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了青雲城,江南雁急忙將靜琬手臂上的傷口包紮好,這麼長的傷口,流了這麼多的血,可知有多痛!可是靜琬居然連申銀都沒有一聲,反而若無其事神色如常地和那些窮兇極惡的匪徒們周旋,這需要多強的定力?
如果當時靜琬露出一絲的懼意,後果就不堪設想,只要氣勢輸了人,對方的刀劍會毫不留情地砍到他們的身上!
江南雁語氣急切:“靜琬,我們趕快回客棧,讓逍遙給你治傷!”
寧靜琬看着江南雁,啞然失笑,如此深沉的人也有如此沉不住氣的時候?這還只是個開始,和亡命之徒打交道,哪有那麼簡單?輕輕擺手,語氣淡然:“外傷而已,不必麻煩逍遙公子!”
江南雁正準備說什麼,等候在船上的紀勤匆匆趕來,看着寧靜琬手臂上的傷,微微一驚,急道:“大小姐,你受傷了,是不是剛纔那些人…?”
寧靜琬揮手打斷,不以爲然:“沒事,別大驚小怪!”
紀勤低頭道:“是!”
寧靜琬道:“上船吧!”
★★★
在船上,寧靜琬依然和以前一樣,站在甲板上,看着大海,心情也似乎也變得明朗起來,大海使人神清氣爽,心曠神怡,也可以漸漸忽視手臂上面不斷傳來的劇痛!
向遠處望去,只看見白茫茫的一片,海水和天空合爲一體,都分不清是水還是天,霧鎖山頭山鎖霧,天連水尾水連天。
“靜琬,你失血過多,不要站在這裡吹風了,還是回船艙去休息吧!”江南雁在一旁柔聲道。
寧靜琬清麗的臉龐帶着一絲蒼白,美麗的紅脣也不如往日那般嬌豔,彷彿沒有聽到江南雁的話,只是靜靜地凝視着大海!
江南雁瞥過靜琬手臂上的傷,心下說不出的疼惜。
這個世上最純淨,最真摯也最讓人心酸的感情就是暗戀,默默地關注着一個人,期待一份永遠也不可能降臨的感情,而且永遠也不能讓她知道,可以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卻永遠也不能去觸摸!
從來沒有想過,他深沉冷靜的江王府世子江南雁也會有這樣的一天,愛上一個永遠也不能得到也不應該去愛的女人,成爲他心中最不能爲人知的秘密,還好,他還有着足夠的理智,並沒有如同心月那般失魂落魄!
江南雁想起心月,心月對待景王爺的感情是不是也是這樣?見不到心上人那種輾轉反側的痛楚折磨,使得心月不顧女兒家的矜持,不遠萬里長途跋涉去錦繡山莊,只爲能和景王爺一路同行,可以常常看到景王爺!
如果說心月對景王爺的癡心是妄念的話,那他對靜琬的感情又是什麼?
江南雁一直希望可以斬斷心月對景王爺的癡戀,畢竟心月是被景王爺的風采迷失了雙眼,景王爺從未回眸過,一廂情願的癡愛又可以持續多久?
他希望,有一天心月會發現,她對景王爺不過是一個女人對優秀男子的一時癡戀而已,就像逍遙曾經對心月一樣!
逍遙說他和心月在一起的時候,從來都沒有那種青年男女在一起的怦然心動,更沒有想和心月共度一生的衝動,所以他清楚地知道,他對心月只有欣賞,一個男人對優秀女人的欣賞,而不是那種能讓人如癡如醉的愛戀!
江南雁嘴角揚起一抹澀然的笑意,他知道,這只不過是他在自欺欺人而已,心月還抱有一絲希翼,她對景王爺的愛戀已經是深入骨髓,明明知道相思苦,卻寧願沉醉其中,不願醒來。
江南雁忽然想起靜琬外公過世的時候,凌莫言的那句話,靜琬,我只想再陪你一程!
江南雁微微一笑,那自己呢?自己出現在靜琬的生命中,可以陪靜琬走多久?
他不知道,是靜琬出現在他的生命中,還是他出現在靜琬的生命中?到底是誰改變了誰?
