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南歌聽到自己發嗲的聲音毛細血管也約約停止擴張了許久。
我身爲王爺怎麼能這樣……南歌開始回想路上的一切,時而倚在她肩頭,時而耷拉在她耳畔,皆是以這樣的口吻與她交談。
“你再不乖一點,我真的走了。”岑樂瑾只能拿出老掉牙的套路威脅。
別說,南歌還挺吃她這套。
岑樂瑾其實已經決定離開他身邊,不過不是這個時間節點,還得再等等。
但到底在等什麼呢,連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是另一個更合適的女子出現,和他交心;亦或是符半笙趕來,急匆匆地連夜帶她走。
岑樂瑾無法確定究竟哪一個纔算得上是自己的初衷。
岑樂瑾只知道,她不可以,也不應該在耽誤南歌他完成使命了。
生在皇家,長於膝下,南歌就該擔起那些沉重的責任,這不是什麼包袱和壓力,而是爲人兒女應盡的義務。
父母的冤屈如若不能洗刷、重見光明,那麼這個兒子活得也實屬丟人現眼了。
岑樂瑾斷然是不希望南歌顧及着她岑氏的名聲而遲遲不肯下達最後通牒。
既然南歌不願意,那麼岑樂瑾就替他做這個決定。
“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岑樂瑾替他蓋好被子,包紮好傷口後,把脈確認沒什麼大礙才放心關上房門。
阮巡在外頭瞧見行色匆匆的岑樂瑾,忙不迭地上前詢問主子如何。
“沒事,你小心照看着,我去去就回。”
“您去哪?要是主子問起呢?”阮巡可不敢隨意放走王妃娘娘。
“問起的話,就說我去拿金子了。”岑樂瑾想到金銀山是個不錯的擋箭牌。
“啊,這……”阮巡心裡微微一驚,難怪主子出門沒打招呼送錢呢,這是把全部身家都交到夫人手裡了。
他是個聰敏的下人,眯着眼睛真心奉道:小的祝王爺和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借你吉言吧。”岑樂瑾望着屋內的方向,心底道不清的苦澀和心酸。
孩子,呵呵,其實他不喜歡的。
再說,她的身子早就不適合要孩子了。
岑樂瑾坦言和南歌的一天多是認識以來最開心的時候,沒有多餘的第三者出現,沒有涉及政事和江湖的紛爭,很真實又充足的一天時光。
有那麼一瞬間,岑樂瑾也想讓時間停滯。
但是不行,或者說她不能。
當岑樂瑾接受南歌是全心全意喜歡她一人的時候,小女孩悸動的感覺很真實,願意把自己最珍貴的都給這個最愛的人;可,她又不會開口問南歌索要什麼。
有的承諾,說出來做不到,還不如從未聽過。
就好像,邱一色經常對她說什麼以後一定有位天之驕子,以天下爲聘,換她紅顏一笑。
可怎麼也想不到,出了趟門,不僅撿了個夫君,還落得一身毒。
孰是孰非,或者在當日就註定了結局。
岑樂瑾暗自浮想,腳上的步伐帶得更快了。
望蓉園養傷的男人,獨自杵在青蔥毒綠蔭下聽完了整個對話。
她去金銀山做什麼?
南歌沒有懷疑過岑樂瑾什麼,斷然不會想着她是不是打算撇開自己去找符半笙。
當阮巡貓着身子準備回去侍奉他的時候,半路撞倒偷窺的主子差點沒嚇個半死。
“您……”阮巡不由得倒吸一大口涼氣。
完了,主子一定都聽見了,那我還要不要瞞下去……
說謊?死的是他;坦白?死的還是自己。
阮巡後背突然冒了很多冷汗,拔起的汗毛都快要扎破頭皮了。
“說。”
“啊?”
阮巡一愣,主子纔出來?還是在檢驗忠心。
“我不在的兩日,這裡發生了什麼?”
南歌回來雖然做戲充足,但整個望蓉園有一處風吹草動都被他盡收眸底,連一個家丁,一片樹葉,有異常都能立馬知曉。
“沒……沒什麼。”阮巡生怕南歌一個不高興又讓我難過了他去鳳鳴淵,那人跡罕至的荒漠,除了和一衆老爺們喝酒吹噓,毫無樂趣。
“端木良不對勁。”南歌在門口就瞅見了神色異常的端木良。
去一趟雲京,接一個女人,回來就變了性。
這算什麼?
南歌雖不大關注林娢音的動態,可不代表府上的下人可以對她怎麼怎麼樣。
毫無疑問,這是對王權的褻瀆。
“呃,屬下馬上去查清。”阮巡試圖撇開話題,他只是不想面對主子咄咄逼問岑樂瑾的去向。
因爲不僅瞞不住,而且會弄巧成拙。
“嗯?慢着。”南歌突然想到什麼,遂改口道,“這個不急,你去跟着她,一有急事綁都給我綁回來。”
“她?”好在阮巡不是個愣頭青,腦子還算活絡,立馬就知道說的是朔王妃岑樂瑾。
“可您的傷……”阮巡眼中最在意的人只有南歌,岑樂瑾能使他開心固然很好,若是惹得他遭人暗殺種種,哪怕冒着大不韙都不會讓她快活。
“阮巡,她對我很重要。”望着轉身的背影,南歌心中閃過幾分寒意,似是叮嚀,甚是誡告。
阮巡頓了頓,揣着沉重的心思保證道:主子放心,夫人會無恙的。
看着親信漸漸消失在視線範圍裡,南歌終是忍不住咳出了血。
咳咳,猩紅涌出喉嚨的一瞬,南歌恰巧擡眼看見孤雁。
此番尚到深秋,北雁已經南飛。
瑾兒,我希望你是真的去了金銀山。
別看南歌無所事事陪着女人瞎逛濮陽城,實則私下做了很多事情。
暗訪金銀山附近的村落打聽各種江湖動盪,又或是藉由施捨的方式獲取更爲秘密的信息。
或多或少,符半笙突然現身在金銀山的時候,南歌就有起過疑心。
武烈下手了?
那他可不能慢下。
王位、天下、女人,南歌一個都不會丟下。
以前他認爲有了岑樂瑾,江山什麼都無關緊要;可現在他明白,若是要給愛人一個溫暖的疆域,首先須得擴張屬於自己的版圖。
十餘年的磨礪和寒窗,如今南歌也可以坦蕩蕩告訴她,夫人負責貌美如花就好,外頭的風雨我會一一掃去。