道:“那是,那是,這是應該的!”這又不是小生意,誰不慎重?
黃老闆說完起身,“李莊主,我還有事,今天就先到這兒吧!”
李總管急忙起身恭送,笑道:“黃老闆時間寶貴,我們也不便多加耽擱,我們相信黃老闆慧眼識珠,我們名衣坊也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黃老闆淡淡一笑,並不表態,不過對李總管的恭維還是很受用,紅光滿面的臉上愉悅的笑意加深:“李莊主,我們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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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老闆一行人走了之後,李管家越想越覺得此事靠譜,這黃老闆的談吐舉止,一看就是在商海打滾多年出來的。
李總管剛纔和黃老闆閒聊的時候,問了很多海外的風俗民情,藉機試探黃老闆的深淺,黃老闆一直是泰然自若,侃侃而談,如數家珍,他心裡又信了幾分,海外,不是誰都可以去的,再聯想到黃老闆那身派頭,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有這種氣魄,更不要說騙子了!
而且他不光和黃老闆正面洽談,背後當然也會派人去暗中調查黃老闆的底細,兩相印證之下,李總管終於確定黃老闆是真正有實力的大富商!
二十萬兩的大生意,利潤至少有八到九萬兩,這是多大的you惑,真是天不亡他,李總管決定,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這筆生意搶到手。
他動用了各種手段,以前在錦繡山莊多年積累下來的豐富經驗和人脈的重要作用這個時候體現出來了,論起搶生意,年輕的紀勤還未必是他對手。
現在人家黃老闆主要是看信譽和實力,老字號自然是比新開的店鋪靠譜。
意料之中的,對面的紀勤這次也和他槓上了,兩人是三天兩頭地往黃老闆住的萬家坊跑。
兩人都對這筆數額巨大利潤驚人的生意志在必得,雙方都卯足了勁,誰也不肯輸給對方。
而黃老闆那邊始終不動聲色,從不表態,冷眼看着他們兩方拼得你死我活,手段用盡。
這一點更讓李總管對黃老闆的實力深信不疑,這纔像真正的生意人,不到最後一刻絕不亮出底牌,要是騙子的話,不可能有這種沉穩的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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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不懈的努力,黃老闆心中的天平終於向漸漸向李總管傾斜,而紀勤此時已經露出了疲態。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黃老闆終於和李總管正式簽定契約,黃老闆向李總管的名衣坊定下價值二十萬兩銀子的綾羅綢緞,並預付定金兩萬兩。
李總管心底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在商場多年,深知不見兔子不撒鷹的道理,現在兔子已經出現了,一出手,定金就是兩萬兩,多大的手筆,果然是大老闆,財大氣粗,豪爽氣度令一般人望塵莫及!
李總管得意地瞥過一旁忿忿不平像只鬥敗了的公雞一樣的紀勤,冷哼一聲,跟我鬥,你還嫩了點!
這筆生意順利完成,龐大的利潤足以使的名衣坊東山再起,有這樣鉅額的資本做後盾,他就不怕紀勤了,也就不怕紀勤背後的財力了!
而且,抓住了黃老闆這個大主顧,他名衣坊根本就不愁沒有利潤,也不屑再和紀勤玩什麼低級的價格戰!
和黃老闆簽了契約之後,李總管感覺到天上的太陽都耀眼了幾分,當即請黃老闆一行人到京城的一品居豪飲一番,慶祝雙方開始長期而愉快的合作關係!
搶下黃老闆這筆大訂單之後,李總管面臨的問題就來了,他手中擁有的銀子遠遠不夠短時間內採購到黃老闆要求的價值二十萬兩銀子的綢緞!
契約上說的明白,下月初一黃老闆離京,貨物必須全部備齊,耽誤了行程,他就要雙倍賠償黃老闆的兩萬兩銀子的定金。
李總管在接手名衣坊之後,先後籌了兩次大筆的款項,一次是要籌備名衣坊賬面上的流動銀子,第二次是把囤貨都賣光了,需要進貨的銀子!
第二次籌到的銀子其實只有一萬多兩,加上黃老闆的兩萬兩,還遠遠不夠,現在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籌到一筆更大的款項,加緊去採購名貴綢緞,好如期交貨。
李總管在商場多年,知道四兩撥千斤的道理,用別人的銀子去賺自己的銀子纔是高招,有的生意,一輩子只需一次,有的主顧,只需要抓住一個,這輩子就不愁了!