靜默中,寧靜琬的聲音純澈沉靜:“這次你要出手了,我想我們回去的路上不會太安靜!”
江南雁眸光一沉,寧靜琬轉身對紀勤淡笑道:“準備準備,招待遠來的朋友!”
紀勤沉聲道:“是,大小姐!”
沒有人說話,不過誰都知道這段行程不會平靜!
寧靜琬閉目,嗅着海風吹來的一絲魚腥的味道,安靜悠閒,似乎根本就沒有把那即將到來的危險放在眼裡!
江南雁看着這樣的靜琬,突然發現,當你愛一個人的時候,就這樣站在她身邊,看着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能輕易地撥動你內心深處的那根琴絃!
爲她的快樂而快樂,爲她的悲傷而悲傷,居然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至少,他可以以靜琬哥哥的身份名正言順地陪在她身邊,不是嗎?
在去青雲城之前,他設想過無數種靜琬的做法,可是他最沒想到的是,靜琬居然會率先動刀,先發制人!
那些可是殺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靜琬也能毫無懼色,他不敢相信,若是剛纔靜琬躲得慢了一點,會有什麼後果?
若是靜琬真的有什麼事,就算他從此再也回不了鳳臨,再也走不出青雲海域,把生命永遠地留在這裡,他也絕不會放過那些人!
靜琬看準時機,當機立斷,給了那個三當家一個下馬威,玩刀的動作異常的嫺熟,江南雁是高手,自然看得出靜琬絕不可能是第一次用刀!
真是想不到靜琬居然會武功?這件事景王爺是否知道?這個認知讓江南雁有瞬間的驚異,寧靜琬看着眼裡,淡淡一笑,“我是習練過武功,不過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江南雁微微一笑,寧靜琬緩緩道:“我不會殺人的武功,我修煉過輕功,逃命需要的東西!”
江南雁一笑,“爲什麼?”
寧靜琬看着面前漸漸不再平靜的大海,聲音異樣的輕鬆,“我是個商人,又不做殺手,修煉高強的武功幹什麼?”
江南雁忍俊不禁,寧靜琬道:“外公也說過,無論在什麼情況下,保住命都是首要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所以我也只需要練好輕功就足夠了!”
“你師從何人?”江南雁問道。
寧靜琬狡黠的看着他,“雖然不是什麼秘密,告訴你也沒關係,不過我答應過他,要保守他的秘密!”
江南雁看着靜琬如同精靈般的笑容,心情也終於明媚起來,“你若生做男兒,去從軍的話,如果關鍵時刻只知道保命,我看你難逃軍法從事!”
寧靜琬輕笑,“上陣殺敵,不死於敵手,則死於軍法,我不是打仗的料,我有自知之明,我就算生做男兒,也不會去從軍的!”心中不自覺想起外公的話語,琬兒,你要是個男孩該有多好?
江南雁想起剛纔在青雲城的時候,眼眸中閃過一絲憂色,表面上卻淡淡道:“剛纔真的很危險!”
寧靜琬毫不在意,漫不經心:“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早就和你說過,這條路步步驚心,沒膽量的人,千萬不要來青雲海域送死!”
“更何況…”寧靜琬看着風浪漸漸大起來的海面,“當年我外公面臨的境況比現在不知道要兇險多少,我怎麼會讓我外公當年付出的一番心血付諸東流?”
江南雁沉默不語,錦繡山莊不是天上掉下來的,當然是歷經千辛萬苦打拼下來的基業,如果說以前只是不痛不癢不能入心一句話的話,現在是真真切切見識到了殘酷與血腥,比與虎謀皮都要危險,打交道的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
一不小心,一個失算,命就留在這裡了,永遠別想回去了,這片青雲海域,不斷有人把生命留在了蔚藍的大海深處,也不斷有不怕死的人送過來,舊的去了,新的還會再來,死去的,逝去的,誰還會記得?
景王爺要做大事,必須要藉助靜琬家的龐大財力的支持,否則高瞻遠矚的皇上當初就不會走這一步棋,靜琬對此也心知肚明,江南雁心底沉思,靜琬會怎麼做?
