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湘瞳下意識地咬住了嘴脣,眸光閃動,整個身子都僵在了那。忽然,她驚呼出聲:“哥哥!”
只見烈橙俊仍舊顫抖着,聲音卻漸漸低了下去,然而他的嘴脣被自己的牙齒咬破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一滴滴血珠從傷口處迅速滲出,只一會兒便染紅了他的雙脣。
“冷……好冷……”烈橙俊的眼神變得迷濛,像是神智不清了。
這一聲無意識的呢喃對於紫湘瞳來說無疑是催命符一般,她的心跳加快,像是鑽進了千百條蠱蟲,在她的心房裡不停地蠕動着,又癢又麻又痛。真的要暴露嗎?她思前想後,竟發覺再沒有什麼比這更好的辦法了。一股刺痛自雙脣上傳來,她連忙鬆開緊咬着嘴脣的牙齒。
原來,是這麼地痛。她又將目光落在烈橙俊的身上,他脣上的血珠仍在不斷地滴落,殷紅的脣像是抹了胭脂一般。紫湘瞳的瞳孔驟然緊縮,隨即恢復了平淡的眼神。淡淡的目光帶着堅定,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顫抖地伸出手。
將手伸至烈橙俊身上,雖是短短的距離,紫湘瞳覺得卻是那麼地漫長。
“瞳兒……”
在烈橙俊的身體內,胸口劇烈的疼痛帶着滔天的火焰幾乎要將他的一切焚燒,他只覺得自己甚至能夠噴出火來。然而血脈中的冰冷又令他苦不堪言,他無需用心神查看便能猜到,想必自己的血液已經結成了冰。那能夠凍結空氣的冰氣順着每一處毛孔鑽了出去,爭先恐後的氣勢差點將他的毛孔撐破。極熱極寒的冰火兩重天讓烈橙俊生不如死。往往那火的灼烈只爆發一瞬間,他都來不及喊熱便又被無邊無際的寒冷所淹沒。
他幾次都恨不得暈厥過去,但以他被折磨了十多年的經驗來看,他知道自己必須要保持清醒,一旦昏迷便極難醒來,最快的也要一年。若還是戰時也就罷了,心中毫無掛念睡上一年也無妨。可現在戰爭已經結束,他的妹妹好不容易纔回到了他的身邊,瞳兒不能修
煉法術,還需要他這個做兄長的來保護呀!烈橙俊儘量使自己清醒些,想讓不會法術的妹妹去將他的貼身侍女喊來,好爲他支起幻火取暖。然而他話還未說完,便感覺整個人被一股力量拉扯過去,下一秒,無法言說的溫暖將他包圍。
紫湘瞳攬過烈橙俊不停抖動着的肩膀,讓他的身子靠在自己懷裡。徹骨的冷!這是紫湘瞳的第一感覺。烈橙俊像是一塊剛從冰室取出來的冰塊,渾身散發着冷氣。她蹙了蹙眉頭,並不是因爲懷裡的冰涼,而是心中隱隱有些擔憂。不是說哥哥是被炎陵人所傷麼?就算是靈器,那理應是全身發燙纔對,怎麼會有這般的寒氣呢?
她不是那個對於靈力一無所知的小女孩兒了。關於靈寶與靈器的區別,她自然十分清楚。靈寶與靈器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一件下等的靈器能夠換得數件上好的靈寶。只因爲靈器太過珍貴,不論落到哪家手裡,都會被視若寶貝供着。有靈器在手,靈師便能多發揮出至少兩倍的力量!
紫湘瞳眉頭緊鎖。那宮女說烈橙俊的傷是炎陵皇子手中的靈器造成的,炎陵的靈器,不應該是火屬性的麼?反觀哥哥的現狀,幾乎要被凍僵了,這太詭異了。而且……紫湘瞳可沒忘記,宮女之前還說過,這傷已有十餘年了。十多年,以他雪域大皇子的身份,定是找遍了治癒的方法。可是,現在看來,定是不見效果。
紫湘瞳越想臉色越難看,心也漸漸沉了下去。以雪域王室的底蘊都無法治好哥哥的話,以後……
紫湘瞳這般想着,倚在她懷裡的烈橙俊卻是另一番滋味。少女的幽香和淺淺的呼吸撩撥得烈橙俊差點把持不住。他努力擡起沉重的眼皮,入目的是紫湘瞳瘦弱的臂膀。他能感受到瞳兒的雙臂緊緊地摟着自己,像是怕他會消失那般。身無半點靈力,還要承載他整個人的重量,烈橙俊看着那因用力而正在發抖的手臂,眼眶一熱,便已溼潤。他的左耳正好貼在紫湘瞳的胸口處,劇烈的心跳卻讓
他覺得是那麼地安穩。
他的妹妹……從她出生的那一天起他就發誓要守護着的妹妹……原來也可以這樣來保護他。
一股股暖流穿過衣料滲進烈橙俊的皮膚裡。像是熾熱的陽光,一點點地將他血脈中的冰融化。疼痛似乎減輕了許多,他卻強忍住不鬆口氣。不想打破這樣的靜謐,不想失去這樣的溫暖,不想脫離……這樣的懷抱。
“哥,好多了嗎?”充滿關切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像是一個音符撥動了烈橙俊的心絃。
烈橙俊有這樣的感覺,紫湘瞳又何嘗沒有。她第一次這樣抱着一個男子,不是別人,卻是無微不至照顧了她三年的哥哥。當她把心一橫,決定以這種方式來掩飾自己會靈力的事實之時,她是心存一絲僥倖的。然而當真正攬他入懷,一種異樣的情愫在她的心中蔓延開來。入骨的雖是寒氣,令她忍不住打個寒顫,可她又捨不得將他推開。她顧不得細想,心卻更慌了。同時伴隨着的,是滿滿的懊悔。
她不該如此自私的,暴露身份又能怎樣?能夠減輕哥哥的痛苦纔是最要緊的呀!若是她這種方法是無效的,哥哥因此而延誤了病情,她會痛恨自己一輩子的。
她的腦海中開始浮現三年來與烈橙俊之間發生的一幕幕:大姐祁珊嘲笑她的醜陋,是哥哥出面幫她解圍;她因是半路進宮的公主,又被禁止修煉法術,處處被宮人刁難,亦是烈橙俊照顧她;她從來都不是個多麼在意別人對她的看法的女子,卻在一次宴席上因眉邊的傷疤落得個難堪的局面,又是烈橙俊再次挺身而出,當着衆臣的面將她帶走。
那天晚上她問他,爲何要對她這麼好。他只是笑笑,揉了揉她的頭髮,說:“瞳兒,你出生後看到的第一個親人就是我。那個時候我沒有保護好你,害你十幾年都只能被藏在陵淵府。我早已發誓,今生今世要用生命保護你,定不讓你再受到傷害。”
只那一句話,就讓她淚流滿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