而且,只要在交貨之後,黃老闆的十八萬兩銀子順利到賬,名衣坊有了強大的後盾,就不會再懼怕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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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山莊。
寧靜琬正在和江南雁對弈,聽完福伯的稟報,只是淡淡一笑,還是和以前一樣,並不示下!
果然不出她所料,李總管之前已經籌措了兩次銀子,現在想要籌措第三次,時間這麼緊,數目又那麼大,難度真不是一般的!
爲了在短時間籌到足夠的銀子,李總管四處借貸,許下高額利息,還把家中妻妾們的金銀首飾都拿去當鋪置換,換取現銀!
最重要的是,還借了官府的官銀,爲了防止民間高利貸的盛行,鳳臨國允許百姓將店鋪或者府邸抵押給官府,向官府借貸!
寧靜琬緩緩拾起一枚白子放入棋盤中,江南雁一看,死局。
江南雁最喜歡看靜琬的笑,這難得的安寧,叫人只盼望着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再也不要流動!
江南雁脣角上揚,聲音溫雅:“孤注一擲,豪賭一場的結果無非是兩種,一種是如他所願的日進斗金,另外一種…”他停頓片刻,語氣微微加重,拾起一枚黑子放入棋盤中,“萬劫不復!”
寧靜琬自然不會讓李總管有日進斗金的機會,結果是註定的,萬劫不復!
讓她皺眉的是人是江南雁,看着他優雅的動作,寧靜琬淡淡笑道:“明知是死局,也不放棄?”
江南雁笑的溫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寧靜琬眼底帶着笑意,信手捻過身邊一束君子蘭,閉目聞着淡淡的花香,“冬天終究會過去,雪化雲開之時,春風又綠江南岸!”
江南雁看着面前韶華出塵的靜琬,淡笑出聲,“明月何時照我還?”靜琬這逐客令下的,這麼隱晦,稍微愚鈍一點的人根本聽不懂。
寧靜琬睜開明眸,笑的妖嬈明媚,“燕子東歸,大雁南飛,你也該歸京了!”
江南雁當然知道靜琬是故意逗他的,只是笑,眉目間帶着淡淡溫柔。
寧靜琬見他裝糊塗,把話挑明,故作嘆息道:“真是沒見過你這麼不知趣的人,話都說到這份上,還賴在我家白吃白喝,連膳食費也不交,還一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樣子,跟誰欠你的一樣!”
江南雁啼笑皆非,寧靜琬側目棋盤上的殘局,單手托腮,認真地看着江南雁,“我說你們這些王孫公子也真是奇怪,到人家家裡去大吃大喝,跟大爺一樣,還得小心伺候着,而你們不但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反而還覺得人家受了你們莫大的恩惠,能伺候你們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也不知道這世界上到底還有沒有天理啊?”寧靜琬做出一副苦惱狀。
寧靜琬看他始終一副無動於衷波瀾不驚的模樣,又道:“要是隻養你一個人我也就認了,可是你這江王府世子的排場也太大的,光是侍從就一大堆了,還不要說什麼書童下人的,你替我想下,這每天開支得多大啊!”
江南雁只是笑,也不表態,以不變應萬變。
寧靜琬不滿道:“喂,江南雁,我說了這麼多,拜託你有點表示好不好?你就沒有一點點的內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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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琬的意思是說我該交膳食費了?”江南雁始終帶着閒庭信步般的優雅微笑!
“難道不是嗎?這天底下從來就沒有白吃的午餐!”寧靜琬一雙明澈的眼睛看着他,“你已經在我家白吃白喝這麼久了,還得看你的臉色,以前的我也不和你計較了,我自認倒黴,不過從今天開始,你每天花多少錢都得自己補上!”
“靜琬,我可是你哥哥!”江南雁哭笑不得,提醒道。
寧靜琬眼神愈加明亮,毫不讓步,“親兄弟明算賬,更何況,我們還不是親的兄妹,人情歸人情,數目一定要分明!”
江南雁心說,我只寧願我們從來都不是兄妹,表面上卻波瀾不驚,看着眼前心愛的紅顏,嫵媚妖嬈,他有片刻的恍神,彷彿可以聽到自己心底柔軟的召喚,在寒冷的冬天,心底燃起一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