靜琬和景王爺一樣,沒人會猜透她下一步會怎麼走?這不是溫情脈脈,談笑風生的談判的方式,是一種你死我活的博弈方式,看誰更聰明,看誰更強大,看誰更有魄力,看誰更狠,
江南雁想起靜琬說的話,商海兇險,而這裡,無疑是最兇險的地方!
江南雁有了一種刻骨的身不由己的感覺,爲什麼,爲什麼以後要成爲他的對手的人是靜琬,而不是任何別人?
寧靜琬似乎知道江南雁心中在想什麼,淡淡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你不必庸人自擾,至少我們現在還是朋友,不是嗎?”
江南雁含笑,贊同地點點頭!
一聲尖利的哨聲驚醒了所有人,他們的船正面駛過來一座規模也不小的船,看着上面飄揚着的標誌,寧靜琬微微一笑,秦弈風爲她準備的第二件禮物來了!
寧靜琬沉聲對紀勤道:“通知所有人戒備,準備戰鬥!”
紀勤道:“是,大小姐!”
很快,對面的那艘船已經到了寧靜琬的船旁邊,數十個海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他們飛快地撲過來!
寧靜琬眼眸一沉,“動手!”
在青雲海域,遇上海盜,商船被劫,在船隻遭襲之後,船員水手們往往被痛打一頓,扔到艙底,這還是好的!
有時候,被劫船隻的船員在身上的財物被洗劫一空之後,又被海盜扔到一艘沒有食物和水的小船上,海盜們有時還會無情地砍掉船員們的手腳,或者乾脆把他們扔到海里,在大海上混飯吃的人,是沒有任何和良心風度可言的。
秦弈風想讓自己親身體會一下這種感覺嗎?或者說想讓自己害怕嗎?只要心中產生了懼意,就任由秦弈風隨心所欲的宰割,漫無邊際地開條件,寧靜琬只是笑,秦弈風能成爲這片盜匪猖獗的海上霸主,真是名不虛傳!
雙方很快就打了起來,江南雁武藝高強,出手快如閃電,身影飄忽,那些海盜在他手下根本討不了好去,紀勤也是身懷武功之人,寧靜琬的船上有兩大高手,雙方經過一番血腥廝殺,海盜竟然傷亡過半!
寧靜琬幾乎沒怎麼動手,有江南雁和紀勤在,這不是在青雲城,海盜雖然兇狠,但是不過數十人而已,並沒有後援,普通的船員當然會害怕,可是有身經百戰江南雁在,還有武藝超羣的紀勤也在,海盜未必真能討得好去!
江南雁不是泛泛之輩,當然知道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很快就抓住了海盜的頭目!
寧靜琬待到廝殺差不多結束的時候,走到那個頭目面前,冷冷對他道,“回去告訴你的主子,三日之後寧靜琬會再上青雲城!”
★★★
青雲島,青雲城。
秦弈風聽了貴叔的稟報,淡淡一笑。
“少主,這寧靜琬沒那麼好對付!”貴叔道。
秦弈風淡笑道:“是啊,有勇有謀,真不愧是寧天澤的孫女!”
貴叔看少主一直似笑非笑,沉吟道:“看來寧靜琬並沒有打算輕易讓步!”
秦弈風並不在意,“寧靜琬那麼聰明,應該知道本島主不是青龍幫的那三個莽夫!”
貴叔笑道:“當然,那三個莽夫怎麼配和少島主相提並論?”
秦弈風脣邊揚起一抹若有若無的淡笑,“貴叔,寧靜琬和江南雁在這裡的時候,你有沒有注意到一件有趣的事?”
貴叔沉吟道:“少島主的意思是說江南雁?”
秦弈風笑道:“當然,剛纔寧靜琬動手的時候,江南雁兩次按捺不住要出手,都被寧靜琬阻止了,貴叔,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貴叔眼眸收緊,“這意味着這件事寧靜琬不想要江南雁插手!”
“對!”秦弈風眼裡透露出無法忽視的霸氣,轉瞬即逝,“貴叔,你還記得寧靜琬是怎麼嫁入鳳臨皇室的嗎?”
貴叔恍然,“鳳臨國注重女子淑儀,能嫁入皇室的女子無一不是才貌雙全,嫺雅高貴的萬里挑一的美人,更不要說能做鳳君寒的正妃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