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和景王爺之間那樣朦朧混沌的旖旎親吻之後,寧靜琬就再也不想見到景王爺,她無法預料下一次她和景王爺之間還會發生什麼,於是想方設法地躲着景王爺,景王爺一來,寧靜琬就困了,他一走,寧靜琬就起牀了。
鳳君寒知道琬兒在和他冷戰,萬般無奈卻只能忍耐,好不容易等到琬兒不再以裝困來躲避他,可還沒等他鬆一口氣,就發現原來琬兒不是想見他了,而是又想出了新的招數。
他和她說話,她以沉默對抗,一問三不知,一臉的茫然懵懂,連以前最感興趣侃侃而談的經商之道也不和他談了。
她正在看書,一見到他來,立刻付之一炬,無論他問什麼,她都不開口!
她興致好的時候,揮毫作畫,妙筆丹青,墨之韻,形之神,令人歎爲觀止,可只要他稱讚兩句,她必定命人燒掉。
她正在品的茶,他一來,還沒來得及坐下,她必定命人倒掉,鳳君寒只得苦笑,明知道琬兒在用這種方法和他對抗,逼得他放她離宮,可是他怎捨得心愛的她離去?
鳳君寒可以開疆拓土,可以運籌帷幄,可以指點江山,卻唯獨對付不了這樣油鹽不進的琬兒,無奈之下,只得召江南雁入宮陪伴琬兒。
寧靜琬一見哥哥到來,大爲高興,一直以來的陰鬱心情一掃而空,嗔怒道:“哥,你怎麼好長時間都不來看我?”
寧靜琬當然知道是因爲景王爺的原因,哥哥能不能進宮看她不是哥哥自己可以決定的,而是看景王爺的意思,不過一直以來在哥哥面前的隨意自由,讓她有着癡纏小女兒心態!
江南雁微微一笑,“哥哥最近很忙,所以沒經常入宮來看你!”他當然知道分寸,所以景王爺纔會召他入宮!
寧靜琬疑惑地看着哥哥,哥哥有什麼好忙的?以前在燕歸樓的時候,平日的事務都是她打理的,哥哥並不是很懂,也並不是很有興趣,除了有的時候看她太忙,會幫幫忙之外,其他的時間逍遙的不得了,有什麼好忙的?
難道哥哥回京之後,又發生了什麼?她住在宮中,哥哥又住在哪裡?寧靜琬突然想起,景王爺曾經說過,哥哥已經娶妻,還說什麼明惠賢妻在府中等他?到底是什麼府邸?
寧靜琬想到此,收斂了笑意,正色看着哥哥,“哥,景王爺說你已經娶了嫂嫂?到底是不是真的?”她並不是太相信景王爺,這個男人深不可測,如一汪深泉,不但一眼看不到底,眼睛睜得再大也看不見底,誰知道他說的話是真還是假?
江南雁俊眸一黯,既然靜琬已經知道,他也就沒有瞞着靜琬的必要,再則也瞞不過聰慧至極的靜琬!
“是!”江南雁漫不經心道。
“那嫂嫂現在在哪裡?”寧靜琬緊緊追問,這也太奇怪了,三年之中,哥哥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從未聽說過有什麼嫂嫂,怎麼會莫名其妙突然來了一嫂嫂?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如一團迷霧在眼前,揮之不去!
江南雁微微一笑,移開了視線,再不敢用那種寵溺溫柔的眼神凝視靜琬,“阿靈,你在瀛洲仙山修行之時,發生了很多事,不過現在都過去了,哥哥也不想再提起,我們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好嗎?”
寧靜琬卻再也不想這樣稀裡糊塗下去了,哥哥和景王爺都心如明鏡,只有自己一直茫然懵懂,那日景王爺擁她入懷,對她纏綿熱吻,這段時間無論她怎麼胡鬧,怎麼冷漠,他都不生氣,只是一直微笑,還有眼底的那抹醉溺的溫柔,一想起她就覺得心慌意亂!
“不,哥,我要你告訴你,你和景王爺到底什麼關係?你到底怎麼得罪他了?”
江南雁聞言,滿腹心事不知從何說起,靜琬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他也只能半遮半掩,“哥哥以前效命於景王爺麾下,後來做了忤逆景王爺的事,辜負了景王爺的信任!”
“哥哥做了什麼事?”寧靜琬緊緊追問,哥哥這樣穩重謹慎的人也會犯錯?而且還不是小事!
江南雁淡淡道:“說來話長,只要是人都有犯錯的時候,別問了好嗎?”
寧靜琬見哥哥如此晦澀,也就沒追問下去,至少已經知道哥哥和景王爺的關係,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既然哥哥不想說,她也沒有必要尋根究底下去,也許哥哥說得對,事情都過去了,再翻出來對大家都是一種傷害!
寧靜琬輕輕點頭,同意哥哥的話,問道:“後來哥哥離開京城,是因爲怕景王爺追究哥哥的責任?”
