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番外-男人的責任

江南歷來是煙柳繁華地,溫柔富貴鄉,江南雨霧,飄渺變幻,如懷春的少女,步履輕盈,婀娜多姿,這樣的江南,風姿綽約,風情萬種!

正值深秋,金風梧桐,清秋飛雁,淡菊飄香,悠然東籬下。

如今位高權重的江南雁一直都在做同一個夢,夢裡,靜琬撐一把繡花傘,身影翩躚,青絲隨風飄揚,一直飄,飄到了他的心裡,沁入斜風細雨之中。

那天的靜琬淡雅卓然,恍如隔世,芳華絕世,和風細雨不思歸,江南雁想到此,脣角不自覺染上一絲溫柔笑意,

他原來並不喜歡江南,總覺得這樣的地方會消磨人的鬥志,夜夜笙歌,醉生夢死,讓無數英雄沉醉在溫柔鄉中,無法自拔,不管是壯志凌雲,還是豪情滿懷,都會在呢噥軟語中被忘到九霄雲外!

可是如今的他竟然也喜歡上了這樣的江南,他到了江南,到了心月的夫家之地,好看的眉峰深深蹙起,若是心月可以在這樣的地方錦繡一世也好,可惜沒人能預料到將來會發生什麼,天道,又有誰知道?就算是靜琬那樣精通星相之術的女子,面對變幻莫測的天機常常也會束手無策,人不可能真正洞悉天機,明天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只能用心地過好當下,心月要面對的是什麼,他實在是無從預料!

如詩如畫的香霧繚繞中,身上忽然一暖,江南雁長眉輕挑,俊逸的臉上微有異色,緩緩側首,一身紫裳的明思凡正將一件錦裘輕輕披到他的身上。

他身形高挑,明思凡需要踮起腳尖才能給他披上,聲音溫柔,“夫君,秋意漸涼,不要穿的太單薄了!”既然命運已經把他們維繫在一起,不管他心裡接受不接受,她都是他的妻子,他都是她的夫君,今生都不會改變,誰也改變不了!

她早就到了,看着他沐浴在秋風中的孤絕俊秀身姿,她聽到了自己爲他心痛的聲音,眼眸上浮現一絲霧氣,氤氳朦朧,大概每個女人都做過關於江南的夢,杏花煙雨,煙雨迷濛,蒼翠撲人,渾然天成,精美絕倫,多美好的地方,可是他的心卻沒辦法沉醉其中!

她知道,他不怕冷,可是她也知道,他渴望溫暖,既然他深愛的那個女子給不了他想要的溫暖,她身爲他名正言順的妻子,這個時候要站在他身邊,給他溫暖!

今日的世子爺早已不是往日只蒙江王府庇廕的世子爺,他這一路走來,成就早已經超越一個王爺世子所擁有的一切,年紀輕輕,高居吏部侍郎,又是皇上親信之人,他擁有世上所有男子最豔羨的一切,萬千光耀集於一身,可是她卻看到了他內心深深的孤獨,她想陪他一起痛,一起孤獨,她想,兩個孤獨的人在一起總不會寂寞!

未嫁之時,就已耳聞江王府世子江南雁的才名,她們這樣的豪門千金,又有幾人能爲自己的婚姻做主?不說她們這些不過是朝中一品大員之女,就算是尊貴煊赫如公主者,往往也不能決定自己的命運,和親者,賜嫁者從來都不在少數!

可上天眷顧了她,她無疑是最幸運的,父母爲她選的夫婿竟然是江南雁,這個丰神俊朗,器宇軒昂,才華橫溢的絕世男子,相信任何一個多情女子,都會愛上這個連眉眼間溢放着俊逸的江王府世子,上天待她不可謂不親厚,這個世間獨一無二的男子即將成爲她的丈夫,她懷着欣喜不已的少女之心苦苦待嫁,希望早日站在他身側,成爲他名正言順的妻子!

誰能料到,待到洞房花燭夜,她玉樹臨風的夫君連門都沒有踏入就絕然而去,硬生生驚醒一派旖旎嬌羞!

一去就是三年,三年過去,他回來了,看她的眼神,除了偶爾的歉疚之外,一派冷清,毫無夫妻之間應該有的溫柔纏綿。

他忙於公務之時,她會在一旁溫柔地送上一杯清茶,他讀書之時,她會細心地給他披上一件外裳,她知道他在冷落她,不過她從來都是無怨無悔,她明白,有些東西不能奢求太多,能成爲他的妻,她已一生感激!

江南雁美如冠玉的臉上浮現清雅笑意,“你怎麼來這裡了?”這些京城閨秀和靜琬不一樣,靜琬有寧天澤那樣商界神話一般的高瞻遠矚的人撫養長大,從小被當做錦繡山莊的繼承人來培養,使得長大之後,既有女兒家的柔美情懷,又有男孩子的膽識魄力,既有女兒家的狡黠靈秀,又有男孩子的堅韌勇毅!

