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商船在海上行駛了將近一個月,終於到達了一座一座風景秀麗的小島。
青雲島並不是一座孤島,準確的來說是一片羣島,規模浩大!
寧靜琬讓紀勤吩咐大家下船,在這座小島上面稍事休息。
江南雁看着這不大的島嶼,“靜琬,這是什麼島?”在海上航行了這麼久,終於看到旱地了!
寧靜琬凝視着面前的小島,聲音低沉,“這座小島沒有名字,隸屬青雲羣島,是我外公以前從青雲島主手上買下來的,上面建有客棧,專門用於我們家的商船中途休息,也用來接待別的商船的客人!”
江南雁看向這座小島,雖然並不繁華,但是也一眼看不到頭,島上有居民,有客棧,有店鋪,生機盎然,在海上這麼久,除了船上的人,就沒有見過外人,現在驀然看到,有一種久違的感覺!
寧靜琬一行人來到島上的青雲客棧,掌櫃見到紀勤,殷勤道:“紀總管來了?”
紀勤一笑,“年掌櫃,這次大小姐也來了!”
年掌櫃一看紀勤身邊站着的明豔無端的寧靜琬,一時怔住,半晌才反應過來,忽然欣喜道:“大小姐來了,這麼多年不見,大小姐長大了!”
寧靜琬含笑施禮,“年伯伯!”
年掌櫃正想和寧靜琬寒暄一番,被紀勤打斷:“年掌櫃,我們在海上航行了有一個月了,今日纔到,大小姐也累了,趕快安排房間給大小姐安寢,有什麼事可以明天再說!”
年掌櫃反應過來,連忙吩咐夥計道:“快,給大小姐安排上房!”又看着卓爾不羣的江南雁和百里逍遙,“這幾位是…?”
紀勤看着寧靜琬,等着寧靜琬示下,寧靜琬淡笑道:“年伯伯,他們都是我的朋友,去安排吧!”
“哎,知道了,幾位公子請!”年掌櫃殷勤道。
這次不但見到了初長成的大小姐,還見到了幾位風采卓越的公子,還有大小姐身邊的那個英武不凡的年輕人,年掌櫃很是高興,老爺過世之後,海上的生意沒那麼順利了,也需要大小姐拿個主意了,年掌櫃還是有些擔心,大小姐畢竟還是太年輕了,鎮得住這些如狼似虎的人嗎?
擔心歸擔心,好歹大小姐是來了,年掌櫃連忙吩咐夥計們趕快給幾位安排房間,給寧氏的商船補充給養,給船家水手安排休憩之地!
寧靜琬雖不是第一次出海,外公因爲並沒有讓她正式接手海外生意,她也只在近海活動過,第一次這樣遠航地來到遙遠的青雲海域,寧靜琬也確實感到疲累,用膳之後就就寢了,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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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寧靜琬站在青雲客棧的二樓,遙望遠處的大海,江南雁來到她的身後,“靜琬,你以前經常來這裡嗎?”
寧靜琬輕笑搖頭,“說起來你可能不相信,我是第一次來青雲海域!”
江南雁有些震驚,看寧靜琬對這裡的熟悉,哪裡像是第一次來的?可是看着靜琬的神情,他知道,靜琬沒有騙他,或者說靜琬不屑於騙他,毫無意義的事情,靜琬從來不做!
寧靜琬當然知道江南雁的錯愕,“我外公不喜歡我來青雲海域,他說這裡是真正的搏殺場,我還年輕,還沒有足夠的承受能力,以後長大了,總會有機會見識到的!”
“那你爲什麼對這裡這麼熟悉?”江南雁忍不住道。
寧靜琬微微一笑,“人就是很奇怪,越是不能去的地方,越是充滿了嚮往,越是想了解,沒來過不代表對這裡不熟悉!”
江南雁微笑,看着靜琬的目光裡面溢滿了脈脈的溫柔。
寧靜琬忽然展現明媚的笑顏,“除了這個原因之外,我外公不喜歡我來青雲海域還有個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你一定想不到!”
“是什麼?”江南雁淡笑。
寧靜琬笑的明媚,一字一頓道:“因爲我娘就是在來青雲海域的路上遇到了你父王!”
江南雁微怔,原來是這樣,父王和靜琬的孃的事情一定是寧天澤心中的痛,所以寧天澤纔不喜歡靜琬重新來到這個傷心之地!
寧靜琬將江南雁的反應看在眼中,淡笑:“雖然外公是傷心難過,我的看法卻不同,因爲我認爲,愛情的最高境界也許並不是相守一生,就像你父王和我娘一樣,餘音嫋嫋,綿延不絕,經久不息,有着殘缺和遺憾的愛情或許反而更能打動人心,回味一生!”
