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晚晚,你最好是不要讓我找到你——
他眼神犀利,脣角卻擒着笑,邁着很閒適的步子逛着二樓的女裝部。這裡沒有一線品牌,不過是一些二三線的服裝,但有一些看起來不錯。恩,那條長裙應該很適應應晚晚,還有那件雪紡衫看着也不錯。
他看着衣服,目光卻一直打量着周圍。那些盯梢的人,不會上來的,他很肯定這一點。那麼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在應晚晚給自己變裝,隱身之前,把那個壞姑娘給找出來。
應晚晚,你可記得躲好一點,不要讓我這麼容易就找到你——
這話就跟剛纔的矛盾了,不過遲衍衡非常肯定的一件事情是,他一定會找到應晚晚的。因爲他非常肯定,在天黑之前,應晚晚絕對不會離開這裡。事實上他真的是太瞭解應晚晚了。又或者是應晚晚的聰明,還在他的計劃之內。此時的應晚晚在哪裡呢?
她從地下一層離開後,其實有一瞬間的遲疑,她不相信自己可以逃得掉。因爲那個男人說過,這裡是余天成的地盤,既然如此,那麼她毫不懷疑自己一離開就會落入到那些人的手中。
逃跑是一定要的,因爲她是真的想逃。可是怎麼逃?怎麼安全的逃,這是一個問題。遲衍衡的安全此時她沒有想到,那也不關她的事。不過是一個流氓而已。她在心裡這樣想,腳步卻多少有幾分遲疑。
從一樓經過,她看到了剛纔那個專櫃。在那裡,遲衍衡給她買了一整套的護膚品。那原來想往外面的腳步突然就又停頓了一下。目光看向了樓上,她突然就選擇了坐扶梯上樓。
這邊雖然比不上S市,但是這個商場也不小。她看着眼前這些她以前從來不會看的服裝,腦子裡閃過一個大膽的念頭。
在這裡換一身更平常一些的衣服,然後偷偷離開嗎?不。那很難。她瞭解自己的外形。跟Y省這邊的女人比起來,要白淨得多。就算她換上再平常的衣服,也不像是當地人。畢竟這邊紫外線太強,當地的女人皮膚多少都要黑一點。
她腦子轉得很快,因爲她時間太少了。不過在她看到貼着的招聘廣告時,她馬上就有了決定。那是招保潔員。一個以前她從來沒有做過,也不會做的職業。
不過那沒有關係,她相信不會太難。她用最短的時間找到人事部的主管,說自己要應聘一個保潔員。那個主管還奇怪了半天。說她的長相當個專櫃的店員也可以。她拒絕了,說是因爲掉了身份證跟錢包,打算在這邊賺點路費就回家,所以做不久。
那個主管猶豫了一下,卻在問清楚應晚晚可以馬上上工之後答應了,甚至馬上就讓人領應晚晚去換衣服,然後立刻上工。因爲昨天打掃三樓的保潔員剛好家中有事不做了。正好就缺一個人。現在還有麻煩沒處理完呢。
在遲衍衡找上樓的時候,應晚晚剛好就去了人事部,等遲衍衡繞過這一圈的時候。應晚晚已經換好了工作服,打算去三樓負責打掃了。
沒錯,應晚晚根本就沒想着今天就逃走,她甚至沒有想過這幾天溜走。因爲她相信遲衍衡一定會找自己,這幾天都是他們找自己的時候。而她問過主管,這邊可以包吃住。只是要從薪水裡扣掉一些錢。
這對她來說是最好的辦法了,她相信遲衍衡一定以爲自己已經從百貨公司離開了。一定會去外面找自己。她躲在這裡工作一段時間,等她有了路費,她再坐火車回家。
等遲衍衡逛完二樓,臉色開始有些變了的時候,應晚晚已經拿着拖把跟水桶,把三樓剛剛被客人弄髒的地方拖乾淨,去衛生間裡換水了。雖然她笨手笨腳的。但是她勝在追求完美,所以多拖了幾遍,還是很乾淨的。
這所有的事情發生不過是在短短的一個小時。而遲衍衡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了。他沒有遇到剛剛進衛生間的應晚晚,也沒有看到商場有應晚晚的身影。他懷疑他的方向錯誤。
那些人如果只負責盯着他呢?如果那些人並不管應晚晚這個女人呢?那這樣一來,應晚晚就算是真的在他的眼皮底下溜走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個認知讓他倒吸一口冷氣。真心覺得自己太過於自負了。站在三樓扶梯的欄杆處,他看着來來往往的人流。腦子裡有一瞬間的怒意。
他對她不好嗎?她爲什麼要逃?爲什麼——
