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勤又道:“我已經按照大小姐的吩咐,採購好了揚州的特產,運往京城!”
寧靜琬道:“我們包下這麼多商隊,又沒有那麼多貨,總不能讓船空着,平白無故遭受損失,這些什麼特產雖然賺的不多,不過也剛好可以抵扣我們包下商隊的銀兩!”
紀勤笑道:“這算是我們意外的收穫,大小姐果然心思縝密,紀勤佩服!”
寧靜琬淺飲杯中茶,含笑不語,天涯茶莊雖然今年只收了四萬五千石的新茶,數量不及往年的一半,可是王總管在茶品上下了足夠的功夫,慢火細熬,今年天涯茶莊的茶成色比往年更好!
寧靜琬對王總管道:“王伯伯,我們的茶葉運到京城之後,先不要賣,等朱遠道的茶到了,他的茶差不多賣了一半的時候,我們再開始賣!”
王總管立即會意,“是,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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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拖再拖,朱遠道的茶葉等到過了梅雨時節,揚州商隊終於有了閒暇的時候,才浩浩蕩蕩地運到了京城!
而京城各大茶商早已翹首等待,今年揚州的一品茶怎麼會遲遲沒到京城?
揚州出產的茶葉歷來都是成色最好的一品茶,他們也都是做高端茶葉的,主顧大多是豪門望族,時常派府中管家上門催促今年的揚州新茶!
朱遠道派人調查清楚京城的這些情況之後,得意一笑,現在京城茶商們基本就沒有買到揚州一品茶,都在急切的等待,而天涯茶莊今年收的那麼少,京城揚州一品茶几乎就相當於他的獨家買賣,他是生意人,怎能放過這個發財的機會?
於是,在清風茶莊的茶運到京城之後,管事開口便向等候已久的茶商們要了一個高價!
朱遠道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爲以前收購新茶的時候提高了收購價,現在自然要提高賣出價,這樣才能保證賺的更多!
京城的茶商們等揚州一品茶早就等不及了,現在看好不容易運過來了,紛紛上門購買,可是這價格遠高於往年的茶價,成色反而不及往年的好,他們之中有些人便開始猶豫,不過揚州一品茶名聲在外,供不應求,更何況,許多主顧已經下了定金了,最終還是有很多茶商下決心買了!
此刻,朱遠道正躺在雕花椅上,哼着小曲,茗煙在一旁殷勤地伺候他!
揚州一品茶在京城從來不愁銷路,他自然不用擔心賣不出去,看着生意興隆,他自然是笑逐顏開,雖然過程有些周折,可是做什麼事能一帆風順呢?只要結果是令人滿意的就行!
朱遠道看着每天財源滾滾,日進斗金,樂得合不攏嘴,得意忘形,每日帶着新寵茗煙出入奢華之地,揮金如土!
茗煙傍上了這麼一個金主,自然是使出渾身解數討好他,如此一來,他在茗煙身上更是花錢如流水!
這一次旗開得勝,少主以後必定更加信賴他,將更多的大事交給他,更多的銀兩交給他主使,在女人身上花點錢算得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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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等候的寧靜琬看時機差不多了,派人吩咐王總管,將早已運到京城的茶葉放出去!
天涯茶莊的茶葉雖不多,但件件都是名副其實的一品茶,全都是精品,她遲遲不出手,就是等着朱遠道開價,朱遠道這個人,之前花了那麼多收購新茶的銀兩,現在又以爲是一家獨大,要價自然高,她就是等着朱遠道已經售賣出去一部分茶葉之後纔出手!
王總管派人去告知茶商們,今年天涯茶莊的茶已經運到了京城,而且報出了價格,比以前的價格要高三成,但是還是低於清風茶莊朱遠道的報價!
此時自然會有商家拿兩家的茶去做比較,兩相比較,高下立現,天涯茶莊的茶是精品,名副其實的一品茶,而朱遠道的茶良莠不齊,成色明顯就不如天涯茶莊的茶!
這樣一比較,京城茶商們立時議論紛紛,本來他們就在猶疑不決,爲何今年揚州一品茶的成色遠不及往年?但奈何是獨家買賣,有總比沒有好,他們也只能忍痛買了!
可是天涯茶莊的茶運到了京城之後,大家才發現這纔是精品,纔是真正的揚州一品茶!
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清風茶莊的次貨還要賣高價,簡直是涉嫌欺詐,一時間,再沒商家上門買清風茶莊的茶了,沒買的茶商暗自慶幸,而那些已經買了茶葉的茶商紛紛要退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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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遠道臉上的笑容還沒有完全褪去,就從京城傳來了晴天霹靂,京城上門買茶的那些茶商們全都消失了,聽說他家的茶成色有問題,還有那些已經購買的茶商也紛紛鬧着要退貨。
朱遠道的腦子有些懵,這轉的也太突然了,還沒反應過來,他派在京城的管事就接二連三地派人過來請示他應該怎麼辦,常常是前腳的人還沒有走,後腳的人就到了!