江南雁有些意外道:“既然你是這樣想的,那爲什麼一直不肯接受父王?”
寧靜琬側首看他:“你是不是以爲我在怨恨你父王?”
江南雁搖頭,能怨還是好的,說明靜琬心中有父王,現在的問題是靜琬連怨都不怨,父王在靜琬的心中連一絲的位置都沒有,父王對靜琬寵的無法無天,靜琬依然無動於衷!
寧靜琬道:“你父王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是怎麼和你父王遇上的?”
江南雁帶着寵溺的微笑,“父王告訴過我,可能是冥冥之中註定的緣分,你是在一次趁火打劫的時候正好打劫到了父王頭上!”這段往事父王后來告訴了他!
寧靜琬大笑,“趁火打劫也要看本事的!”
江南雁正準備說什麼,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上來!
寧靜琬臉色微變,紀勤已經疾步上樓,帶着若隱若現的憂色,“大小姐!”
寧靜琬神色隨即恢復沉靜,“說!”
紀勤看了一眼大小姐身邊的世子爺,沉聲道:“大小姐,剛剛傳來的消息,我們的船在距離此地三十里的地方遇上了海盜!”
寧靜琬早已知道會有這樣的事情出現,並不意外,馬上問道:“現在情況怎麼樣?”
紀勤的語氣盡可能的保持平靜:“我們的兄弟和他們打了起來,死傷衆多,有的逃了回來,被過往的船隻所救,船也被海盜搶走了!”
寧靜琬美麗的朱脣抿成一條直線,修長的手緊握,眼底卻一片幽寒深邃!
江南雁看着靜琬,靜琬說的果然對,這是一條血路,是火中取栗的事情,利潤高風險就高,一不小心就萬劫不復!
寧靜琬很快就恢復了鎮定,“紀勤,你去安撫這些回來的兄弟,找大夫給他們治傷,讓年掌櫃派人好生伺候,還有死去的那些兄弟們的家屬,撫卹的例錢按照以往的兩倍發放!”
“是,大小姐!”紀勤也愁眉不展,這裡海盜猖獗,驍勇異常,都是些草菅人命的喪心病狂的強盜,長期下去,也不是辦法。
寧靜琬閉目咬脣,“對了,這筆例錢不要動用錦繡山莊賬面上的銀子,從我私人賬上出!”既不能壞了規矩,又不能讓這些上有老下有小的兄弟們死不瞑目!
“是!”紀勤道。
“還有,”寧靜琬轉身看着波濤洶涌的大海,聲音沉靜,“替我給青雲島的少島主送上拜帖,就說錦繡山莊寧靜琬想見少島主一面,請少島主安排時間!”
紀勤訝然,大小姐這麼快就要見秦少島主了嗎?
“是!”紀勤領命而去!
“靜琬!”江南雁道,他突然發現他們這些權傾朝野的貴公子們,在這片茫茫大海上不再是令人聞風喪膽的人物。
寧靜琬隨意擺擺手,眉心深蹙:“江南雁,你瞭解海盜嗎?”
江南雁道:“我只知道他們是無惡不作的亡命之徒!”
寧靜琬悵然一笑:“那只是他們的一部分,海盜是一個神秘而特殊的羣體,他們有自己的組織,有自己的規則,甚至…”寧靜琬停頓了片刻,“有自己的風俗文化!”
“你想借由秦弈風的力量?”江南雁問道,那個男人自然也不是悲天憫人的善類,靜琬到底要怎麼做?
寧靜琬不置可否,閉目沉思,江南雁心下澀然,靜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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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百里逍遙邁着悠然的步伐緩緩走來。
寧靜琬彷彿沒有聽到,眼眸緊閉,江南雁知道,靜琬的這個動作是在沉思,思考下一步要怎麼走?就算見到秦弈風,他又憑什麼幫靜琬?又可以從中得到什麼好處?
這些人和景王爺一樣,都是如狼似虎的人,秦弈風身爲海上霸主,心機手段自然非一般人可以比擬,所以寧天澤以前是不讓靜琬涉足青雲海域,這是你死我活的地方,一不小心,粉身碎骨,可是寧天澤過世之後,這一切自然就落到了靜琬的身上!
江南雁心中有一種鈍痛不斷蔓延開來,看着悠然的逍遙,淡淡道:“如果你閒來無事的話,不如去幫那些逃命回來的水手們看看傷?”