可是他不能生氣,他只能讓自己冷靜,一定要冷靜。應晚晚,應晚晚會去哪裡?火車站?還是汽車站?他不敢擅動。如果他現在急急忙忙的跑出去找人。那麼守在外面那些人一定會發現他的不對勁,他也一定會暴露。
遲衍衡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焦慮過,這種焦慮不光是因爲應晚晚不見了。還因爲擔心,他不怕她真的逃跑。事實上她真的跑了,他也有辦法說。可以說臨時接到家鄉的電話,有急事要回鄉。
可是萬一——
他還在想這個萬一的時候,他身上的手機響了。電話是楊過打來的,他說余天成找他有急事。讓他快點回去。
接到電話的遲衍衡神情一凝,他這邊耽誤了有一個多小時了,應晚晚不見得能馬上回去。其實他不怕余天成查證,畢竟從他去查證到證實也是需要一段時間。他擔心的是應晚晚沒有逃掉,而是落入了余天成的手下手中。那樣的話呆會他回寨子,等待他的是什麼?
眼前的情況太多變了,遲衍衡甚至不敢去想,接下來這一步,他到底要怎麼做。
應晚晚,應晚晚,你真的給了我好大一個難題。他轉過身,看着眼前的男裝部。以他的身手,現在換一身衣服,僞裝好自己從這裡離開,也不是不能將那些人甩掉。可是之後呢?
他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費了。放在欄杆上的手已經泛白。一慣冷靜的臉上帶着幾分不甘。他自軍校畢業進入了特種部隊之後,一路立功。
他獲得過多少榮譽,就承擔過多少風險。每一次,他都是順利的完成了,可是卻從來沒有哪次像現在這次一樣,讓他懊惱。他可以走,可以不管這個任務,讓上面再派一個人來,可是應晚晚呢?
她要是真的落在余天成手中,那會如何?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他想都不敢想。
走?還是不走?找還是不走?應晚晚,你到底是自己逃走了,還是一出去就被人抓住了?遲衍衡看着來來往往的人流,突然就冷靜了下來。
不。應晚晚一定還在百貨公司裡面。他找她已經找了一個小時了。如果余天成的手下是在她一逃就抓住了她,那余天成會馬上打電話給她。而不是現在纔打。但若是她逃了一段路才被抓到的呢?
遲衍衡又亂了。心煩意亂之下他並不想現在就做決定,看着不遠處的洗手間,他想也不想的往那邊的方向走。他需要洗把冷水臉,冷靜一下。他前腳要進衛生間,應晚晚搏拎着個水桶往這外面走。
她做這樣的事情有些吃力,要知道今天之前,她可是個千金大小姐。現在倒好,來了Y省,學着洗衣服,學着打槍,現在還要學着當清潔工。
她沒有看不起這份工作的意思,只是真的現在才知道,原來做清潔這樣的工作不比做其它的工作要輕鬆,而且要難得多。水桶晃了兩晃,她昨天本來就沒有睡好,手一軟,桶就又摔下去了,濺了好大一片水出來。
應晚晚盯着那片水漬嘆了口氣,拿起拖把把水拖乾淨,然後打算回洗手間換水時,她的手被人抓住了。她嚇了一跳,手上的拖把就這麼再一次的,掉在了桶裡,水,又濺了出來。
可是此時她顧不上看那些水了,她只是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遲衍衡。
他他他,他怎麼在這裡?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去外面,四處找她嗎?他——
遲衍衡看着應晚晚身上的工作服。寬大的黃色保潔服,穿在她身上有一種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覺。她的頭髮在腦後盤了起來,手上還戴着一雙勞保手套。手邊掉着一個桶。裡面的水濺了出來,而那張姣美青春的小臉,就這麼直直的瞪着眼看着他。
眼裡有恐懼,有害怕,有震驚,還有絕望。
那些情緒讓他本來想發作的怒氣,一下子消失無蹤。他只是盯着應晚晚,盯着這個此時身上已經找不到一點富家千金氣息的女人。盯着他爲了找她,幾乎要發瘋的這個女人。
應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