沒賣出去的現在賣不出去了,賣出去的不僅要退貨,還要賠償!
京城的消息不斷傳來,京城的管事已經頂不住了,好話說盡,可是那些茶商們堅持要退貨賠償!
他正在焦頭爛額間,“掌櫃的,掌櫃的!”一個夥計匆匆忙忙地跑進來。
茗煙正在給朱遠道按揉肩膀,她最近和朱遠道打得火熱,已經有了半個掌櫃夫人的樣子,銀牙一咬,罵夥計道:“吵什麼吵?沒看到掌櫃的正在休息嗎?沒規矩!”
夥計不敢和茗煙頂嘴,忙對掌櫃道:“掌櫃的,京城又有消息傳來了!”
朱遠道忙道,“什麼消息?”最好是好消息,最近壞消息是太多了!
夥計看着掌櫃眼裡的希翼之色,硬着頭皮道:“老爺,管事派人來說,京城的那些茶商們鬧得更兇了,說我們的茶葉以次充好,瞞天過海,每石茶葉只有外面的袋子是好的,裡面很多品色都是次品茶,還有好多發黴了,必須要在十天之內退貨,還要賠償他們的損失!”
朱遠道一聽,臉色唰地一下白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漏船又遇打頭風!
他的茶葉在揚州運輸遇阻,運不出去,遇上了梅雨時節,空氣潮溼,再好的保管方法也架不住溼氣入侵,不發黴纔是怪事!
他萬般無奈,只好採取瞞天過海之計,把好的尚未發黴的茶葉包在外面,發黴的茶葉包在裡面,茶葉量大,一時半會發現不了,那些茶商也不可能袋袋去檢查,再加上清風茶莊規模龐大,一般人也不會懷疑,這事就算過了!
更何況,茶葉已經賣給他們,到時候誰說的清楚到底是在哪裡發黴的,是在清風茶莊發黴的,還是那些茶商自己保管不當發黴的?只要他堅決不認,又怎麼扯的清楚?
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發現了,收到了這樣的貨,換了誰都要退貨,那些買揚州一品茶的京城茶商大多隻做高端茶葉,他們的主顧大多是名門望族,只收一等貨,只要質量好,價格不是太大的問題,二等貨,三等貨人家連要都不要,更不要說發黴的了!
朱遠道沉吟道:“貨已經賣出去了,誰知道是不是他們自己保管不當才造成的?爲什麼要賴到我們頭上來?”
夥計心中也有底,他在清風茶莊做事,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小心翼翼回道:“掌櫃的,京城的管事也是這樣回覆他們的,可是那些商家派人調查之後,說我們清風茶莊的茶是在梅雨時節之後才運到京城的,有證據證明我們的茶在揚州的時候就已經發黴了!”
朱遠道怒道:“那天涯茶莊的茶不是還在我們後面才運到京城的?”
夥計道:“天涯茶莊的茶他們每袋都檢查,結論是完好無損,沒有任何發黴的跡象!”
朱遠道明白了,天涯茶莊的茶在梅雨時節到來之前就已經離開揚州,運到京城,一直在等他,等到他清風茶莊的貨運到了京城,等他把質次價高的茶葉賣了出去,得罪了那些大茶商,人家纔出來賣天涯茶莊的茶葉!
他終於感到了一絲後怕,天涯茶莊在揚州這麼多年,熟門熟路,他太輕敵了,以爲仗着強勁的後臺,雄厚的資本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天涯茶莊從揚州驅逐出去!
朱遠道想到此,無力頹然地靠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夥計憂心道:“掌櫃的,現在我們怎麼辦啊?”
茗煙也發現氣氛不對,不敢再放肆,怯生生地在一旁偷偷看着他!
朱遠道越想越心驚,慕家投在清風茶莊的銀兩可不是個小數目,現在存貨賣不出去,賣出去了的人家不但退貨,還要賠償,不是虧得血本無歸,所有的投入全打了水漂,清風茶莊這塊招牌也算是徹底砸了,這個損失連想他都不敢想!
天涯茶莊真厲害,看似只是在小事上面鉗制他,背後都有大用意,這可惜他當時沒把他們放在眼裡,現在才知道,人家比他厲害多了。
朱遠道無力一嘆,還算有自知之明,知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不是他能力挽狂瀾的時候,事到如今,也只有回京求助於叔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