百里逍遙並不動,反而帶着一絲興味的笑意看着寧靜琬,這一路而來,他和這位景王妃接觸的機會並不多,不過讓他大爲吃驚的是江南雁對景王妃的呵護程度。
江南雁是什麼人?他再清楚不過,世間女子難入法眼,要不然也不會和他一樣,至今單身一人,況且,江南雁還有心月這個名冠京城的郡主妹妹,拿心月作爲標杆,能入江南雁眼眸的女人少之又少,可是爲什麼,江南雁對這個連他都不上看眼的庸俗商女如此呵護有加?
他知道,江南雁和他一樣,在景王爺面前都是清高的人,如果看不上景王妃,絕對不會因爲景王妃的身份而對她高看一眼,但是現在擺在面前的事實就是江南雁對這位景王妃非同一般。
江南雁對待景王妃的態度比他對心月還要好,甚至有些像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態度,而不是哥哥對妹妹的態度。
百里逍遙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什麼,但是不得不對這位沒給他留下什麼好印象的景王妃多看兩眼。
在這段和景王妃同船共乘的日子中,他發現,景王妃喜歡沉思,沉思的時候很安靜,彷彿周圍的一切事務都不存在,尤其喜歡站在甲板上面沉思,不管海風多大,任風吹起長髮,任風吹起衣裙,孤單峭立於風前,背影清絕!
而這個時候,江南雁往往都會在不遠處看着她,默默無語。
百里逍遙眼裡閃過一絲異色,能讓江南雁如此對待的女子,到底是什麼人?
他逍遙公子從來就沒有在她面前掩飾過對她的鄙夷和不屑,可是讓他意外的是,寧靜琬從來就沒有當一回事,他要鄙夷就讓他鄙夷去,也從來沒有動過利用景王妃的身份來懲治他一番的心思,人家根本就不在意!
百里逍遙有一種挫敗感,想不到這個時候,寧靜琬家的商船居然出事了,他破天荒的主動提出要幫忙,這可是有史以來第一次,看寧靜琬作何反應。
寧靜琬緩緩睜開明眸,語氣淡然:“逍遙公子的好意,我心領了,他們只是刀劍皮肉傷,並不是什麼疑難雜症,我已經命人請了大夫,多謝!”
百里逍遙一怔,寧靜琬居然不接受他的好意,看着江南雁毫不意外的神色,他眸光一閃,是不是他一直都錯看寧靜琬了?
寧靜琬看着遠處的碧水藍天,話卻是對江南雁說的,
“我們去海邊走走吧!”
江南雁知道靜琬有話對他說,優雅頷首,側首對百里逍遙道:“逍遙,謝了!”
腳步未停,兩人已經越過百里逍遙,下了樓!
寧靜琬和江南雁並肩站在波濤洶涌的大海前面,寧靜琬聲音清冷,“江南雁,很快,我們就可能要遇到故人了!”
“什麼故人?”江南雁道。
寧靜琬微微一笑,“你還記得南疆國的赫連真和赫連瑤那對兄妹嗎?”
江南雁淡笑,“當然記得!”
寧靜琬緩緩道:“赫連家族和秦弈風家族是世交,赫連真又和秦弈風私交甚篤!”
江南雁俊眸微閉,好看的俊眉緊蹙,靜琬得罪過赫連真和赫連瑤,那次的假畫事件,是靜琬當衆揭穿了國禮是贗品的事情,讓赫連真赫連瑤兄妹下不了臺,最後忍痛賠了一大筆錢才了事。
寧靜琬看在眼裡,淡笑道:“你是不是擔心秦弈風會乘機替赫連真報上次的一箭之仇?”
江南雁搖搖頭,“不會,秦弈風若是隻顧眼前利益乘機報復的卑鄙小人,只怕成不了海上霸主!”
寧靜琬輕笑,“這些事情你可能都知道,不過還有一件事,我想你應該不知道!”
江南雁擡眸,“什麼?”
寧靜琬語笑嫣然,“秦弈風是南疆公主赫連瑤的心上人,赫連瑤對秦弈風仰慕多年,南疆王也早有促成這樁婚事之意!”
江南雁一笑,隨即恢復了淡然。
寧靜琬道:“上次赫連真和赫連瑤去鳳臨朝拜的時候,再正常不過的情況,赫連公主會順勢嫁入鳳臨皇家,皇家皇子衆多,隨便挑一個,都可以配赫連瑤,可是最後沒有,原因是因爲赫連公主早有心上人,不願和親!”
江南雁微笑,“關係真複雜!”原來如此,他以前就覺得奇怪,兩國來往,公主都來了,居然沒有乘勢和親,增進兩國邦交,原來赫連公主的心上人居然是秦弈風!而靜琬,居然知道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