江南雁哭笑不得,卻只能重重點頭。
寧靜琬心下恍然,原來是這樣,可是哥哥並不像那種喜歡逃避不負責任的人,這三年來,哥哥一直對她照顧有加,見過他們兄妹的人無不羨慕她有這個好哥哥,有這樣的哥哥,就算沒有別的親人,也是一種難得的幸福!
寧靜琬又想起另外一個重要的問題,“哥,你既然原來效命景王爺麾下,那你一定見過景王妃了?”
江南雁早知道靜琬一定會問這個問題,眼底異色一閃而過,沉聲道:“是!”
“我長的果真像她?”寧靜琬問道,景王爺的話不可信,哥哥的話他卻一定信,哥哥有什麼寧願不告訴她,也不忍心欺騙她,哥哥是世間她最信任的人!
“阿靈,你還記得你在瀛洲仙山之前的生活嗎?”江南雁垂下眼眸,不知道靜琬對自己的過去了解有多少,他將靜琬接下山之後,靜琬從未說過對過去生活的記憶!
寧靜琬狐疑地看着哥哥,“哥,你都糊塗了,我從小就在瀛洲仙山長大,我哪裡有什麼瀛洲仙山之前的生活?我長大之後,師傅說我有慧根,要我跟着他修行,來日好繼承他的衣鉢!”
江南雁徹底明白了,原來是這樣,靜琬的記憶裡只有漫山遍野的紅色曼陀羅,只有煙波浩淼,雲霧繚繞,記憶並沒有別的東西,她順利成章地認爲她從小就是在仙山長大的!
江南雁面對靜琬澄澈的明眸,不知道如何回答,含混其詞道:“確實很像,幾乎是一模一樣!”
寧靜琬卻不能認同,再像也不是同一個人,這世上不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寧靜琬緊緊地抓住哥哥的手,聲音壓得很低,“哥,我想出宮!”她知道長樂宮是景王爺的地方,這裡不可能沒有景王爺的人!
江南雁劍眉深蹙,並不意外,只是陷入一片難言的沉默。
寧靜琬見哥哥不說話,低聲道:“哥,我只是擔心我走了之後景王爺會遷怒於你!”
江南雁看着靜琬的神色,溫聲道:“這裡是深宮大院,到處都是鐵甲禁軍,你一介女子,手無寸鐵,不要異想天開了!”
話雖如此,他卻瞭解靜琬的性格,靜琬既然已萌生去意,再難的事也會想辦法去解決,她從來都不是知難而退的人!
寧靜琬搖搖頭,“哥,我不能一直活在別人的影子裡,我一定要離開這裡!”
江南雁苦笑,景王爺在靜琬的記憶中沒有留下任何影子,就算景王爺現在說靜琬就是他的王妃,靜琬也絕對不會相信!
他是這個世界上靜琬唯一信任的人,此刻,他終於對景王爺的痛楚感同身受,妻子當他是陌生人,還當自己是他愛的女人的影子,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折磨?
寧靜琬清澈眸光呈現淡淡祈求,“哥,難道我就要一輩子呆在這深宮,做別人的影子嗎?”她不否認,她對景王爺有一絲心動,可是她比誰都清楚,她不能繼續在他身邊呆下去了,她擔心有一天她會沉浸在他寵溺的目光之中,再也不願走出來,那個時候,對她來說,又是怎樣一種悲哀?
江南雁只覺心中一種澀意緩緩升騰,就算靜琬重新喜歡上景王爺,她這樣純粹的女子,也會痛苦不堪,也會認爲她不過是景王妃的替身而已,對感情要求如此純澈的靜琬,怎會願意做別人的替身?
“哥,你只要告訴我,我走了之後,景王爺會不會對付你?其他的事你不用擔心,我自會想辦法!”寧靜琬目光灼灼,如往日一般璀璨耀眼,透着睿智的光芒!
最近她在暗中熟悉宮中的地形,尋找時機,她就不信,她逃不出去?之所以偷偷告訴哥哥,是爲了讓哥哥有所準備,心中卻無限矛盾,既不能在景王爺身邊呆下去,又擔心景王爺遷怒於哥哥,可是隻有離開這裡,才能尋找到她想要而別人都不願意告訴她的真相!
江南雁無言以對,靜琬一直認爲,他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他是靜琬唯一的軟肋,可是在這種情況下,靜琬依然痛下決心,可見她是真的不願意留在景王爺身邊了!
江南雁只覺心亂如麻,從未有過這樣的迷離茫然,好看的眉峰深深蹙起,帶着前所未有的認真,看着靜琬期待的神色,一字一頓道:“阿靈,聽哥哥的話,別做傻事!”
寧靜琬看着哥哥的神情,有些失望,難道自己逃走之後,景王爺真的會遷怒於哥哥?
寧靜琬不敢再想下去,可是她越來越害怕景王爺的眼神,離開深宮之後,天下之大,總有她容身之地,總會有屬於她的一片天空,而不是別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