不一樣的天賦資質,不一樣的成長環境,不一樣的人生目標,造就了不一樣的人,不管是思凡還是心月,都沒有靜琬身上那份醉人的靈動,敏銳的目光,令人沉醉的神秘。

思凡是名聞京城的才女,雅緻無雙,吸引了無數少年男子的欽羨目光,可是爲何就是吸引不了他?他在思凡身邊,從來沒有感受過如同在靜琬身邊那樣不由自主的呼吸和心跳聲!

江南雁淡淡一笑,明知道拿這幾個女子相比,沒有什麼任何意義,這世上從來都不會有沒有兩個完全一樣的人,可是於內心深處,他會在不知不覺中在別人身上尋找靜琬的影子,可是每次都是徒勞!

他的確沒想到,久居深閨的思凡會趕往江南,這些久居深閨的女子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孤身去別的地方!

江南雁瞥見思凡消瘦的臉龐,落花人獨立,略顯蒼白的面容更加清秀明豔,微微一笑,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披在她的身上,淡淡道:“你才應該多穿一點,這天氣越來越冷了!”

或許靜琬說的對,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有自己肩上的責任,不能只爲追求自己想要的愛情而置所有人於不顧,眼前的這個女子,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他對她雖無愛意,卻有一個男人的責任!

明思凡心底一暖,雖然他說話的語氣少了曖昧纏綿,可是這溫柔動作,還是讓她心底溫熱,臉色微紅,語無倫次,“是…皇后娘娘…擔心你一個人長期在外,派我來看看你!”

她知道朝臣外出公幹,不能攜帶女眷,她不會給他添麻煩,以致留人話柄,可是這個時候她真的很想在他身邊,靜靜地看着他或處理政務,或添衣夜讀!

靜琬這個時候還在憂心他?江南雁臉上的凝重之色愈盛,明思凡看在眼裡,躊躇許久,才道:“我離京之時,皇后娘娘已經快臨盆了,在來江南途中之時,聽到消息,皇后娘娘已經誕下一對龍鳳胎,有皇上照顧,你別太擔心了!”

江南雁脣邊盪漾一抹俊雅笑意,靜琬同時誕下皇子和公主的喜事,天下皆知,他怎麼會不知道?如今的靜琬,終於得到她想要的幸福了…

曾經的夢裡,一輪皎潔明月,一湖碧波池水,海棠樹下,美酒佳釀,朱顏墨發,明眸皓齒,窈窕身影恍如謫仙,雲袖翩飛,看似近在咫尺,卻似遠在天涯,只因他和靜琬血脈相連,是終生無法跨越的隔閡,如今能這樣關心她,是不是上天已經對他不薄?

“皇后娘娘臨盆之前,召我進宮!”明思凡低低的聲音拉回了江南雁的沉思。

江南雁擡眸,“靜琬和你說了什麼?”他是何等聰明之人?自然知道靜琬的用意!

明思凡沉默了許久,才道:“皇后娘娘說此刻你遠離京城,一人在外,又政務諸多,不知何時纔會歸京,希望我來這裡陪你一段時間!”

江南雁不語,靜琬懷胎七月之時,一封密函送到他手中,那個時候他還未到達江南,靜琬在信上說,她得到皇上准予,查看過歷年江南往來賬目,發現諸多粉飾得十分完美的虛假賬目,數目十分驚人,恐怕涉及到江心月的夫家雲氏。

靜琬還說,江南這些年不知去向的巨大虧空,有的是貪污朝廷賑災銀兩,甚至連朝廷下撥的軍需都有問題,多年下來已經是天文數字,皇上已有意動地方豪族,徹底遏制貪腐之風,讓他有心理準備,字裡行間裡面無不流露對他的深深擔憂!

他怎麼會不知道,靜琬和心月並沒有什麼姐妹情誼?不過心月總歸是他的親妹妹,靜琬提前告訴他,當然是考慮到他心中的糾結,便派了思凡到江南來陪伴他,這個時候總是需要有人陪伴在他身邊,分擔內心的難過!

皇后娘娘當時並未對明思凡言明關於哥哥的政務,有些朝廷機密,明思凡總是不便知曉,她只說哥哥長期在外,夫妻長期分離總不是好事,便奏請皇上,准許明思凡前來江南陪伴哥哥一段時間,於皇后娘娘內心深處,自然是希望在這個哥哥最艱難的時候,能夠發覺溫婉大度善解人意的明思凡才是他可以相伴一生的女子!

“你怎麼來的?”江南雁淡淡問道。

明思凡想起身懷六甲的皇后娘娘提及對哥哥的關切之情,心中明白,皇后娘娘和世子爺之間的感情永遠不是她可以企及的,輕聲道:“皇后娘娘知道我從來沒有出過遠門,派人一路護送!”

江南雁淡笑,這世上再沒有女子能像靜琬那般撩動他內心深處的波動,既然他註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愛情,那便和明思凡這樣的女子相伴一生,也好,雖不能兩情相悅,也可以舉案齊眉,靜琬說得對,除了愛情,一個人還應該有責任,有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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