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鳳君寒在寢居中靜靜等候寧靜琬歸來,從來沒覺得時間過得這麼慢過,已經先後派出去十幾撥人查看王妃回來沒有,每次都是失望而歸,依然沒有見到王妃從錦繡山莊後山回來的身影!
已經月上中天,外面始終寂靜無聲,鳳君寒手持瓊漿佳釀,心中低低嘆息,真是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無恨月長圓,以前從未想過,從來都視女人爲玩物的他竟會爲一個女人如此牽腸掛肚,如此坐立不安,今夜,月色傾城,只想與你醉語清風,可是琬兒,此時你可有想我?
如此良辰美景,本應是他和琬兒纏綿悱惻,繾綣交織,可此時此刻,爲什麼他只有深深庭院和岑寂明月相伴,而他心愛的女人卻在陪伴那個陰魂不散的秦弈風?
鳳君寒越來越心煩,越來越糾結,想派人去後山催促琬兒趕快回來,可想起琬兒的叮囑,又始終有所顧忌,若是真惹惱了琬兒,後果不堪設想,鳳君寒修長如玉的手指緊握,這個琬兒,真是他命中的劫!
不知是孽是緣,琬兒是他心中的明月,沒有陽光的明朗,卻比陽光更柔和,沒有星光的隱諱,卻比星光更璀璨,是他心底深處的柔軟,出塵脫俗,如出水芙蓉,亭亭玉立,風姿綽約,似風中搖曳的白蓮花。
月色悽清,悠揚簫聲,一曲天上,一曲人間,是誰在月下長飲?是誰在月下告別?是誰的深深眷戀被明月照亮?
此刻,他深恨自己爲什麼是海量,而不是沾酒就醉?此刻只想沉沉醉去,似乎一醉醒來,就可以看到美人如畫,笑靨如花!
屋外寒鴉陣陣,更添幾分孤寂,想到琬兒此刻說不定正在和秦弈風執手相看淚眼,情意綿綿,郎情妾意,他的臉色就忍不住一陣陣發黑!
琬兒曾經和秦弈風夜半私會,孤男寡女,卿卿我我,若不是他暗中派人一直盯着琬兒,琬兒是打死都不會告訴他她和秦弈風的這些曖昧的過往!
曾經還和秦弈風夫妻相稱,而琬兒居然也沒分寸到根本不反對,照樣和秦弈風在一起玩得樂不思蜀,直接當他這個正牌夫君不存在!
鳳君寒越想越氣,狠狠地將手中酒杯摔在地上,“啪”的一聲,嚇得外面伺候的下人大氣都不敢出,噤若寒蟬,戰戰兢兢道:“王爺有何吩咐?”
裡面沒有迴應,良久才傳來王爺慍怒的聲音,“都給本王滾出去!”
外面很快沒了聲音,只餘一片寂靜!
秋夜深寒,月落花殘,可是爲何等來等去,都不見琬兒的翩躚身影?
天色微明,鳳君寒已開始薄醉,意識卻依然無比清醒,連絲毫的迷離沒有,聲音低喃,“琬兒,你和他怎麼會有那麼多話要說?你是不是忘了,我纔是你的男人?”
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驚醒了沉寂,隨即響起侍衛鐵甲相碰的鏗鏘聲,將鳳君寒從薄醉中驚醒,“王爺在此,任何人不得打擾!”
福伯神色匆匆,恭聲道:“煩請通報一聲,老奴有急事要面見王爺!”
侍衛還沒來得及通傳,鳳君寒頎長挺拔的身影就驀然出現在福伯面前,“什麼事?”
福伯滿臉焦急,“啓稟王爺,大小姐昨夜不見了!”真是多事之秋,昨日大小姐告訴他,她要去後山見一個多年的老朋友,不必派人隨侍!
福伯知道大小姐選擇在後山見面,自是不想讓人打擾,可是已至黎明時分,始終不見大小姐歸來,他心中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大小姐的夫君景王爺在錦繡山莊,大小姐絕對不會無緣無故整夜未歸,現在身邊又沒有侍衛隨從,又遲遲不見身影,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福伯擔心大小姐是遭遇意外,等不下去,連忙派人去後山查看,卻發現後山空無一人,福伯心知不好,這才急匆匆趕來稟告景王爺!
鳳君寒只覺身體一寒,周身散發的寒意逼人,四周一片寂靜,無人敢說話!
鳳君寒看着福伯,一字一頓道:“你再說一遍,什麼叫做大小姐不見了?”
福伯低首,“回王爺,昨日大小姐告訴老奴,說她要去後山見一個多年的好朋友,吩咐老奴不必隨侍,老奴自當遵從,可是今至黎明時分,老奴聽下人稟報大小姐並未歸來,於是派人去後山查看,卻並未發現大小姐身影,所以趕來稟報王爺!”
鳳君寒俊眸暗沉,琬兒,難道你昨晚盛裝就是爲了和秦弈風一起私奔嗎?
想起昨晚的琬兒,還有那句話語,我第一次見他之時便是這樣的裝扮,真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多美的意境,在那樣的迷離情深中,你終於抗拒不了他的you惑嗎?
福伯感受到景王爺身上懾人的寒意,不敢擡頭,忽覺一陣風過,景王爺已經不見了蹤影,空氣中傳來淡淡的聲音,“都隨本王去後山!”
錦繡山莊很大,過了半個時辰,一行人才浩浩蕩蕩地趕到後山,鳳君寒目光寒涼,看着眼前的一切,黃花樹下,花落如雨,精美石桌上面,杯盞半傾,酒漿四溢,在清晨的空氣中散發着醉人的芳香,可以想象昨晚秦弈風和琬兒是怎樣的旖旎風情,可是現在既不見秦弈風,也不見琬兒!
有侍衛發現地上有一件華貴的披風,立時呈到景王爺面前,“王爺,找到一件披風!”
鳳君寒冷目掃過,一看就知道是秦弈風之物!秦弈風的披風怎麼會在這裡?一定是秋夜寒涼,給琬兒披上的!
福伯四處查看了之後,來到鳳君寒面前,目光糾結,鳳君寒見狀,輕輕一揮手,屏退了左右,淡淡道:“什麼事?”
景王爺的聲音很淡,可是福伯還是從裡面發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景王爺在緊張大小姐!
福伯定了定神,低聲道:“老奴剛纔檢查了四周的腳印,除了大小姐和她的朋友之外,還有兩人的腳印,從形狀和深淺來看,不但是絕頂高手,而且是…”
“是訓練有素的殺手!”鳳君寒淡淡接了下去。鳳君寒早就知道錦繡山莊的管家福伯就是二十年前名動江湖的一代殺手駱凌雲,是琬兒凌雲步的授業恩師,不過既然琬兒不提起,他也裝作不知道,反正也沒什麼影響!
福伯神情一凜,“是!”只有做過殺手的人才會對殺手的行事方式和性情習慣瞭如指掌,所以他一眼就可以看出來別人看不出來的東西!
鳳君寒眼底染上薄怒之色,殺手,是衝着他來的!那秦弈風呢?秦弈風的離開定是在殺手到來之前!
★★★
一陣徹骨的寒意讓寧靜琬從迷醉中醒來,眼前的一幕讓她有些吃驚,一個全身黑衣的人此刻正冷冰冰地盯着他,面無表情,既不喜,也不怒,給人的感覺就是幽冥地獄的無常!
他的長相和表情讓寧靜琬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鳳君寒的秘密暗衛,虎師,他們也是這種表情,大概由於長年不見天日,不見陽光,臉上總是面無血色,彷彿地獄的修羅!
寧靜琬正想活動活動筋骨,卻發現手腳都被捆住了,幾乎動彈不得,這裡是哪裡?“你是什麼人,爲什麼要抓我?”
黑衣人並不回答,看樣子也沒打算回答寧靜琬的問題!
光線很昏暗,應該是個山洞,寧靜琬凝神聽去,不經意間聽到了潺潺流水的聲音,心中猜測,這裡應該離錦繡山莊後山不會太遠,說不定就在錦繡山莊羣山之內!
回憶昨晚她和秦弈風在月下對飲,她爲秦弈風吹奏一曲,不忍擡眸看秦弈風那雙受傷的眼神,兩人再無更多的話語,人生得意須盡歡,外公珍藏的女兒紅幾乎被他們兩人喝光了,直到再也擡不起半分力氣,就此沉沉睡去,誰知一醒來就在這裡!
寧靜琬看着他,感受着身邊瀰漫的強烈殺意,明白了幾分,有這種裝扮,這種表情的人,說不是殺手都沒人信!
寧靜琬很快鎮定下來,“就算是死,你也應該讓我死個明白!”
他只是冷冷地盯着寧靜琬,一言不發,看上去也不是多話的人!
寧靜琬見狀,淡淡道:“這裡是我家,我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他陰森森地笑了,聲音彷彿來自地獄,讓寧靜琬心底有一種強烈的不安。
他忽然低聲道:“是誰的家都不重要,因爲我從來沒想過要活着出去!”
亡命之徒?寧靜琬淡淡道:“我不記得我曾經得罪過你或者是跟你有關的人!”
“你並沒有得罪過我!”良久,才傳來他陰寒的一句話,冷硬如石,不帶半分情緒,這種聲音,聽了就覺得冰涼刺骨,令人遍體生寒!
寧靜琬微微一愣,輕笑道:“冤有頭,債有主,我既然沒有得罪過你,你就不要欺負一個弱女子,誰得罪了你,你找誰去?”
黑衣人冷冷地盯着寧靜琬,忽然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不用急,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寧靜琬知道他絕不可能是秦弈風的人,秦弈風不會這麼卑鄙,而不會這麼對她,應該是昨晚秦弈風走了之後,自己趴在桌子上沉睡,給了他可乘之機,那他到底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